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一心正衝著她的背影大喊道“歸落!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們!墨殊也許以爲你阻了我們兩個人的相認,但我大抵能夠感覺到,其實你是在擔心我們,你怕我們最後誤傷了彼此!”
歸落聽到這收回了視線,不知爲什麼她竟生出一絲心酸的情緒,只見她腳步只是略微頓住,繼而向前前行,前處的鴻雁羣見狀自動的爲歸落敞開道路。
一心望著那抹影子繼續道“但是我能夠明確的告訴你,我愛過墨殊,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成爲了鴻雁,但是我記得回望海上墨殊跟我在一起看鱈晶鳥入海的記憶!”
一心不確定歸落聽了還會不會反對,但她可以感覺到對方堅定的心有所鬆動了,因爲誰都知道唯有真正的初水纔會有關於回望海的記憶。
墨殊凝望著歸落的背影消失在宮殿的最深處,那道身影嵌進他的心裡讓他生出一絲自己也理不清的複雜情緒。
鳳琉璃在歸落說完的那句話後就如同被定住了身一般僵在那裡,三人周圍空氣似乎凝滯,吹來的風送來了歸落不痛不癢的聲音“無所謂了,受不受傷那是你們的事,我又何須真的在意。”
鳳琉璃看了最後一眼墨殊後,轉身朝著歸落的方向追去。
墨殊收回視線,看著靈犀戒的閃爍定下了心,只見他牢牢的抓起一心的手道“千難萬阻我都過來了,難道還怕眼前?”
一心凝視墨殊一笑,心中堅定不移,只見她回握墨殊的手道“我們去找鴻孽。”
鴻孽居高臨下的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對著身後道“他們要來了,你不走嗎?”
“我既然能來這裡,就不怕他們發現。”
“你要做什麼,讓我來做。”鴻孽轉身徑直走向椅榻上的男子。
鴻孽的眼眸深深中映著男子的影子,她一直等,等來了這個像風一樣抓不住也看不到的男子。
鴻孽嘆息在心底,眼前這個人心中依舊還是那麼無牽無掛,無拘無束,任何時候都是那樣的不淺山不露水。
男子未動,輕不可聞的聲音傳入鴻孽的耳際“你的仇還在嗎?”
“不共戴天,如何忘?”鴻孽握緊拳頭,指尖深陷掌心。
“很好。”男子輕輕的回道。
在墨殊和一心踏進宮殿的那一刻,男子的身影憑空消失。
椅榻上平整鋪就的毯子上,毛色仍舊閃著平整的光澤,好像從來沒有人躺在上面過。
鴻孽貪戀一般躺在上面,與那人的姿勢如出一轍。
這時的墨殊和一心恰恰踏進宮殿裡,便看到鴻孽側躺在華麗的椅榻上,鴻雁的族冠在鴻孽順直的墨發上閃著微茫,只見她手腕遮住半張臉,似在沉睡。
一心走上前輕聲的喚道“族長。”
鴻孽聞言慵懶的迴應後輕輕的起身,三千墨發傾瀉在胸前,看到墨殊同一心走在一起,眉頭微蹙似帶不悅“一心,你怎麼跟降魔仙君在一起?”
一心剛想要張口回答,墨殊一手攔住,然後直目光直射向鴻孽,眼中帶著冷意“敢問雁族長一心的來歷?”
鴻孽驚聞墨殊的冷然,輕撩眼簾,眸中碧波閃過驚詫“仙君似乎是來興師問罪的?”
“沒有錯何來問罪?還是鴻雁族長認爲這件事亦不可告人?”墨殊回的意味深長。
鴻孽伸手將散在胸前的墨發撩到身後,輕擡眼斂看向對面的二人“有什麼不可告人?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訴你,一心是前雁族族長也就是我父親帶進雁門谷的。”
墨殊聞言,目光凌厲起來“一心進雁門谷的時候就是一隻鴻雁?”
鴻孽昂起頭,帶著一股子傲然
“那是自然,鴻漫天從不收養異族人,或者說雁族從不接受異族人,這是自雁門谷存在以來就有的規定。”
墨殊收回視線轉而落在一心身上,對方此刻安靜的樣子讓他仍覺得有些不真實,只見他緊了緊手中的力道,想要抓得更牢靠。
“你的意思是你也並非知道一心的真是身份?”墨殊帶著懷疑質問向鴻孽。
“不知道。”鴻孽輕巧的回答。
“既然不知道,那爲什麼不讓一心與我接近?”
墨殊說完注意到鴻孽放在椅背上的指尖輕不可察的一顫,黑湛湛的眸子一暗。
只見鴻孽凌厲的目光掃向站在那裡安安靜靜的一心,心中微有無奈和嘆息。
“你都知道什麼,不妨都說出來。”鴻孽挫敗一般將身體深陷在椅榻中,只見她坦然而視,淡淡的眸子也看不出太多情緒。
墨殊冷冷質問“雁門谷的珍湮花是何人種下的?”
“不知道,在我成爲族長的時候它就已經盛開了。”
“雁族的水源爲什麼會有瓊海的氣息?”
鴻孽挑眉,回覆的理所當然“我不是說了,那是來自天池,天池的存在同雁門谷一樣幾經多少萬年了。”
“一心即是爲鴻雁,爲什麼她會與其他鴻雁不同?”
“這…我倒真不知了。”鴻孽蹙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
“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墨殊橫眉冷對鴻孽,渾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鴻孽擡頭驚訝的望向墨殊,渾身不自覺的緊繃起來。
“什麼?”
此時宮殿裡格外的安靜,似乎都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這時,墨殊的聲音如同滾落的珠玉一般,清脆清晰的砸進她的心裡“一心,就是我要找的水瑤仙子!”
鴻孽聽聞這話緊繃的身體頓時一僵,緊緊捏著椅背的手指因爲太用力而留下了不輕不淺的痕跡,墨殊見狀暗眸一片冰冷。
“你竟然以爲、一心就是水瑤仙子!”鴻孽不可置信的望向墨殊。
墨殊的肯定讓她微微失神,她以爲墨殊斷定了一心身份,以爲雁門谷終年埋葬深處的秘密就要這般被人挖掘而出時,墨殊竟然說一心是初水!
想到這裡,她心底輕不可聞的鬆了一口氣,只見她寒眸威懾,再一次挺直了她的背脊,一身的杏色衣裝讓她添了幾分冷靜自持。
“沒錯,你說的都對。”
墨殊聽聞這一聲回答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憤怒,手中凝聚靈力。
“墨殊!不要啊!”驚恐的聲音帶著慌亂在宮殿中迴盪起來。
電火石光的瞬間,一把紫龍鱗槍冰冷的抵在鴻孽的眉心,鋒利的尖刃閃著令人如墜冰窖的光,半縷青絲劃過鋒刃斷成兩截,輕如鴻毛般落在了鴻孽的指尖。
然而安穩的坐在椅榻上的鴻雁族長,驚豔的臉上卻全無半點懼色。
墨殊瞳孔微縮“你竟然沒有躲避。”
“問心無愧,爲何要躲?”鴻孽冷靜直視,渾身散發著不可一世的威嚴。
只見一心慌忙奔到墨殊身側,緊緊盯著鴻孽眉心近在咫尺的鋒刃,輕輕的鬆了一口氣,轉而對著墨殊緊張道“墨殊,你不要這樣!”
墨殊的手臂堅如磐石般一動不動,盯著對面的女子帶著深深的怨憤糾結和狠戾“初水,你可知她瞞得我們有多苦?”
一心望著眼前渾身充滿戾氣的墨殊,她知道,她全然能夠感受到那種被欺騙被隱瞞的恨意。
她也是不明白鴻孽爲什麼一直以來隱瞞她,她以爲她就是一隻能力低下的鴻雁,飛不高戰鬥力也弱,即使這樣她卻依然感
受到鴻孽重視,也爲此她心底疑雲不斷。
如今她知道了自己真實身份,不怨鴻孽是不可能的,可是要她用怨化爲兵刃相接的場面,她做不到。
一心目中含笑,笑的有些悲寥“墨殊,既然我們已經相認了,爲什麼還要錯怪她呢?”
“初水,你還是同仙界時候一樣,心軟的容不得別人委屈。你可知道你這般委曲求全是要讓自己承受多大痛苦嗎?”墨殊替眼前的一心感到委屈和不甘。
“沒有什麼委不委屈,況且族長待我極好。”一心笑著搖頭否認道。
此時的鴻孽聽到一心這般說,垂落的眸子掩下了一絲複雜情緒。
“她若待你好,就不會讓你受鴻雁族上下人的恥笑!”墨殊冷冷的拆穿了鴻孽僅剩的那點自以爲是的心思。
一心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覆,只是站在那裡看了眼沉默不語的鴻孽,就算在這極具危險的時刻,鴻孽依舊昂著頭不讓自己有半分輸得氣勢。
“一心,別說了,墨殊的話說得都是對的。”鴻孽幽幽的回道。
“族長…”一心驚詫的看向鴻孽,卻見她含笑的看著自己,就像曾經無數次站在懸崖邊上她奮力震翅飛行,她總是用這種眼神看自己。
“爲什麼要隱瞞一心是初水的事實!”
“不是我要隱瞞,而是有個人非要她這般做。”鴻孽極具鎮定,道出事實。
“那人是誰!”墨殊暗自將掌心靈力渡入到槍身,只見紫龍鱗槍似有共鳴般發出清晰的聲音。
鴻孽自是感覺到墨殊威脅,眼眸深處帶著神秘莫測般的笑意“她以自己的心頭血來封印初水的一切,就是爲了不讓世人打擾她的沉睡。你若想要初水恢復以前記憶,那你就得親自爲她去找那心頭血的主人才是。”
“那人到底是誰!”墨殊指尖微動,在鴻孽的眉心處流下一滴醒目驚紅。
一心此時只覺緊張的不能呼吸了,倘若墨殊再輕動一下手指,鴻孽那真的是要血染宮殿爆頭而亡了。
“她,是生是死只有黑雁的黑夜知道。”
墨殊聽到這裡凌厲的目光似乎要穿透鴻孽的靈魂深處,看看她是否真的說的毫無保留。
半響,在一心緊張的不能自持的時候,墨殊手中的紫龍鱗槍騰的一下憑空消失,只見他收回手,一把攬過呆若木雞的一心,扔下一句話後轉身離去。
“你若再騙我,我便要這鴻雁族蕩然無存。”
一心埋在墨殊的懷中,聽到這句話心底只覺得渾身冰冷入骨。
誰也沒有注意到鴻孽在墨殊轉身的剎那,冷靜的臉上淡定自若坍塌碎了一地,只見她露出了劫後餘生的表情,衝著墨殊的背影大喊道“墨殊,一心爲封印之體,你若真的愛她就別讓她動情!”
寂寥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宮殿裡,鴻孽扶著椅背慢慢起身,冷笑道“你都拿我鴻雁族當威脅了,我怎麼可能再騙你?只是,你就真的能夠找到那心頭血的主人嗎?”
二人走出了宮殿的大門,明媚的陽光照射在二人的身上,令一心冰涼的四肢感覺到了暖意。她擡頭看了眼墨殊,只見對方俊毅鐫刻的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
“你放心,我一定會爲你找到解除封印的人。”墨殊緊緊擁著一心,臉上是沉溺溫柔的表情,此刻的他身上的肅殺冷冽的氣息早已收斂,然而守在外面的那些鴻雁卻依舊嚇得噤若寒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