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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毀新詩少年矢志 訴舊恨淫女還鄉

香徑留煙,蹀廊籠霧,個是蘇臺春暮。翠袖紅妝,銷得人亡國故。開笑靨夷光何在,泣秦望夫差誰訴?嘆古來傾國傾城,最是蛾眉把人誤。丈夫峻贈俠骨,肯靡繞指,醉紅酣素。劍掃情魔,任笑儒生酸腐。媸相如緣綺閑挑,陋宋玉彩箋偷賦。須信是子女柔腸,不向英雄譜。右調《綺羅香》

吾家尼父道:“血氣未定,戒之在色。”正為少年不諳世故,不知利害,又或自矜自己人才,自奇自家的學問。當著鰥居消索,旅館凄其,怎能寧奈?況遇著偏是一個奇妙女,嬌吟巧詠,入耳牽心,媚臉妖姿,刺目掛膽。我有情,他有意,怎不做出事來?不知古來私情,相如與文君是有終的,人都道他無行。元微之鶯鶯是無終的,人都道他薄情。人只試想一想,一個女子,我與他茍合。這時你愛色,我愛才,惟恐不得上手,還有甚么話說?只是后邊想起當初鼠竊狗偷的,是何光景?又或夫婦稍有釁隙,道這婦人當日曾與我私情,莫不今日又有外心么?至于兩下雖然成就,卻撞了一個事變難料,不復做得夫婦。你絆我牽,何以為情?又或事覺,為人嘲笑,致那婦人見薄于舅姑,見惡于夫婿,我又仔么為情?故大英雄見得定,識得破,不偷一時之歡娛,壞自己與他的行止。

話說弘治間有一士子,姓陸名容字仲含。本貫蘇州府昆山縣人。少喪父,與寡母相依,織自活。他生得儀容俊逸,舉止端詳,飄飄若神仙中人,卻又勤學好問,故此胸中極其該博,諸子百家,無不貫通。他父在時,已聘了親,尚未畢姻。十八歲進了昆山縣學。凡人少年進學,未經折挫,看得功名容易,便易懈于研墨入于游逸。他卻少年老成,志向遠大。若說作文講學,也不辭風雨,不論遠近;若是尋花問柳,飲酒游山,他便裹足不入。當時有笑他迂的,他卻率性而行,不肯改易。進學之后,有個父親相好的友人,姓謝名琛,號度城,住在馬鞍山下。生有一子一女,女名芳卿,年可十八歲,生得臉如月滿,目若星輝;翠黛初舒楊柳,朱唇半吐櫻桃;又且舉止輕盈,豐神飄逸。他父親是個老白相起家,吹簫鼓琴彈棋做歪詩也都會得,常把這些教他,故此這女子無件不通。倒是這兄弟謝鵬十一歲卻懵懂癡愚,不肯讀書。謝老此時有了幾分家事,巴不得兒子讀書進學。來賀陸仲含時,見他家事蕭條,也有憐他之意,道:“賢契家事清淡,也處館么?”陸仲含道:“小侄淺學,怎堪為人師?”謝老道:“賢契著此念頭,便前程萬里,自家見得不足,常常有余。老夫有句相知話奉瀆,家下有個小犬,年已十一歲,未遇明師,尚然頑蠢。若賢侄不棄,薄有幾間書房,敢屈在寒舍作個西席,只恐粗茶淡飯,有慢賢侄,束凡歡啵不成一個禮,只當自讀書吧。”陸仲含著:“極承老伯培植,只恐短才不勝任。”謝老起身道:“不要過謙,可對令堂一說,學生就送關書來。”仲含隨與母親計議。母親道:“家中斗室,原難讀書,若承他好意,不唯可以潛心書史,還可省家中供給,這該去。只是通家教書,要當真。他飲食伏待不到處,也將就些,切不可做腔。”果然隔了兩日,謝老來送一個十二兩關,就擇日請他赴館。陸仲含此時收拾了些書史,別了母親,來到謝家。只見好一個庭院:

選戶溪流蕩漾,覆墻柳影橫斜,

簾卷滿庭草色,風來隔院殘花。

到得門,謝老與兒子出來相迎,延入中堂相揖。遜仲含上坐,仲含再三謙讓。謝老道:“今日西賓自應上坐了。”茶罷叫兒子拜了,送了贄,延入書房。此老是在行人,故此書房收拾得極其精雅:

小檻臨流出,疏窗傍竹開。

花陰依曲徑,清影落長槐。

細草含新色,卷峰帶古苔。

纖塵驚不到,啼鳥得頻來。

三間小坐憩,上掛著一幅小單條,一張花梨小幾,上供一個古銅瓶,插著幾枝時花。側邊小桌上,是一盆細葉菖蒲,中列太湖石。黑漆小椅四張,臨窗小癭木桌,上列棋枰磁爐;天井內列兩樹茉莉、一盆建蘭。側首過一小環洞門,又三間小書房,是先生坐的,曲欄綺窗,清幽可人。來館伏侍的,卻是一個十一二歲小丫鬟。謝老道:“家下有幾畝薄田,屋后又有個小圃,有兩個小廝都在那邊做活。故此著小鬟伏侍,想在通家不礙。”晚間開宴,似有一二女娘窺笑的,仲含并不窺視他。自此之后,只是盡心在那廂教書。這謝鵬雖是愚鈍,當不得他朝夕講話,漸漸也有亮頭。每晚謝老因是愛子,叫入內室歇宿。陸仲含倒越得空書齋獨扃,恣意讀書,十余日一回家。不題了。

只是謝老的女兒芳卿,他性格原是瀟灑的,又學了一身技藝,嘗道是:“蘇小妹沒我的色,越西施少我的才。”幾頭有本朱淑真《斷腸集》,看了每為嘆息,道:“把這段才色配個庸流,豈不可恨,倒不如文君得配著相如,名高千古。”況且又因老擇配,高不成,低不就,把歲月蹉跎。看他冬夜春宵,好生悒怏。曾記他和《斷腸集》韻,有詩道:

初日暉暉透綺窗,細尋殘夢未成妝。

柳腰應讓當時好,繡帶驚看漸漸長。

見他豐神秀爽,言語溫雅,暗想:“他外貌已這如此,少年進學,內才畢竟也好。似這樣人,可是才貌兩絕了。只不知我父親今日揀,明日擇,可得這樣個人么?”以此十分留意。自謝老上年喪了妻,中饋之事,俱是芳卿管。那芳卿備得十分精潔,早晚必取好天池松夢苦茗與他。那陸仲含道他家好清的,也是常事,并不問他。芳卿倒向丫頭采菱問道:“先生曾道這茶好么?”采菱道:“這先生是村的,在那廝看了這兩張嗚嗚的,有時拿去便吃,有時擱做冰冷的,何曾把眼睛去看一看青的黃的,把鼻子聞一聞香的不香的!”芳卿道:“癡丫頭,這他是一心在書上,是一個狠讀書秀才。”采菱道:“狠是狠的,來這一向,不曾見他笑一笑。”芳卿道:“你不曉的,做先生要是這樣。若對著這頑皮與他戲顛顛的,便沒怕懼了,這也是沒奈何,那一個少年不要頑耍風月的。”采菱道:“這樣說起來是假狠了。”

處館數月,芳卿嘗時在樓上調絲弄竹,要引動他。不料陸仲含少年老成得緊,卻似不聽得般,并不在采菱、謝鵬面前問一聲,是誰人吹彈。那芳卿見他這光景,道:“他致誠可托終身,偏要來惹他。父親不在時,常到小坐憩邊采花,來頑耍,故意與采菱大驚小怪的,使他得知;有時直到他環洞門外,聽他講書,仲含卻不走出來;即或撞著,避嫌折身轉了去。謝鵬要來說姐姐時,自娘沒后,都是姐姐看管,不敢惹他;卻又書講不出時,又虧姐姐把竊聽的教導他,他也巴不得姐姐來聽。芳卿又要顯才,把自己做就的詩,假做父親的,叫兄弟拿與他看。那陸仲含道:“這詩是戴了紗帽或是山人墨客做的,我們儒生只可用心在八股頭上,脫有余工,當博通經史;若這些吟詩、作賦、彈琴、著棋,多一件是添一件累,不可看他。”謝鵬一個掃興而止。芳卿道:“怎小小年紀這樣腐氣?”幾番要寫封情書著采菱送去,又怕兄弟得知;要自乘他歸省時,到房中留此詩句,又恐怕被他人或父親到館中看見,不敢。一日又到書房中來,聽他講書,卻見他窗外曬著一雙紅鞋兒,正是陸仲含的。芳卿道:“看他也是好華麗的人,怎不耽風月?”忙回房中寫了一首詩。道:

日倚東墻盼落暉,夢魂夜夜繞書幃,

何緣得遂生平愿,化作鸞凰相對飛。

叫采菱道:“你與我將來藏在陸相公鞋內,不可與大叔見。”又怕采菱哄他,又自隨著他,遠遠的看他藏了方轉。

綺閣痛形孤,墻東有子都,

深心憐只凰,寸緘托雙鳧。

又著采菱借送茶名色,來看動靜。那采菱看見天色陰,故意道一句:“天要下雨了。”只見陸仲含走出來,將鞋子彈上兩彈,正待收拾,卻見鞋內有一幅紙在,扯出來時,上面是一首詩。他看了又看,想道這筆仗柔媚,一定是個女人做的,怎落在我鞋內。拿在手中,想了幾回,也援筆寫在后首道:

陰散閑庭附晚輝,一經披玩靜垂幃。

有琴怕作相如調,寄語孤凰別向飛。

一時高興寫了,又想道:我詩是拒絕他的,卻不知是何人作,又倩何人與他?留在書笥中,反覺不雅,竟將來扯得粉碎。采菱在窗外張見,忙去回復。芳卿已在那里等信,道:“仔么了?”采菱道:“我在那里等了半日,不見動靜,被我哄道:‘天下雨了。’他卻來收這鞋子,見了詩兒后到房中,一頭走,一頭點頭搖腦輕輕的讀,讀了半日也在紙上寫上幾句,后邊又將來扯壞了。想是做姐姐不過,故此扯壞。”芳卿道:“他扯是惱么?”采菱道:“也不歡喜也不惱。”芳卿道:“若是無情的,一定上手扯壞,他又這等想看,又和,一定也有些動情;扯壞時他怕人知道,欲滅形跡了,還是個有心人。”不知那陸仲含在那邊廢了好些心,道:“我嘗聞得謝老在我面前說兒子愚蠢,一女聰明,吹彈寫作無所不能,這一定是她做的。詩中詞意似有意于我,但謝老以通家延我,我卻瀅其女,于心何安?況女子一生之節義,我一生之行簡,皆系于此,豈可茍且?只是我心如鐵石,可質神明,但恐此女不喻,今日詩來,明日字到,或至泄漏,連我也難自白,不若棄此館而回,可以保全兩下,卻又沒個名目。”正在擺劃不下時,不期這日,值謝老被一個大老挈往虎丘,不在家中,那芳卿幸得有這機會,待至初更,著采菱伴了兄弟,自卻明妝艷飾,逕至書房中來。走至洞門邊,又想道:他若見拒,如何是好?便縮住了。又想道:天下沒有這等膠執的,還去看。乘著月光到書房門首,輕輕的彈了幾彈。那陸仲含讀得高興,一句長一句短,一句高一句低,那里聽得?芳卿只得咬著指頭,等了一回,又下階看一回月,不見動靜,又彈上幾彈,偏又撞他響讀時,立了一個更次,意與索然。正待回步,忽聽得呀一聲,開出房來,卻是陸仲含出來解手,遇著芳卿,吃了一驚,定睛一看,好一個女子:

肌如聚雪,鬢若裁云。彎彎翠黛,巫峰兩朵入眉頭;的的明眸,天漢雙星來眼底。乍啟口,清香滿座;半含羞,秀色撩人。白團斜掩賽班姬,翠羽輕投疑漢女。

仲含道:“那家女子,到此何干?”那芳卿閃了臉,遙望房中一闖。仲含便急了,道:“我是書館之中,你一個女流走將來,又是暮夜,教人也說不清,快去!”芳卿道:“今日原也說不清了。陸郎,我非他人,即主人之女芳卿民。我自負才貌,常恐落村人之手,愿得與君備箕帚,前芳心已見于鞋中之詞。今值老父他往,舍弟熟睡,特來一見。”仲含道:“如此學生失瞻了,但學生已聘顧氏,不能如教了。”芳卿即淚下道:“妾何薄命如此,但妾素慕君才貌,形之寤寐,今日一見,后會難期,愿借片時,少罄歡曲。即異日作妾,亦所不惜。”遂遷仲含之衣。仲含道:“父執之女,斷無辱為妾之理,請自尊重,請回。”芳卿道:“佳人難得,才子難逢,情之所鐘,正在我輩,郎何恝然?”眉眉吐吐,越把身子捱近來,陸仲含便作色道:“女郎差矣,節義二字不可虧,若使今日女郎失身,便是失節。我今日與女郎茍合,便是不義。請問女郎設使今日私情,日明泄露,女郎何以對令尊?異日何日對夫婿?那時非逃則死,何苦以一時貽千秋之臭啊?”芳卿道:“陸郎,文君相如之事,千古美談,怎少年風月襟期作這腐儒酸態?”仲含道:“寧今日女郎酸我腐我,后日必思吾言,負心之事斷斷不為。”遂踏步走出房外。芳卿見了滿面羞慚,道:“有這等拘儒,我才貌作不得你的妾,不識好,不識好。”還望仲含留他,不意仲含藏入花陰去了,只得怏怏而回。一到房中,和衣睡下。一時想起好羞,怎兩不相識,輕易見他,被他拒絕,成何光景?一時好惱。天下不只你一個有才貌的,拿甚班兒?又時自解道:“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無處下金鉤。好歹要尋個似他的。”思量半夜,到天明反睡了去。采菱道:“親娘謊我,那個肯呆?”芳卿道:“真是。”把夜來光景說與他。采菱道:“有這樣不識抬舉的,親娘捱半年,怕不嫁出個好姑夫,要這樣呆物,料也不溜亮的。”芳卿點了點頭。仲含這廂怕芳卿又來纏,托母親抱病,家中無人,不便省親,要辭館回家。謝度城道:“怎令堂一時老病起來,莫不小兒觸突,家下伏侍不周?”仲含道:“并不是,實是為老母之故。”謝度誠見他忠厚,兒子也有光景,甚是愁愁不釋。問女兒道:“你一向供看他,何如?”芳卿道:“極好。想為舍坐少,一個學生坐不住他身子。”謝度城見仲含意堅,只得聽他道:“先生若可脫身,還到舍下,來終其事。”仲含唯唯。到家,母親甚是驚訝。道:“你莫不有甚不老成處,做出事回來?”仲含道:“并沒甚事,只為家中母親獨居,甚是懸念,故此回來。”母親道:“固是你好意,但你處館,身去口去,如今反要吃自己的了。”過幾時,謝度城著人送束罰且請赴館,只在附近僧寺讀書。次年聞得謝老女隨人逃走,不知去向。后又聞得謝老撿女兒箱中,見有情書一紙,卻是在他家伴讀的薄喻義。謝度城執此告官。此時薄喻義已逃去,家中止一母親,拖出來見了幾次官,追不出,只得出牌廣捕。陸仲含聽了,嘆息道:“若是我當日有些茍且,若有一二字腳,今日也不得辨白了。”

苒荏三年,恰當大比,陸仲含遺才進場。到揭曉之夕,他母親忽然夢見仲含之父道:“且喜孩兒得中了,他應該下科中試,因有陰德改在今科,還得聯捷。”母親覺來,門前報的已是來了。此時仲含尚在金陵,隨例飲宴參謁,耽延月余。這些同年也有在新院耍,也有舊院耍,也有挾了妓女在桃葉渡,燕子硯游船的,也有乘了轎在雨花臺、牛首山各處觀玩的。他卻無事靜坐,蕭然一室,不改寒儒舊態,這些同年都笑他。事畢到家,謁母親、親友,也去拜謝度城。度城出來相見,道:“及小兒得先生開導,漸已能文,只是擇人不慎,誤延輕薄,遂成家門之丑;若當日先生在此,當不至此。”十分凄愴。

仲含在家中,母親道及得夢事。仲含道:“我寒儒有甚陰德及人。”十月,啟行北上,謝老父子也來相送,一路無辭。抵京與吳縣舉人陸完,太倉舉人姜昂,同在東江米巷作寓。兩個扯了陸仲含,同到前門朝窩內頑耍。仲含道:“素性怕到花從。”兩個笑了笑道:“如今你才離家一月,還可奈哩。”也不強他,兩個東撞西撞,撞到一家梁家。先是鴇兒見客道:“紅兒有客。”只見一妓者出來,年紀約有十七八歲,生得豐膩,一口北音,陪吃了茶,問了鄉貫姓字。須臾一個妓女送客出來,約有二十模樣,生得眉目疏秀,舉止輕盈。姜舉人問紅兒道:“這是何人?”紅兒道:“是我姐姐慧哥,他曉得一口你們蘇州鄉談,琴棋詩寫,無件不通。正說時,慧兒送客已回,向前萬福。紅兒道:“這一位太倉姜相公,這位吳縣陸相公,都是來會試的。”慧兒道:“在那廂下?”姜舉人道:“就在東江米巷。”慧兒道:“兩位相公俱在姑蘇昆山,有一位陸仲含,與陸相公不是同宗么?”姜舉人道:“近來同宗。”陸舉人道:“他與我們同來會試,同寓。慧哥可與有交么?”慧兒覺得容貌慘然。道:“曾見來。”姜舉人道:“這等我停曾挈他同來。”姜舉人叫小廝取兩銀子與他治酒。兩個跳到下處,尋陸仲含時,拜客不在,等了一會來了。姜舉人道:“陸仲含,好個素性懶入花叢,卻日日假拜客名頭,去打獨坐。”陸仲含道:“并歪曾打甚獨坐。”陸舉人道:“梁家慧哥托我致意。”仲含道:“并不曾曉得甚梁家慧哥。”姜舉人道:“他卻曉得你昆山陸仲含。”仲含道:“這是怪事?”姜舉人道:“何怪之有,離家久,旅邸肅條,便適興一適興何妨?”陸仲含道:“這原不妨,實是不曾到娼家去。”正說間,又是一個同年王舉人來,聽了,把陸仲含肩上拍一拍,道:“老呆,何妨爭?如今同去,若是陸兄果不曾去,姜兄輸一東道請陸兄。如果是舊相與,陸兄輸一個東道請姜兄,何如?”姜舉人連道:“使得,使得。”陸仲含道:“這一定你們要激我到娼家去了,我不去。”姜舉人便拍手道:“辭餒了。”只見王舉人在背后把陸仲含推著,道:“去,去,飲酒宿娼提學也管不著,就是不去的,也不曾見賞德行。今日便帶挈,我吹一個木屑吧。”三個人簇著便走。走到梁家,紅兒出來相迎,不見慧哥。王舉人道:“慧哥呢?”紅兒便叫:“請慧哥,姜相公眾位在這里。”去了一會兒。道:“身子不快,不來。”蓋因觸起陸仲含事,不覺凄惻;況又有些慚惶,不肯出來。姜舉人道:“這樣病得快,定要接來。”王舉人道:“我們今日東道都在他一見上,這決要出來的。”姜舉人道:“若不是陸相公份上,就要毛了。”逼了一會,只得出來與王舉人、陸仲含相見了。陸仲含與他彼此相視,陸仲含也覺有些面善,慧兒卻滿面通紅,低頭不語。姜舉人道:“賊,賊,賊,一個眼色丟,大家都不做聲了。”王舉人道:“兩個不相識,這東道要姜兄做。”姜舉人道:“東道我已做在此了,實是適才原問陸仲含。”須臾酒到,姜舉人道:“慧娘,你早間道,曾見陸仲含,果是何處見來?”只見慧哥兩淚交零,哽咽不勝。正是:

一身飄泊似游絲,未語情傷淚雨垂,

今日相逢白司馬,重抱琵琶訴昔時。

向著陸仲含道:“陸相公,你曾在馬鞍山下謝家處館來么?”陸仲含道:“果曾處來。”慧兒不覺失聲哭道:“妾即謝度城之女,芳卿也。記當日曾以詩投君,君不顧,復乘夜奔君,君不納,且委曲訓諭,妾不能用。未幾君辭館去,繼之者為洪先生,挈一伴讀薄生來。妾見其年少,亦以挑君者挑之,不意其欣然與妾相好,夜去明來,垂三月而妾已成孕矣,懼老父見尤,商之薄生為墮胎計,不意薄生愚妾以逃,駭妾謂予弟聞之予父,將以毒藥殺予,不逃難免。因令予盡挈予妝奩,并竊父銀十許兩,逃之吳江伊表兄于家。不意于利其有,偽被盜,盡竊予衣裝。薄生方疑而蹤跡之。于遽蹴鄰人,欲以拐帶執薄生。予駭謂,所竊父銀尚在枕中,可以少資粥,遂走金陵;生傭書以活,予寄居斗室。鄰有惡少,時窺予。生每以此疑,始之詬詈,繼以捶楚,曰:‘爾故能復萌耶。’雖力辯之不我聽,尋以貧極,暗商之媒賣予娼家,詭曰:‘偕予往楊,投母舅。’予甫入舟,生遽挈銀去。予竟落此,倚門獻笑,何以為情?于君昔日之言俱驗。使予當日早從君言,嫁一村莊癡漢,可為有父兒夫妻之樂,豈至飄泊東西,辱親虧體,老父弱弟相見何期?即此微軀,終淪異地。”言罷淚如雨注,四人亦為悒怏。姜舉人道:“陸兄,此人誠亦可憐,兄試宿此,以完宿緣。”陸仲含道:“不可,我不亂之于始,豈可亂之于終?”陸舉人道:“昔東人之女,今陌上之桑,何礙?”陸仲含挽首道:“于心終不安。”亦躊躇,殊有不能釋然光景。芳卿又對仲含道:“妾當日未辱之身,尚未能當君子,況今日既垢之身敢污君子?但欲知別來鄉國景色,愿秉達旦之燭,得盡未罄,斷不敢有邪想也。”眾共贊成。陸仲含道:“今日姜兄有紅哥作伴,陸兄、王兄無偶,可共我三人清談酒闌。”姜舉人自擁紅兒同宿,二陸與王舉人俱集芳卿房中。芳卿因叩其父與弟,仲含道:“我上京時,令尊與令弟俱來相送,令尊甚健,令弟亦已能文。”芳卿因開篋出詩數首,曰:“妾之愧悔,不在今日,但恨脫身無計。”三人因讀其《自艾》詩。有曰:

月滿空廊恰夜時,書窗清話盡堪思。

無端不作韋弦佩,飄泊東西無定期。

又:

客窗風雨只生愁,一落青樓更可羞。

惆悵押衙誰個是?白云重見故園秋。

憶父:

白發蕭森入夢新,別時色笑儼然真。

何緣得似當壚女,重向臨筇竭老親。

憶弟:

喁喁笑語一燈前,玉樹瓊葩各自妍,

塞北江南難再合,怕看雁陣入寒煙。

王舉人道:“觀子之詩,怨悔已極,倒思親想弟,令人憐憫。但只恐脫得身去,又悔不若青樓快樂。”芳卿道:“憶昔吳江逃時,備極驚怖;金陵流寓,受盡饑寒;今人風塵,面顏與賈商相伍,遭他輕侮,所不忍言,略有厭薄,假母又鞭策相逼,真進退不得自快,惟恨脫之不早,怎還有戀他之意?此時夜已三鼓,王、陸兩人已被酒,陸伏幾而臥,王倚于椅上,亦鼾聲如雷,惟陸仲含自斟自苦茗,時飲時停,與芳卿相向而坐。芳卿因蹙膝至仲含道:“妾有一言相懇,亦必難望之事。妾之落此,心甚厭苦,每求自脫,故常得人私贈,都密緘藏,約五十金,原欲遇有俠氣或致誠人,托之離此陷阱,但當日薄生所得只五十金,龜子從中尚有所費,恐五十金尚不足,君能為我,使得返故園,生死銜結。”仲含道:“仆亦有此意,但以罄行囊,不過五十金,恐不足了此事;芳卿若有此,仆不難任之。”仲含因與圍達曙。早歸,命仆人把一拜匣,內藏包頭并線絳及梳掠送芳卿。芳卿隨將所蓄銀密封放在匣中,且與仆人一百錢,令與仲含,勿令人見。陸仲含便央姜陸兩個與龜子說,要為芳卿贖身。那龜子道:“我為他費銀三百多兩,到我家不上一年,怎容他贖?”王舉人知道,也來為他說,自八十兩講到一百兩,只是不肯,陸仲含意思要贖他,向同年親故中又借銀百兩湊與他。龜子還作腔,虧得姜舉人發惡道:“這奴才,他是昆山謝家女子,被鄰人薄喻義誆騙出來,你買良為娼,他現告躁江廣捕,如今先送他在鋪里,明日我們四個與城上講,著他要薄喻義,問他一個本等充軍。”王陸二人,在中兜收,只一百六十兩贖了。眾同年都來與他作慶,他卻于寓中另出一小房與他居住,雇一個婆子伏侍,自己并不近他。陸舉人道:“陸兄,既來之則安之,豈有冷落他在這邊之理?”仲含道:“陸兄,當日此女奔我時,也愿為我妾。我道:‘父執之女,豈可辱之為妾?’所以拒絕,若今日納之,是負初心了;但謝翁待我厚,此女于我鐘情,今日又有悔過之意,豈可使之淪落風塵?正欲乘便寄書,令其父取回耳。”姜舉人聽了暗笑道:“強辭,且看后來。”陸舉人與他同寓,果然見他一無茍且。

將及月余,各處朝覲官來。忽然一日,有個江山縣典史來賀陸仲含,且送卷子錢。仲含去答拜,卻是同鄉人,曾于謝老家會酒,姓楊名春,是謝老之舅,芳卿母舅。說話之間,仲含道:“令甥女在此,老先生知道么?”楊典史道:“不知。”仲含道:“已失身娼家,學生助他贖身,現在敝旅。”楊典史道:“學生來時,曾見家姐夫,他為此女,又思又惱,已致成病。老先生若如此救全,不惟出甥女于風塵,抑且救謝度城于垂死,感謝不盡。”仲含道:“這何足謝,但是目下要寫書達他令尊,教他來接去,未得其便,如今老先生與他是甥舅,不若帶他回去,使他父子相逢。”楊典史道:“以學生言之,甥女已落娼家,得先生捐金贖他;不若學生作主,送老先生為妾,如今一中舉,娶妾常事。”仲含道:“豈有此理,即刻就送來。”回寓對芳卿說了,叫了一乘轎,連他箱籠,一一都交與楊典史;又將芳卿所與贖身五十金,也原封不動交還芳卿,道:“前日先生為我費銀一百六十余金,尚未足償,先生且收此,待賤妾回家補足。”仲含道:“前銀不必償還,此聊為卿歸途用費。”芳卿謝了再三,別去。

這番姜、陸兩人與各同年,都贊他不為色欲動心,又知他前日這段陰德。未幾聯捷,殿在二甲,做了兵部部屬,告假省親。一到家中,此時謝鵬已進學,芳卿已嫁與一附近農家。父子三人來拜謝,將田產寫契,一百六十兩送還他贖身之銀。陸仲含道:“當日取贖,初無求償之意,”畢竟不收。芳卿因設一生位在家,祝他功名顯大。后轉職方郎,嘗沮征安南之師,止內監了良請乞,與內閣庸輔劉吉相忤,外轉參政,也都是年少時持守定了;若使他當時少有荀且,也竟如薄生客死異地,貽害老親,還可望功名顯大么?正是:

煦煦難斷是柔情,須把貞心暗里盟。

明有人非幽鬼責,可教旦夕昧平生。

第二十三回 白鏹動心交誼絕 雙豬入夢死冤明第三十三回 八兩銀殺二命 一聲雷誅七兇第七回 胡總制巧用華棣卿 王翠翹死報徐明山第七回 胡總制巧用華棣卿 王翠翹死報徐明山第八回 矢智終成智 盟忠自得忠第三十回 張繼良巧竊篆 曾司訓計完璧第一回 烈士不背君 貞女不辱父第二十七回 貪花郎累及慈親 利財奴禍貽至戚第四回 寸心遠格神明 片肝頓蘇祖母第九回 避豪惡懦夫遠竄 感夢兆孝子逢親第二十五回 兇徒失妻失財 善士得婦得貨第十五回 靈臺山老仆守義 合溪縣敗子回頭第三十七回 西安府夫別妻 陽縣男化女第十三回 擊豪強徒報師恩 代成獄弟脫兄難第七回 胡總制巧用華棣卿 王翠翹死報徐明山第二十四回 飛檄成功離唇齒 擲杯授首殪鯨鯢第二回 千金不易父仇 一死曲伸國法第十一回 毀新詩少年矢志 訴舊恨淫女還鄉第二十五回 兇徒失妻失財 善士得婦得貨第四回 寸心遠格神明 片肝頓蘇祖母第二十六回 吳郎妄意院中花 奸棍巧施云里手第十五回 靈臺山老仆守義 合溪縣敗子回頭第三十六回 勘血指太守矜 音賺金冠杜生雪屈第三十七回 西安府夫別妻 陽縣男化女第二十一回 匿頭計占紅顏 發棺立蘇呆婿第三十一回 陰功吏位登二品 薄幸夫空有千金第十五回 靈臺山老仆守義 合溪縣敗子回頭第三十七回 西安府夫別妻 陽縣男化女第五回 淫婦背夫遭誅 俠士蒙恩得宥第十一回 毀新詩少年矢志 訴舊恨淫女還鄉第三十七回 西安府夫別妻 陽縣男化女第二十二回 任金剛計劫庫 張知縣智擒盜第三十七回 西安府夫別妻 陽縣男化女第二十二回 任金剛計劫庫 張知縣智擒盜第二十三回 白鏹動心交誼絕 雙豬入夢死冤明第二十四回 飛檄成功離唇齒 擲杯授首殪鯨鯢第十六回 內江縣三節婦守貞 成都郡兩孤兒連捷第十回 烈婦忍死殉夫 賢媼割愛成女第三十回 張繼良巧竊篆 曾司訓計完璧第二十二回 任金剛計劫庫 張知縣智擒盜第十一回 毀新詩少年矢志 訴舊恨淫女還鄉第三十二回 三猾空作寄郵 一鼎終歸故主第三十三回 八兩銀殺二命 一聲雷誅七兇第十回 烈婦忍死殉夫 賢媼割愛成女第二十四回 飛檄成功離唇齒 擲杯授首殪鯨鯢第二十九回 妙智淫色殺身 徐行貪財受報第十七回 逃陰山運智南還 破石城抒忠靖賊第三十四回 奇顛清俗累 仙術動朝廷第十一回 毀新詩少年矢志 訴舊恨淫女還鄉第三十六回 勘血指太守矜 音賺金冠杜生雪屈第四回 寸心遠格神明 片肝頓蘇祖母第二十六回 吳郎妄意院中花 奸棍巧施云里手第三十回 張繼良巧竊篆 曾司訓計完璧第三回 悍婦計去孀姑 孝子生還老母第三十三回 八兩銀殺二命 一聲雷誅七兇第二十五回 兇徒失妻失財 善士得婦得貨第八回 矢智終成智 盟忠自得忠第二十回 不亂坐懷終友托 力培正直抗權奸第二十五回 兇徒失妻失財 善士得婦得貨第二十五回 兇徒失妻失財 善士得婦得貨第二十九回 妙智淫色殺身 徐行貪財受報第十七回 逃陰山運智南還 破石城抒忠靖賊第三十二回 三猾空作寄郵 一鼎終歸故主第二十三回 白鏹動心交誼絕 雙豬入夢死冤明第三十五回 前世怨徐文伏罪 兩生冤無垢復仇第三十九回 蚌珠巧乞護身符 妖蛟竟死誅邪檄第三十五回 前世怨徐文伏罪 兩生冤無垢復仇第二十六回 吳郎妄意院中花 奸棍巧施云里手第三十回 張繼良巧竊篆 曾司訓計完璧第二十五回 兇徒失妻失財 善士得婦得貨第十四回 千秋盟友誼 雙璧返他鄉第二十六回 吳郎妄意院中花 奸棍巧施云里手第三十六回 勘血指太守矜 音賺金冠杜生雪屈第三十八回 妖狐巧合良緣 蔣郎終偕伉儷第七回 胡總制巧用華棣卿 王翠翹死報徐明山第八回 矢智終成智 盟忠自得忠第十八回 拔淪落才王君擇婿 破兒女態季蘭成夫第三十一回 陰功吏位登二品 薄幸夫空有千金第二十五回 兇徒失妻失財 善士得婦得貨第十四回 千秋盟友誼 雙璧返他鄉第三十三回 八兩銀殺二命 一聲雷誅七兇第三十六回 勘血指太守矜 音賺金冠杜生雪屈第三回 悍婦計去孀姑 孝子生還老母第十四回 千秋盟友誼 雙璧返他鄉第十二回 寶釵歸仕女 寄藥起忠臣第十五回 靈臺山老仆守義 合溪縣敗子回頭第三回 悍婦計去孀姑 孝子生還老母第九回 避豪惡懦夫遠竄 感夢兆孝子逢親第二十一回 匿頭計占紅顏 發棺立蘇呆婿第三十六回 勘血指太守矜 音賺金冠杜生雪屈第二回 千金不易父仇 一死曲伸國法第三十二回 三猾空作寄郵 一鼎終歸故主第三十八回 妖狐巧合良緣 蔣郎終偕伉儷第二十六回 吳郎妄意院中花 奸棍巧施云里手第三十二回 三猾空作寄郵 一鼎終歸故主第二十七回 貪花郎累及慈親 利財奴禍貽至戚第二十一回 匿頭計占紅顏 發棺立蘇呆婿第七回 胡總制巧用華棣卿 王翠翹死報徐明山
第二十三回 白鏹動心交誼絕 雙豬入夢死冤明第三十三回 八兩銀殺二命 一聲雷誅七兇第七回 胡總制巧用華棣卿 王翠翹死報徐明山第七回 胡總制巧用華棣卿 王翠翹死報徐明山第八回 矢智終成智 盟忠自得忠第三十回 張繼良巧竊篆 曾司訓計完璧第一回 烈士不背君 貞女不辱父第二十七回 貪花郎累及慈親 利財奴禍貽至戚第四回 寸心遠格神明 片肝頓蘇祖母第九回 避豪惡懦夫遠竄 感夢兆孝子逢親第二十五回 兇徒失妻失財 善士得婦得貨第十五回 靈臺山老仆守義 合溪縣敗子回頭第三十七回 西安府夫別妻 陽縣男化女第十三回 擊豪強徒報師恩 代成獄弟脫兄難第七回 胡總制巧用華棣卿 王翠翹死報徐明山第二十四回 飛檄成功離唇齒 擲杯授首殪鯨鯢第二回 千金不易父仇 一死曲伸國法第十一回 毀新詩少年矢志 訴舊恨淫女還鄉第二十五回 兇徒失妻失財 善士得婦得貨第四回 寸心遠格神明 片肝頓蘇祖母第二十六回 吳郎妄意院中花 奸棍巧施云里手第十五回 靈臺山老仆守義 合溪縣敗子回頭第三十六回 勘血指太守矜 音賺金冠杜生雪屈第三十七回 西安府夫別妻 陽縣男化女第二十一回 匿頭計占紅顏 發棺立蘇呆婿第三十一回 陰功吏位登二品 薄幸夫空有千金第十五回 靈臺山老仆守義 合溪縣敗子回頭第三十七回 西安府夫別妻 陽縣男化女第五回 淫婦背夫遭誅 俠士蒙恩得宥第十一回 毀新詩少年矢志 訴舊恨淫女還鄉第三十七回 西安府夫別妻 陽縣男化女第二十二回 任金剛計劫庫 張知縣智擒盜第三十七回 西安府夫別妻 陽縣男化女第二十二回 任金剛計劫庫 張知縣智擒盜第二十三回 白鏹動心交誼絕 雙豬入夢死冤明第二十四回 飛檄成功離唇齒 擲杯授首殪鯨鯢第十六回 內江縣三節婦守貞 成都郡兩孤兒連捷第十回 烈婦忍死殉夫 賢媼割愛成女第三十回 張繼良巧竊篆 曾司訓計完璧第二十二回 任金剛計劫庫 張知縣智擒盜第十一回 毀新詩少年矢志 訴舊恨淫女還鄉第三十二回 三猾空作寄郵 一鼎終歸故主第三十三回 八兩銀殺二命 一聲雷誅七兇第十回 烈婦忍死殉夫 賢媼割愛成女第二十四回 飛檄成功離唇齒 擲杯授首殪鯨鯢第二十九回 妙智淫色殺身 徐行貪財受報第十七回 逃陰山運智南還 破石城抒忠靖賊第三十四回 奇顛清俗累 仙術動朝廷第十一回 毀新詩少年矢志 訴舊恨淫女還鄉第三十六回 勘血指太守矜 音賺金冠杜生雪屈第四回 寸心遠格神明 片肝頓蘇祖母第二十六回 吳郎妄意院中花 奸棍巧施云里手第三十回 張繼良巧竊篆 曾司訓計完璧第三回 悍婦計去孀姑 孝子生還老母第三十三回 八兩銀殺二命 一聲雷誅七兇第二十五回 兇徒失妻失財 善士得婦得貨第八回 矢智終成智 盟忠自得忠第二十回 不亂坐懷終友托 力培正直抗權奸第二十五回 兇徒失妻失財 善士得婦得貨第二十五回 兇徒失妻失財 善士得婦得貨第二十九回 妙智淫色殺身 徐行貪財受報第十七回 逃陰山運智南還 破石城抒忠靖賊第三十二回 三猾空作寄郵 一鼎終歸故主第二十三回 白鏹動心交誼絕 雙豬入夢死冤明第三十五回 前世怨徐文伏罪 兩生冤無垢復仇第三十九回 蚌珠巧乞護身符 妖蛟竟死誅邪檄第三十五回 前世怨徐文伏罪 兩生冤無垢復仇第二十六回 吳郎妄意院中花 奸棍巧施云里手第三十回 張繼良巧竊篆 曾司訓計完璧第二十五回 兇徒失妻失財 善士得婦得貨第十四回 千秋盟友誼 雙璧返他鄉第二十六回 吳郎妄意院中花 奸棍巧施云里手第三十六回 勘血指太守矜 音賺金冠杜生雪屈第三十八回 妖狐巧合良緣 蔣郎終偕伉儷第七回 胡總制巧用華棣卿 王翠翹死報徐明山第八回 矢智終成智 盟忠自得忠第十八回 拔淪落才王君擇婿 破兒女態季蘭成夫第三十一回 陰功吏位登二品 薄幸夫空有千金第二十五回 兇徒失妻失財 善士得婦得貨第十四回 千秋盟友誼 雙璧返他鄉第三十三回 八兩銀殺二命 一聲雷誅七兇第三十六回 勘血指太守矜 音賺金冠杜生雪屈第三回 悍婦計去孀姑 孝子生還老母第十四回 千秋盟友誼 雙璧返他鄉第十二回 寶釵歸仕女 寄藥起忠臣第十五回 靈臺山老仆守義 合溪縣敗子回頭第三回 悍婦計去孀姑 孝子生還老母第九回 避豪惡懦夫遠竄 感夢兆孝子逢親第二十一回 匿頭計占紅顏 發棺立蘇呆婿第三十六回 勘血指太守矜 音賺金冠杜生雪屈第二回 千金不易父仇 一死曲伸國法第三十二回 三猾空作寄郵 一鼎終歸故主第三十八回 妖狐巧合良緣 蔣郎終偕伉儷第二十六回 吳郎妄意院中花 奸棍巧施云里手第三十二回 三猾空作寄郵 一鼎終歸故主第二十七回 貪花郎累及慈親 利財奴禍貽至戚第二十一回 匿頭計占紅顏 發棺立蘇呆婿第七回 胡總制巧用華棣卿 王翠翹死報徐明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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