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若真如自己所猜測的,他能夠做到這一步,已實屬不易了。
一個男人,能夠接受一個懷著別的男人孩子的女人,已經不易,還要善待她的孩子,那得要多深重的感情?
至少,這樣的身份,讓她心里多少有些安慰。
至少,如此忽略自己的,并非自己真正的爹爹,自己真正的親人。與上一世的刻骨背叛相比,這也算是一種安慰。
更何況,這一世,外公一家人對自己也是關愛有加,又遇上了梟。自己再也不是一個人。
“爹爹政務繁忙,實在無需親自跑這一趟。”
左冷凰一邊吩咐荷香斟茶,一邊貼心的朝左尤道,“爹爹的心意,女兒能夠領會。”
“你能懂爹爹的心意,便就好了。”左尤深深的看了左冷凰一眼,輕聲道。
寒暄過一盞茶的時間,左尤和左伊琴竟然都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左冷凰心里冷笑,看看知音,知音便知她的意思,將左右侍候的人都帶了下去,自己也守在了門外。
左冷凰淡笑著開口:“爹爹政務繁忙,三妹在太子府中,庶務也忙,今日竟在我這里耽擱了這么久,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要事?”
左尤老臉一紅,斜一眼左伊琴,心中暗怪這個女兒不懂事,明知自己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剛才言語間他也旁敲側擊了讓她先走,自己有事要說,可她竟然裝傻充愣,硬要陪坐在一旁,也不知她是不是得了太子的什么指令。
左伊琴卻因如今的身份,又得辰啟君的歡心,在太子府中和府外都是得人奉承,如魚得水。剛才她是故意裝作沒聽懂左尤的暗示,她正好有事還沒有說完,另則她也想聽聽左尤想跟左冷凰說什么,于是毫無顧忌地笑說:“姐姐這是要趕我走嗎?就是因為太子府中雜事繁瑣,我好不容易出來,到姐姐這里喘口氣休息一會,姐姐可要心疼我一下,定讓我叨擾了午膳再趕我走。”
左尤心中有氣,若是往日定要訓斥幾句,可現(xiàn)在到底是身份有不同了,眉頭皺了幾皺,忍了忍才說:“琴兒,你跟凰兒交好是一回事,但也要注意分寸,說到底,你是太子側妃,而凰兒也是借住在鳳王府,多坐一陣,就隨為父一起離開吧。”
停了一下,不等左冷凰開口挽留,又說:“凰兒到了鳳王府這么久,腿可好些了?”
左冷凰垂下眼睛,自己當初是用到鳳王府請蕭遙治療腿疾的借口離開左府的,他是想試探什么?
“多謝爹爹掛懷,蕭遙說有些麻煩,畢竟中毒日深月久了,而且此毒也非常罕見。”
“是我的疏忽。”左尤一臉黯然和愧疚,“我也托了門人為你尋找名醫(yī)來助,你且放心,一定會好起來的。”
“多謝爹爹費心。”左冷凰依舊不冷不熱地說。
左伊琴此時也接過話頭,看看左尤和左冷凰的臉色,小心翼翼地說:“我是聽到些風聲,說姐姐的腿都是被大夫人所害,這么多年,我們竟都錯信了一人。這事太子也知道了,吩咐了太醫(yī)院里德高望重的幾位太醫(yī)尋找解法。”當然她知道的還有另外一件事,只是她不知道此時該不該說。
“多謝太子和三妹,左右我也習慣了,解不解毒于我都沒多大關系。”
左伊琴一副十分在意的模樣:“姐姐怎么能這樣想?能站起來自己走,為什么要借助這不方便的輪椅?看到你能恢復正常,重新站起來,鳳王也會為你高興吧?”
左伊琴懷疑左冷凰真正的想法,所謂的太子在找太醫(yī),這是她剛才聽到左尤那樣說之后,突然起的念頭。想到臨出門前,太子對自己的交代,左伊琴的眼中帶了幾分冷光,左冷凰還是永遠不要站起來的好。
“琴兒說得對,如果你能好起來,我們比什么高興,就是你娘親……她也會為你高興。為父先走了,若有了消息,為父還是希望凰兒能回左府。”左尤說著站了起來,神色間有幾分悵惘,有些話,到底不好說出來。
左冷凰不置可否,“如此就不多留爹爹了。三妹不如代我送一送?”
左伊琴有幾分不情愿,左尤卻說:“不必了,父女之間不用如此多禮。琴兒再陪凰兒一會,也早點回太子府吧。”
左冷凰意外左伊琴竟然真的沒有相送,她只好移動輪椅,送左尤到門口,又叫知音送了他出去。然后才回頭看著左伊琴:“不知妹妹還有什么指教?”
左伊琴走到門口,推著左冷凰的輪椅重新回到廳內,笑嘻嘻地說:“我怕爹爹會罵我嘛!可算走了,不然我都快坐不住了。”
左冷凰看著她,只笑不語。
左伊琴嘆息一聲,一副惶恐模樣:“我聽到些流言,心里很不安,又不敢回去向爹爹求證,也不敢跟別人訴說,只好到姐姐這里來求個主意。”
左冷凰心里一動,直覺的猜想她應該是聽到了關于牧清笛和左伊雪的事。前世的時候,她就知道辰亦君基本上在每個京官府上都埋了一兩個耳目,這一世自然也不例外。同樣的,她相信辰啟君也會如此。只是事情都已經過了這么久了,左伊琴才來求證,呵……也不知是誰的主意。
左冷凰淡淡說:“流言有幾分真的?”
左伊琴馬上反駁:“也不是流言,是……”又一副吞吞吐吐的模樣,看著左冷凰的面色似乎不虞,才心一橫說:“四娘回來了,帶著四弟一起回來的。”兩個明明說已經死亡的人,突然又出現(xiàn)了,這其中的隱秘,怎能不讓她深究?然而一深究就發(fā)現(xiàn),她這個大姐,果然跟從前很不一般了。
左冷凰依舊不動聲色。
左伊琴漸漸看不透了,這個消息還是她年前偶然從辰啟君那里聽來的,正月里回左府拜年的時候,也確實見到了四夫人和左伊竹,沒有見到大夫人,她隨口問了一句,倒是三夫人一副晦若莫深的表情。還有一點就是,左伊雪竟然只是點了個卯就說還有其他要事,匆匆忙忙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