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突然間,一根銀槍頭卻是徑直的扎穿了她的胸膛,此時桃妖半是不可思議半是悽然道:“師兄,你卻是——”
“妖孽,竟敢在貧道面前饒舌,還不快快現出原形!”張誠厲喝一聲。
而此時就見桃妖麪皮大變,雖然還是原先一聲紅妝,此時卻是青面獠牙,一看便不是那尋常的跳屍,她此時雖是身中一槍,卻是毫不在意,猛然便是往後一躍,雙眸中此時滿是怒火,卻是沒有動手。
“師兄,你卻是好狠的心!”
張誠立刻便是破口大罵道:“你這不知死活的妖孽,竟敢班門弄斧,那新婦若要報仇雪恨,只要掐死那小二便可,爲何吸食數人陽氣不說反而只與其交合?又爲何千里迢迢只爲送你一具軀殼?此事想來內有冤屈,必有蹊蹺,卻非是你這孽障所言。”
若是尋常妖物,真要傷了幾個凡夫俗子,那也無所謂,更遑論是身纏血債的,他先前一戰,將那陳家莊殺的人頭滾滾,管他是人是妖,是善是惡,只論本心本性。這妖精卻以爲他是個不分就裡的糊塗道人,只憑麪皮美色,聽信一面之詞,著實該殺!
言盡,他便是提槍就刺,而桃妖也不多說,十指箕張,其上長出來黑幽幽的數寸指甲,直接開始爭鬥了起來。
就見:一對龍鳳奪寶,倆只猛虎爭食。丈八寒槍露銀蛇,三寸鐵爪展烏喙。一對龍鳳奪寶,龍遊四海,鳳舞九天;倆只猛虎爭食,奔翠嶺,撼青林。呼剌剌,天崩地裂,雄赳赳,雷吼風叫。
倆人各使神通,驚天動地互相戰,只殺的日月無光星斗更。
鬥了三百回合,張誠自是龍精虎猛氣力不竭,那桃妖卻是藉著肉身附魂難以長久,當即心中發狠,一個撤步藉機奮不顧身撲入張誠懷裡,然後強忍著反噬掙脫軀殼,藉著魂魄衝著張誠抓來。
看似要奪舍,實則打算玉石俱焚,強行傷了張誠神魂。
張誠當即大駭,這老妖精魄與那桃樹交融,定然善奪草木精靈體魄,眼看魂魄近在眼前,手中持著鐵槍無有應對之法,除卻嘴中一口風,但是尋常四季風定然吹不得其,眼下只有甲、乙二木精氣之風,分屬陰陽二卦。
心思電閃,當即一噘嘴,就是一口甲木風吹到桃妖神魄之上,剎那間這一院中青翠嫩草碧綠桃樹,全都化作枯木敗葉,而桃妖神魄被這神風一吹,立馬便是吹得神魂潰散,但沒消亡,紛紛化歸了那院中的成精大桃樹中。
這桃樹也是被那甲木風吹的雖不至於斷了生機,也是枝幹葉黃凋零歸根,似是入了三九寒冬。此時這桃精已是式微,他當即便是準備運起神通,準備伐了這棵桃樹,可正所謂福禍相依,就待他要動手,卻是感到這桃木中似是有神異處。
他暫緩動手,將神魂探入桃木,原本是涌上心頭的無邊戾氣,立馬是爲之一泄,駐槍感嘆不歇。
“二八陰消兮,若恍若惚;三九陽長兮,如杳如冥!”
這桃妖卻是要脫了本殼,化作人形了,他是雪松成精,自然是也是經歷過這麼一次,當是曉得。他雖是不食血牲,不學作妖,修得是正道,但也是旁屬草木精靈,屬於天地靈種,自是常受修士仙人捕殺,明曉難有族人化形。
今日卻因爲幾個兇頑之徒的性命,又嗔一腔怒火要打殺了這化形桃妖,卻是實在是不應該,如若收服了這桃妖,往後倒也有一個臂助,念及到此,卻是收了霹靂手段。
“業障,貧道知你長久駐留此方,若是饒你,往後必然又故態復萌,現你因禍得福,將化人形。貧道不是無情草木,上體天心好生之德,今日問你,可願隨貧道求仙問道?”
桃妖聽完,立馬便是連忙言道:“小女子願意,小女子願意。”
張誠立刻便是點了點頭,掐了一個訣,分了一絲神魄打入桃樹之內,與那隱隱潰散的桃妖魂魄交融在了一起,設完禁制之後,便又是渡了一口乙木精氣給這桃妖,助其化形一臂之力。
既無十里紫氣東來,也無天地金花亂墜,更無什麼閃電霹靂,就這麼無聲無息間,一棵千年桃樹精化作了人形,還是那般二八年華模樣,也是個女流之輩,卻非是一身紅妝。
就見其飄揚翠袖,搖曳緗裙,羅裳輕擺,翡翠釵頭慢搖。恭恭敬敬的來到張誠面前,行了個萬福。
張誠則是一甩雲袖:“今你既入我門下,當謹言慎行,多學多看,莫要再食人造孽。”
“師兄之言,師妹自當銘記在內。卻如今我以歸化,師兄爲何還是這般冷酷?”
看著她怨懟,張誠自己也是言語道:“本道便是感念你我皆是同類,非是無情草木,才情願法外施恩,你卻是有過在先,叫我如何不惱?”
“師兄,師妹句句屬實,生前卻爲安泰郡主,姓沐名凝冰,卻有殺身之禍,那山下的父子卻爲廟祝,爲虎作倀本就該死。”
“那這新婦爲何而死?”
沐凝冰立刻便道:“此婦乃八字屬陰,卻是師妹爲脫本殼一時間執念迷心,下蠱咒殺了她,本是準備等她埋在這桃山時師妹再行施爲,可今日卻是全靠著那幾個客人身上煞氣才起了屍,纔有現在一事。”
聽完其言之後,張誠立馬便打算斥責,忽然感知到似有人來,立馬急急轉口道:“趕緊撤去你這身俗家女子衣裝。”
沐凝冰聞言,立刻變作一個手持精白拂塵,身著玄皁衣,頭戴玉蓮花的女冠。
在她變完之後,山下的吵吵嚷嚷聲也大了起來,不到片刻,就見一個城中尉官,帶著持刀拿劍的捕快兵丁夾雜著幾個和尚道人來到了山頭上,此時天已經大亮,所以張誠看得分明,領著這夥官兵前頭帶路的是那個店小二和被自己救活的客人。
此時那個客人見了張誠二人,立馬便是急急跑到近前急忙道:“仙長,可是遇到這山上妖孽?”
而那小二一看到自己剛過世的夫人滿是傷痕的躺在廟門前,當即便是腿一軟,撲倒在地上就是嚎啕大哭。
“堂春啊,堂春!是我這個不聽老祖宗話的憊懶狗東西害死了你,非要與你成親!”
且不說他捶胸頓足,就見一羣法師,搖著鈴鐺,拿著令牌;敲著木魚,捏著黃符。開壇佈道,嘴唸經文,圍著被二人打成一片爛土石的小廟轉圈子,似乎是在驅魔。
領頭的校尉立即下令,叫兵馬圍了整個山頭,心知張誠二人非是凡俗,立馬便是恭敬問道這裡的情況,張誠只說是此地妖孽已經掃除,以後不用再擔心,對方見這方氣象,自然全以爲是他已經是除去了妖魔,當下又是恭敬萬分。
問完話之後,便要邀請二人前往郡城請功赴宴,給一樁好大的富貴,張誠便立馬笑著拒絕了對方,然後便帶著沐凝冰下了山,同時把臉面眉目變作了年輕模樣,重新拿起漁鼓,一邊教著沐凝冰唱道情詞,一邊朝著另外一條平陽大道而去,自然又是遊歷紅塵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