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是血,她的手上有血,眼睛里看見的那個人也是一臉的血,那鮮紅如火一樣的液體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流淌進雪白的脖頸。時不時的看見從里面飛過來各種各樣的雜物,都是他在為她抵擋。
她真的沒有抱任何希望會在這里看見他,秦墨麟。
自從決定離開她,便將內心里的脆弱用迫不得已的層層堅強包裹起來,遇到困難的第一反應都是怎樣去面對,要靠自己的力量去解決。因為,從此這世界上就只有她一個人了。
從昨天開始直到現(xiàn)在,焦慮不安擔憂等種種負面情緒一直困擾著她,她知道自己應付不來,但卻咬牙堅持著,一直都在想著,忍吧,忍吧,再難也會過去。
此刻見到他,得到他的保護,聽到他的那一句,“不要看,紫薰。”
她的那些自以為是的堅強,在她用冷硬的理智筑起來的那一堵墻,頃刻間化成了沙,崩塌,潰散,流瀉,她有一種想要哭的沖動。
但是,已經決定了的事情不會改變,她不能再跟他有什么,否則她會看不起自己。
“歐陽文羲,放手!”冷冰冰的,路人一般的語調,用力掙脫他的鉗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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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體僵了一下,不過兩秒鐘的時間,即刻便又用力護住她。
在剛剛見到他的那一刻,她的大腦里一片空白,耳朵里幾乎什么都聽不見了,眼睛里也幾乎什么也看不見了,天地之間只剩下了他的影子。
不過,理智很快便回來,回到嘈雜紛亂的病房里。
“砸給我使勁砸!什么都不要剩下!”有人囂張的命令。
“得罪了鄭公子,你還想在這里面舒舒服服的躺著嗎?門都沒有!”
“砸完了他們家再去砸其他人家,把值班室,護士室、醫(yī)療器械室統(tǒng)統(tǒng)砸了!我就不相信,這醫(yī)院還能夠容得下他!”
“求求你們了!不要拔,不要拔!拔掉他就死了!各位大爺,我給你們磕頭了!”劉彩云哭天喊地,頭在地上磕的咚咚響。
“媽,你給我起來!起來!不要求他們,這些人沒人性的!”江思夢憤怒哭喊的聲音。
“媽的臭biao子,快些把她一張臭嘴堵上,衣服剝了,使勁抽!”這是女子的聲音。接著便是江思夢驚懼恐怖的喊叫聲。
歐陽文羲大力的推著她的身體,將她推到門外去,轉回身透過門上的玻璃看見病房里的情景。那些鬧事的人拔掉江函晨的輸液器,由于沒有及時止血,江函晨手背上的針眼在往外噴血。三個女人按住江思夢的胳膊腿,往下撕扯她的衣服。
劉彩云驚慌失措,臉色慘白,慌里慌張從口袋里掏出紗布幫助江函晨安住手背,止住血之后又去幫江思夢,被那些女人狠狠的甩開了,額頭撞上了不銹鋼床的窗框,趴上去就沒有起來,不知道撞得怎么樣了。
“歐陽文羲,你他媽的給我放開手!”急紅了眼,歇斯底里的沖他大喊,“讓我進去,我要進去!”
她抓回身拼命伸手去夠門,歐陽文羲將她拖的離門更遠了些,夠不到了。
“紫薰!冷靜!冷靜!”歐陽文羲用了十分的力道,死死的抱住她,“你不能過去!”
她也知道不能過去,但那是她的家人,在這種時刻她如何還能夠做到冷眼旁觀。從來沒有一刻像現(xiàn)在這樣討厭他,用頭去撞他,顧不上他受傷的流血的臉。可是,無論她怎么用力,怎樣掙扎,他都不放手。
無可奈何的,幾乎就是本能的,低下頭就咬在他的手上,狠狠的,不留情面的咬。但是,當血腥的味道充斥唇齒之間時,她卻再也忍受不住了,臉貼在他的手背上放聲大哭。
“紫薰,不要哭,從此以后都讓我寵著你!”歐
陽文羲將她放在走廊里的椅子上,而后他走進病房,“咔吧”一聲,上了鎖。
他這是要做什么?江紫薰驚恐的撲到門上,伸手使勁打門。
病房里一共有六個人,三男三女,歐陽文羲毫無懼色的走向那幾個人。
他們就是昨晚遇到的那些,因為電梯門口發(fā)生的事情,那些人給她留下的印象比較深刻。不過那個領頭的,與那個小鳥依人一般的齊劉海女孩沒有來。
不知道歐陽文羲跟他們說了什么,那幾個人停了手。江思夢面色驚恐的撿起地上的衣服包裹在身上,幸虧歐陽文羲出現(xiàn)的及時,她襯衣襯褲都還在,沒有走光。
歐陽文羲伸手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銀行卡,把卡給了其中的一個人。那個人接過卡來,吩咐其他的人在歐陽文羲面前的地上放了六個啤酒瓶。而后,病房的門被打開,江思夢與劉彩云扶著顫巍巍的江函晨走出來。
劉彩云額頭上被碰了一個青色的差不多有鴨蛋那么大的疙瘩,使勁的抹著眼淚。
江紫薰立刻沖過去,“媽,你沒事吧?”
劉彩云無力的沖著她搖了搖頭。
“媽,你在這里休息一會兒,我和小夢帶小晨過去看醫(yī)生。”江紫薰扶著劉彩云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她也沒有拒絕,歪靠在椅子上,臉色灰敗。
硬著心腸不再去看病房里的那個人,扶著江函晨走向值班室。好不容易才敲開了門,年輕的醫(yī)生看了看江函晨蒼白的幾乎透明的臉,眼神里現(xiàn)出一絲憐憫,“趕緊進來吧。”而后快速的把門給關上了。
就在值班室的門合起來的瞬間,江紫薰眼睛里映入了一抹嬌俏的熟悉的身影,是Angell,她正回過頭來看向江紫薰這邊,示威性的瞪了一眼,趾高氣昂的走進了病房。
Angell也來了。
江紫薰一顆心涼的徹底。
醫(yī)生讓江函晨躺在值班室的床上,歉意的對江紫薰說:“不好意思啊!那伙人太不講理了,不要怪我們不去幫忙啊!”
一旁的護士動作利索的幫江函晨掛上點滴,“你們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這樣鬧下去可怎么辦啊?真是遭罪!”她回頭看向江紫薰,“你看你這頭上,流了這么多的血,過來我給你看看吧。”
“這到底什么人吶?下這么重的手?”護士幫助江紫薰將頭上的傷口清理干凈,包扎起來,吩咐道,“這幾天千萬不要碰到水。”
“知道了,謝謝。”江紫薰感激的說。
醫(yī)生非常客氣的請江紫薰與江思夢坐下來,摘下了將一張臉捂的嚴嚴實實的口罩,長得很陽光很秀氣,稱不上多英俊,
“實在是不好意思啊!這兩天你們也看到了,再這樣下去,就嚴重妨礙到醫(yī)院的日常工作了,而且其他病人也都有意見。更重要的是,這樣對病人不好,不利于恢復。”
話說到這里便停下了。
江紫薰知道他要說什么,這真是雪上加霜。她剛要說些表示歉意的話,江思夢卻搶在了她的前頭,“唐醫(yī)生,你這是什么意思?醫(yī)院又不是你們家開的!你有什么權利趕病人走?打架鬧事的又不是我們,我們也不想這樣!”
“我知道。”唐醫(yī)生嘆了口氣,“我只是把實際情況跟你們說明白而已,該怎么做,還是由你們自己決定。”
“這有什么好說的?就算你不說,我們也知道啊!”江思夢口氣很沖,從椅子上豁然站起來,“唐醫(yī)生,不管你怎么說,我們也不會離開這里!你就死了這條死吧!”
唐醫(yī)生有些尷尬,臉微微的紅,不禁多看了江思夢兩眼。發(fā)現(xiàn)她手背上被抓撓而留下的傷痕,指著流血的那一處,“要不要處理一下?”
江思
夢這才發(fā)現(xiàn)手背上的傷,但是她剛剛跟人家吵,有些不好意思開口,沒說話。
江紫薰也發(fā)現(xiàn)了,對江思夢說:“還是先處理一下吧。”她拉著江思夢的手,笑著對唐醫(yī)生說,“麻煩你了,唐醫(yī)生。”
唐醫(yī)生看了一眼伸到面前的那一只做了向日葵圖案的修長纖細的手,臉微微的有些紅,打開一袋棉簽,拿出大概五六只來,沾了些碘伏,在傷處輕柔的掃了掃。
抬眼看著江思夢微微擰起的眉頭,溫和的問:“是不是有些疼啊?”
江思夢本不想搭理他,但是人家這么好心,這么和藹的問她話,又不好意思不回答。
“還行。”
唐醫(yī)生微微一笑,沒有再說話,眼神專注的繼續(xù)著手頭的工作。
細心呵護的溫柔男子,美貌壞脾氣的女子,江紫薰覺得那畫面很美很和諧,美的自然,和諧到本該如此。
她的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揚。
忽然又想起了秦墨麟,剛才見他流了很多血,也不知道傷到哪里,傷的嚴不嚴重。她想要出去看看,但是一想到Angell也在,便又打消了念頭。
有Angell在,他再不會需要她。
不過呢,當面說一聲謝謝是必不可少的。當然,是當著Angell,江思夢,劉彩云還有江函晨的面。
“砰!砰!砰!”外頭傳來敲門的聲音,劉彩云在外頭焦急的喊道:“小夢,小薰,不好了,你們快點出來!”
發(fā)生什么事情了?難道那伙人又開始了嗎?
江紫薰腦子里第一時間出現(xiàn)的是滿臉鮮血的秦墨麟,一顆心頓時跳動的激烈,猛的一把拉開門,“媽,怎么了?又砸東西了嗎?”
“沒有,沒有!就是那個跟著你朋友一起來的那個女的暈倒了,臉色蒼白蒼白的,怪嚇人的。”劉彩云解釋說。
Angell暈倒了?但是好好的她怎么會暈倒呢?快速的跑向病房,她要看看有Angell到底怎樣了。
“媽,他們人呢?”江紫薰走到病房往里面掃了一眼。里面除了一地狼藉而外,空無一人,鬧事的,歐陽文羲還有Angell都走了。
心里頭忽然非常失落,失魂落魄的提不起精神來。
他竟然就這樣走了,一聲招呼都不打,以后他們也就這樣了吧。
“他們都走了!小個子女人暈倒了以后,你朋友也走了,說是帶那個女的看醫(yī)生去了。”劉彩云手指著電梯間的方向,“剛剛走,他讓我告訴你,一定要等他回來。”
“媽,那個女孩子為什么暈倒的?”
“唉,”劉彩云長長嘆了口氣,“你那朋友真是,真是……”
“怎么了?”江紫薰著急的問。
劉彩云把門推開,“你自己看吧。”
江紫薰走進去,雜亂的地面上有很多碎裂的啤酒瓶子,碎片周圍,雜物上好像下雨一把淅淅瀝瀝的淋了些許血跡。
“那伙人每人拿了一個啤酒瓶子,從你朋友額頭上敲了一下,當時的那個血,那場面,是個人都受不了,那姑娘當場就嚇暈了……”
不是給他們錢了嗎!怎么還會這樣?剛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江紫薰腦子里轟的一聲就炸開了,從剛才,他出現(xiàn)的時候,右眼皮就一直在跳,跳的她心惶惶的,原來是真有不好的事情發(fā)生。
雙腿不由自主的就往電梯間走去,手機也陶了出來,手指快速的在屏幕上點按那個熟悉的號碼。
“小薰,你上哪里去?你知道他們去哪里了嗎?”劉彩云追著江紫薰,“那個女的,看她那個樣子,十有ba九是心臟病發(fā)作!不過我也不太敢確定,小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