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聽罷,哈哈大笑對著底下衆人一指道:“衆兄弟慷慨之言俺老孫自是心中熱乎,可只怕到時候是樹倒猢猻散。也罷!也罷!我等自是修行以來,便不曾有什麼夢境靈異事,想此時定然是上天警醒。天下又哪有不散的宴席,這花果山樹大招風,俺看還是散了的好,散了的好。”
一聽此話,其中似有歸隱之意,底下除了張誠和少有的幾個散仙坐的住之外,個個都是急得面紅耳赤,都是規勸他不該就此青燈古佛,寂滅神魂。
至於其中原因,卻是不好說,這裡的妖魔鬼怪多是和孫悟空同牀異夢,底下各有心思考量,那些法力低微的不過就是爲了圖有人頂在風口,好讓自己爲非作歹之後依然逍遙快活,有些則是貪圖孫悟空是天生聖人,到時候成佛作祖之後,自己也能雞犬升天,至於那六個結義兄弟,則所圖更大,當然,也有那些個膽小怕事的,面露憂色。
看著底下在座的百鬼衆生相,張誠實在覺得十分可笑,人人都想要靠著孫悟空沾點兒湯湯水水,包括他二人也是如此,卻不知道機關算盡,能颳得多少油水,到時候不明天機的,都得連本帶利投入這天地大磨,化爲飛灰。
同樣他也暗自揣摩著孫悟空的話,不敢保證這猴子是真不知還是裝不曉,更不知他是真醉還是假醉。
不過猴王卻不讓他多揣摩,就見他聽完底下衆妖再三保證之後,當即直身道:“好!好!好!俺孫悟空果然沒有看錯衆位兄弟,卻在這裡一個獨自小人心了,那我等不如就此擺上香桌,供上天地,奉上三牲,燒黃表,祈皇天,禱后土,發誓共富貴共患難,何如?”
有一說一,猴王平素裡出手大方,確實是做到了有福同享,他也護短的很,那些旁日裡誅魔滅妖的仙道要麼是和張誠二人一樣來這裡盤著,要麼就是見了花果山繞道走,哪怕是行走東勝神洲見了花果山的妖魔,都是打傷驅逐,不敢自專。
所以養兵千日,卻是該底下的衆妖投桃報李的時刻了,又加上都貪圖雞犬升天之利,哪怕是明知道這天道輪迴,因果報應,乃是現世的法,敢對天地的許諾,定要言行合一,否則天地誅殺,可是還是立馬都點了頭。
接下來孫悟空便令底下的小猴設下香案,擺上天地的排位準備焚香燒表,但是張誠卻是站在了一側,同時也把沐凝冰一把拽了過來,只是搖頭給小校說自己二人不發誓,沐凝冰也是同樣不解。
張誠解釋道:“這誓不可輕許,言必因行必果,你我二人乃是修真之人,尤當戒慎戒恐。”
同時他心中也是知道,今日在場的,恐怕能活下來的都是極個別。
不過這時,卻是也引起了孫悟空的注意,他讚道:“道長倒是謹小慎微的很…,不過做人做事自當一諾千金。”
赤發鬼王立刻不失時機陰毒道:“大王,這道人卻是鬼精的很,連一諾都不肯許。”
張誠心中冷笑,但是面上不變道:“我弟子素來清水性子,只是借寶地結交仙友,坐而論道而已,當日有言在先,約法三章,也全賴山主樂善好施收留貧道,但承諾重如泰山,卻是不敢輕許,唯恐日後食言而肥。”
聽完這話,猴王不但不惱,反而大笑道:“俺老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素來是真好漢,真小人,真妖精,平素裡最敬的乃是真君子,最惡的是僞君子。好,道長今日有言在此,又逢老孫每每大壽,都是寄送丹藥,卻是禮輕情意重,於情於理於品性,勿論小人君子辨,老孫今日都不當貳眼道長,更不爲難。”
卻說不論底下人是笑是怒,猴王說罷之後一甩猩紅大氅,登上擺好三牲的供桌,一捏寫好的黃表,對著旁邊的香燭中一燒,緊接著領銜對著天地牌位拜下,底下的六王,七十二洞妖王,諸多散修也是一同拜下。
在場唯有冷眼的張誠和一旁焦急的沐凝冰,她也是完全無法理解他爲何不去和猴王焚香燒表,結爲歃血兄弟,但是他也不多言。
衆人拜完皇天后土之後,就覺得旁邊的人更是親近了起來,同時對於張誠二人從原先的表面文章,此時直接變爲了譏笑冷言,更是不願多靠近半步。
散了會場之後,張誠便和沐凝冰回到了洞府當中,各自參禪悟道,不在話下……
花開倆朵,各表一枝。
卻說自當日孫悟空大鬧幽冥司,一路棒,打出陰間,那十王不敢相近,都去翠雲宮,同拜地藏王菩薩,商量啓表,奏聞上天,今日衆妖聚衆發誓後,摺子卻正好到了上天,呈在高天上聖大慈仁者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案頭。
卻說上帝駕坐金闕雲宮靈霄寶殿,聚集文武仙卿開設早朝,下面有葛仙翁天師啓奏道:“萬歲,有冥司秦廣王齎奉幽冥教主地藏王菩薩表文進上。”
旁邊傳言玉女,立馬接過表文呈了上來,玉帝從頭往下看起。
表寫:
“幽冥境界,乃地之陰司。天有神而地有鬼,陰陽轉輪;禽有生而獸有死,反覆雌雄。生生化化,孕女成男,此自然之數,不能易也。今有花果山水簾洞天產妖猴孫悟空,逞強行兇,不服拘喚。弄神通,打絕九幽鬼使;恃勢力,驚傷十代慈王。大鬧羅森,強銷名號。致使猴屬之類無拘,獼猴之畜多壽;寂滅輪迴,各無生死。貧僧具表,冒瀆天威。伏乞調遣神兵,收降此妖,整理陰陽,永安地府。謹奏。”
玉帝看完,立刻道:“前些日有東海龍王狀告這猴,卻是倆罪並罰。著冥君迴歸地府,朕即遣將擒拿。”
葛仙翁退入仙班,上帝又道:“這妖猴是幾年生育,何代出生,卻就這般有道?”
話畢,一旁千里眼、順風耳立刻出列道:“這猴乃三百年前天產石猴,生靈十州祖脈,三島來龍之花果山處,當日目射金光,攪動紫府,後服食餌食,轉爲凡物,陛下批文,念上天好生之德,未有追究石猴冒犯之罪。卻不知這幾年在何方修煉成仙,降龍伏虎,強銷死籍。”
玉帝聽聞之後,撫了撫三捋須後,看著日巡夜遊、糾察靈官若有所思道:“你等也不知那妖猴在何方修行?”
三仙立馬出列道:“臣等不知,臣等有罪。”
聽完之後,玉帝立刻臉色一板道:“那路神將下界收伏?”
一旁託塔李天王連帶武曲星聽完,就打算出列,而一旁文官班中的太白長庚星閃出身,啓奏道:“上聖三界中,凡有九竅者,皆可修仙。此猴雖天生地養,卻與衆生無異。臣啓陛下,可念生化之慈恩,降一道招安聖旨,把他宣來上界,授他一個大小官職,與他籍名在籙,拘束此間,若受天命,後再升賞;若違天命,就此擒拿。一則不動衆勞師,二則收仙有道也。”
他言罷,便給玉帝使了個眼色。
後者聽完後,當即便道:“就依卿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