花泥鰍撓撓頭,他這個素來點子最多,最圓滑世故最會討好人的家伙這會兒也沒什么好主意了。
他并不知道盧俊晨給他的這一種所謂的香料是西域弄來的有毒的菌類,名喚‘五彩褶菇’。是一種烈又慢的毒菌。用慢火燉一個時辰以上,那湯汁便是劇毒。一小碗便可以毒死一頭牛。不過這種五彩褶菇有一種和香菇差不多的味道,需得和肉燉在一起方可不被人發現,若是和青菜弄在一起,倒有一股一樣的香味,會引起食用之人的懷疑。
而且,這種毒菌十分的難得,是張氏保存了多年的一點體己,這次是下了狠心要把柳雪濤弄死在外邊,所以才會動用了這看家的毒物。
為了試試柳雪濤的飲食習慣,也為了自身的安全,陳大富沒有在這第一頓飯的飯菜里用上這五彩菇,可他完全沒想到,柳雪濤直接表明了對他的不信任,當時就放下了話,以后所有的飯菜都讓自己的人做,不需要陳大富的任何人動手。理由很簡單,陳大富這些人都不知道她的口味,未免浪費了東西卻還讓她吃的不舒服。
不過,讓陳大富略感欣慰的是,這女人并沒有一進門就跟之前對待井家峪和董家村一樣查賬,而是對陳蘇氏的伺候十分的滿意,表明了要在這里多住幾天。
嗯,多住幾天嘛,自然就多了許多機會。
陳大富和草根兒,花泥鰍三個人商議了一會兒,就算柳雪濤不用莊子上的人插手她的飲食,他們也要想辦法把這五彩菇的湯汁弄進她的飯菜里。
且說柳雪濤抱著手爐窩在放了湯婆子的棉被中窩著,半躺半坐閉目養神。
旁邊紫燕和碧蓮兩個丫頭在一旁,繼續商討有關稻草秸稈兒編東西的事情。黃氏的小女兒虎妮聚精會神的站在一旁看著紫燕和碧蓮手里的稻草秸稈橫來豎去的折騰,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特別有精神。
黃氏自從跟了柳雪濤,心情也好了許多。孫老虎被柳雪濤著人押送到了縣城衙門,一張狀紙把他遞進監牢里候審,孫老虎的兒子孫大牛便成了頂門立戶的男子漢,帶著弟弟孫二牛留在了家里。
柳雪濤又給了他們一些銀錢,又托新勝任莊頭兒的賀家老大和賀大娘平日里多多照顧這兩個孩子。改天她回城時還要從井家峪路過,是要過來看他們的。
賀家母子自然滿嘴里應承。柳雪濤的到來對老賀家算是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一家子都感激大少奶奶的英明決斷,不僅僅讓村子里的眾人看到了希望,還建立了互相監督的制度。大莊頭負責村子里的日常事務。二莊頭則專管生產。這樣兩個莊頭分工既明確又互相監督,不像之前孫老虎一個人只手遮天,橫行霸道,最終還是村民們得益。
趙嬤嬤自然看得出來柳雪濤中午飯沒有吃好,趁著下午空閑,便帶著黃氏悄悄地出去別家的農戶家里去買菜蔬或者雞鴨,恰好遇見一個農夫手里提著一只剛打回來的野兔從外邊回來,便上前去問他賣不賣。
那農夫見是兩個不認識的婦女,張口便要五百大錢。黃氏原本還要還價,趙嬤嬤哪里管得了那些,便從荷包里拿了一塊碎銀子不到一兩的樣子直接給了那人,說道:“這銀子縱然沒有一兩也有八錢,把這野兔給我們洗剝干凈了,皮毛任你去賣錢,我們只要肉,成不?”
農夫喜出望外,急忙收了銀子,轉身走到村口的小河邊,從腰里取出一把鋒利的刀子,把那只還活蹦亂跳的兔子一刀釘在一顆大樹上,借著小河里的水邊把那兔子皮剝下來,又挖出了內臟,把兔子肉洗的干干凈凈用樹枝串起來交給了趙嬤嬤。
臨了又笑嘻嘻的問道:“敢問大娘是不是跟著東家少奶奶來莊子里的人?若是少奶奶喜歡吃咱這野味兒,我這里是盡有的,我每天都出去打野兔,有時還能打到野山雞,狍子之類的東西,樣樣都是新鮮的。”
趙嬤嬤笑道:“以后自然是還要的。有好的你盡管送來,只是一樣。我每樣都要活的東西,死了的不要。還有,以后的價錢都是我們說了算。決不能跟今天一樣任憑你漫天要價。把我們當成什么都不懂得傻子么?這樣的野兔在城里也不過四錢銀子,你還要五百大錢。哼。”
“是是是,大娘說的是。要不小的再把這只山雞收拾干凈了給您老送去,算是謝您?”
“罷了,我都說了不要死了的東西。你那只山雞已經斷了氣了。我們不要。你家住哪里?今天若是我們主子吃著這野兔肉好吃,明兒我叫人去你家里找你。”
“不敢麻煩您老,小的知道東家少奶奶住在莊頭兒家,明兒便把野味兒給您進去。”
“那成。我們走了。”趙嬤嬤點點頭,把洗干凈的兔肉交給黃氏,二人轉身回了村子。
回去后黃氏親自動手,按照農家人的做法,把那野兔原汁原湯的燉了一小鍋。天色還沒黑的時候,那肉味兒順著小北風吹得老遠,不光院子里,連左鄰右舍都能聞得見這里的肉香。
柳雪濤靠在床上小睡了一會兒便被這香味勾的肚子里咕咕直叫,于是睜眼問道:“外邊她們燉的什么,這么香,很是饞人,讓我這口水都流出來了。”
紫燕便把手中編了一半的一只小鴨子形狀的針線簸籮放到一邊笑道:“奴婢這就去問問,主子縱然不說,奴婢這口水也都流下來了呢。”
“紫姨,不用去問了。我剛剛出去瞧了,是我娘和趙奶奶出去買了一只野兔回來,已經燉了好久了。我娘說,還要一袋煙的功夫就好了。”虎妮抿了抿嘴,又舔了舔嘴唇,砸吧砸吧滋味,饞的不行。
“你這鬼精靈,早就饞了吧?放心,一會兒那野兔肉好了,少奶奶準賞你一大塊,讓你吃個夠。”紫燕抬手彈了虎妮的腦門一下,笑嘻嘻的說道。
同樣聞到肉香的還有東跨院的陳大富。這老家伙正窩在屋子里抽悶煙,忽然門縫兒里飄來一陣肉香,立刻來了精神,問到:“誰家他娘的燉的肉這么香?這不是勾老子的饞蟲嗎?”
草根兒一會兒便往正院瞧三趟,早就把黃氏等人燉野兔的事情打聽清楚了,聽見陳大富問,忙進來回話,:“大伯,是少奶奶帶來的那個娘們兒,哦,就是孫老虎的女人,出去不知打哪兒弄了一只野兔回來,這會子快燉熟了,一院子的人都夸她手藝好燉的肉特別的香呢。”
“這小娘們兒,不是不喜歡吃肉嗎?不是跟兔子一樣專喜歡吃青菜嗎?怎么這會子又燉起肉來?”陳大富瞪眼,拳頭恨恨的錘到床邊上,又罵了一句:“白他娘的浪費了老子一只雞,一斤肉還有一瓦罐鯽魚。白白的填了那些雜種們的肚子。”
草根兒咧咧嘴,中午柳雪濤飯桌上撤下來的幾樣葷菜都被他們幾個下人給分了。原本陳蘇氏帶著幾個女人在柳雪濤跟前用飯都沒敢動一筷子,深怕陳大富回頭找茬,可誰知道那些東西端出來之后陳大富看了一眼便擺擺手,說道:“賞給小廝們吃去吧。別白白的扔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