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羽白登高遠望,云山七十二峰位置了然于胸,此時再回想之前何老爺子說的“高瞻遠矚”,之前想不明白之處都豁然開朗。
山自巋然不動,按理說若先從遠處看到了道路,進山后就不會能迷失。但人心似浮云,總是隨著環(huán)境的變化而飄忽不定,進山后峰回路轉(zhuǎn),心隨路動,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就迷失了自我。
老爺子說的高瞻遠矚,若用在尋路上,并不需要真的登高遠望,卻需要在腦海中勾勒出整體地貌,在行走的路上,好似GPS定位一樣,無需尋找具體道路,只需要盯緊最終目標(biāo),無論山勢如何轉(zhuǎn)換,都不會迷失方向了。
“這是從此以后多了導(dǎo)航技能嗎?”方羽白搖頭輕笑,怪不得之前老爺子問他,是否真的找不到路,原來路一直在腳下,迷失的只是人。
他抬頭向上望去,攀登的距離還不到山峰的一半,卻已經(jīng)能將附近群峰收入眼底,若真的登頂,天下風(fēng)光豈不是盡入懷抱。
方羽白緊緊摳住巖石,呼嘯的山風(fēng)不能撼動他分毫,卻將枯草吹的四處飛揚。他心里想不明白,軒轅晴曾來信息說在擎天石旁結(jié)草廬,不說她會不會造房子,就說這大半個月來,在這樣惡劣的環(huán)境下,她在峰頂吃什么?餐風(fēng)飲露不成!
攀巖至此,方羽白體力雖足,卻被陣陣大風(fēng)吹的頭昏腦脹,見右上方有處平緩空地,長了一棵低矮的松樹,就爬上去歇一歇。
這處平緩空地不過丈許見方,四面均有巖石遮擋,因此大風(fēng)到這里小了許多。
方羽白揉了揉略微發(fā)酸的手指,視線卻被那棵松樹吸引住了。
這棵松樹高不足尺,主干只有嬰孩小臂粗,卻將根部四周的巖石撐的爆碎。不僅如此,小樹松針翠綠瑩瑩,每一顆都生機勃勃,傲然風(fēng)雪,迎風(fēng)而不墜。
方羽白嘖嘖稱奇,他從崖底行至此處,但見風(fēng)雪飄搖,草木枯萎,偶爾有松樹也都因為冬季氣溫低冷的緣故松針呈暗紅色,顯得衰敗而蕭條。可這棵松樹竟神奇的扎根于巖石之中,翠瑩瑩在風(fēng)中生長,像是初春新發(fā)之木,這真是造物的神跡。
他掏出手機咔咔照了幾張相片,可惜此處沒有信號,無法發(fā)朋友圈炫耀,只能悻悻的將手機揣回去,坐下來避風(fēng)休息。
小樹奇則奇矣,方羽白卻不是植物愛好者,驚詫勁兒過了也就過了,他坐在巖石上稍微歇了兩分鐘,起身想繼續(xù)向上爬,卻忽然聞道一股濃重的腥氣。
“什么東西?”
方羽白用力吸了兩口,腥氣似乎消失不見,反倒是口鼻之中泛出一股馨香。
“哪里來的味道。”方羽白疑惑自語,再次坐在地上,腥味和香味都消失不見。重新站起,又是先腥味后馨香。
他舉目四望,周圍除了寒冰就是巖石,沒甚異常的東西,除了那棵有些怪異的松樹。
“是你發(fā)出的味道嗎?”
方羽白走到樹前彎腰聞去,一股腥膻之氣直沖入鼻,腹內(nèi)翻騰,幾欲嘔吐。大驚下向后退出半
步,卻感覺腥膻味道逐漸變淡,在口舌間轉(zhuǎn)化為馨香。
這是什么樹!
方羽白此刻的感覺如同喝醉了酒,頭腦暈暈沉沉,眼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重影,腿腳酥麻,站都有點站不穩(wěn),噗通一聲坐倒在地上。
這松樹有古怪!
方羽白心頭忽然冒出了這種想法,他強伸出右手,一把抓在樹干上。
“嗡。”
方羽白的雙耳突然轟鳴巨響,耳不能聞;眼前赤紅一片,眼不能視,身體麻木,竟發(fā)現(xiàn)觸覺也在淡化。
“媽的,這是中招了!”
方羽白心中大驚,下意識的激發(fā)了眉心冰寒真氣,可向來都能讓頭腦清醒的寒冰真氣竟然失去了作用,無法遏止身體的變化,且能放不能收,很快將身體凍得更加麻木,結(jié)出一層寒霜。
此時,方羽白身下巖石層層爆碎,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從下面沖出,他手腳酸軟,無法抓古怪松樹的樹干,翻身跌落下去。
同一時間,陣陣吼聲從巖壁內(nèi)傳出,古怪松樹散出萬道翠綠光華,掩蓋了太陽光芒,霎那間染遍了群山。緊接著綠意陡然一收,盡數(shù)歸入萬千松針之中,讓原本翠綠的松針變得光滑晶瑩,寶輝流轉(zhuǎn),好似美玉。
“轟。”
這一方巖石從內(nèi)部爆炸開來,四散激射,碧綠如玉的小樹似被爆炸氣浪掀起,急速朝跌落的方羽白飛去,恰好落在他的懷中。
方羽白此時仍有一絲意識殘留,感覺有萬千細針刺入小腹,分成九道洪流,如眾星拱月般依附于丹田附近的九顆神木刺旁。緊接著雙腿一麻,像是被什么東西卷上,跌落的勢頭猛然止住。
“晴兒姐姐來救我了嗎!”
迷迷糊糊中方羽白徹底失去了意識,昏迷過去。
此時的軒轅晴長發(fā)飄飄,站在崖邊,閉目感受著氣息。剛剛先是山體劇烈震蕩,獸吼震徹天地,緊接著綠華閃過,將整片天空都映照的翠綠一片,這一切都是從這個方向傳來的,下方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軒轅晴略一猶豫,縱身從崖上跳下去,墜落的速度雖然很快,卻并非一條直線,反倒像是一片羽毛,隨著山風(fēng)忽左忽右,偶爾發(fā)現(xiàn)巖壁間的異常,還會出現(xiàn)短暫的滯空。
這情形根本不是跌落,反倒像是在飛行。如果讓物理學(xué)家看到,必然會重新討論,人類是否能夠憑借本身的力量飛行,這個鉆研了幾千年的話題。
軒轅晴一路向崖下飄落,期間還停下身形,采摘了幾朵碗口大的花朵,塞到口袋中。這種花只存于望日峰巔,傲立于冰雪之中,卻并非武俠小說里常說的冰山雪蓮,更沒有吃一株包治百病的功效。但這花馨香撲鼻,內(nèi)含豐沛的天地元氣,修者的身體異于常人,吃上一株這花朵,頂?shù)蒙习雮€月的飯菜。
軒轅晴真氣為風(fēng)屬性,因此輕功超絕,甚至隱約摸到御風(fēng)而行的門檻,但畢竟還是人不是神,不能真?zhèn)€餐風(fēng)飲露,因此她會在峰巔采集此花,作為必要的口糧。
向下飄
落了千余米,軒轅晴聽到了隱約的獸吼聲,真氣流轉(zhuǎn)下身體四周出現(xiàn)了肉眼可見的氣旋,讓她暫時懸停在空中。
只見不遠處的巖壁上,有一處丈余寬的洞口,內(nèi)里黝黑,不知其深幾許。軒轅晴雙手一揮,整個人如離弦之箭般飛射過去,穩(wěn)穩(wěn)的站在了洞口。
吼聲就是從洞口里傳出,卻并非只是野性的發(fā)泄,聲音中到似帶著憤怒、無奈和不甘。
這是什么,野獸還是野人?
軒轅晴心中疑惑,凝神感覺一番,洞內(nèi)有微風(fēng)吹來,料想不會有瘴氣毒霧,便舉步進入。
甬道斜斜向下,越走越寬,深不可測。
軒轅晴探入五十多米,光線已經(jīng)變得及暗,到了百米左右,眼中已經(jīng)漆黑一片了。
她上次在方羽白的刺激下踏入六階先天境,目力大漲,隱約有了夜視的能力,但仍需借助微弱的光線,才能看到物體,此時深入地底,光線全無,即使他目力遠勝常人,也如盲人一樣不可視物。
軒轅晴從腰間口袋里取出USCAMEL防暴手電筒,這是她登峰之前就準(zhǔn)備好的幾個小物件之一,以備不時之血。但大半個月來她過著苦行生活,到是從沒有使用過,此時正好派上了用場。
手電筒續(xù)航能力有限,她不知道繼續(xù)深入會發(fā)生什么事情,因此將檔位調(diào)至最低,借著微弱光芒向下探行。
軒轅晴感覺已經(jīng)深入了一千多米,算算高度甚至都已經(jīng)到達了地面,但甬道似乎仍沒有盡頭,像是通往異域的地底道路,很讓人懷疑是否會有盡頭。
好在空氣中的濕度越來越重,軒轅晴猜想是接近了水源,空氣才變得清新。
突然軒轅晴感覺有些異樣,在漫無邊際的黑暗中,似乎出現(xiàn)一點光源。
軒轅晴關(guān)閉了手電,果然發(fā)現(xiàn)遠處有兩顆拳頭大的金色發(fā)光體,從那個方向還傳來若有若無的呼吸聲,以及讓人心悸的吼聲。
“佟,佟!”
一陣沉重的、類似腳步的聲音傳來,那兩道金光正逐漸靠近軒轅晴,獸吼聲越來越近,空氣中傳來濃重的腥膻氣息,一波又一波的氣浪如一座大山壓了過來。
“這金光是野獸的雙眼!”
軒轅晴踏入六階后達到了先天境,神識敏銳,能明顯感覺到前方野獸帶來的巨大壓力,她猛然間打開手電筒最強光,一道刺目的白光射向金色雙瞳,眼前的一幕讓她驚詫萬分。
眼前所見之物,已經(jīng)不能用野獸來形容,那應(yīng)該是一只巨大無比的蛇,蛇頭已將甬道基本填滿,看不到蛇身到底有多長。
強光照射在巨蛇的雙眼上,它似乎有些畏懼,又很憤怒,長須飛舞,擊打的空氣啪啪作響,張口怒吼,聲如奔雷。
軒轅晴在霎那間看到蛇頭下有一個人仰面躺在地上,渾身冰霜,正是昏迷不醒的方羽白。
她朝著巨蛇金色的眼睛甩出手電筒,雙足用力一蹬,身體如一陣輕煙從巨蛇頭下掠過,抱起方羽白就往出口狂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