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先禮後兵,張誠心知對方來者不善,但還是佯裝不知道:“今日獼猴大王前來寒舍,真當是蓬蓽生輝,卻不知爲何帶著如此多的兵丁?”
獼猴王厲聲一指道:“少囉吒,你這倆個牛鼻子道人,怎敢暗害我外甥!”
張誠立刻面色一冷道:“我弟子每日在這洞府燒毛打鼎,摶煉外丹,尋仙訪友,坐而論道,卻不知怎地得罪了猴王,在這裡污我名聲是小,欲加之罪也不怕落了山主面子?”
這話聽的獼猴王一翻藍嘴皮,露出其中黃獠牙笑罵道:“你這牛鼻子到會饒舌,自來我山誰人不知你名聲惡爛,某今日當著衆人面自當拿得出證據。
“先說早先鬼王兄弟告訴我魈兒曾月前去那海市,又聽聞你二人去了那海市。再是細細搜查,知你二人先是去了那‘百寶樓’的老山羊跟前售賣丹藥,又去了‘歸元坊’的牛精處買了生藥,接著在街上和我魈兒起了爭執,被那巡天夜叉驅離。同日同時,同分同秒,且又同行,不是你二人害了我外甥,難道有鬼?”
說完,獼猴王便叫人扛過來他的大關刀,握在手上冷眼看著張誠道:“本王手下不斬糊塗鬼,現在有真憑實據在此,你二人可要抵賴?!”
張誠聽完這樁樁件件之後,先是一驚,不過這事當時便想明白,所以馬上就是穩住心神。
“我們不過是因爲一件商品而起了口角而已,後來自當是怨消恨解勾肩搭背。既然你說能找來當日夜叉,那押送的也是他們,自然看的出來我們與山魈校尉非是劍拔弩張,事後我二人又有何理由動了殺念?”
說著他便一揮手笑道:“我看此時是大王你心生嗔怒,牽連我二人,還請快快收手,免得到時候動起手段,傷了和氣。”
原先那本來被這陣仗吸引過來的山野妖精,聽了張誠的話之後,雖然是心中對於他天生心懷惡感,但是說的話句句在理,因此開始竊竊私語了起來,首當其衝的便是那山魈校尉如何橫行霸道、巧取豪奪,暗中幸災樂禍者居多,同時又覺得張誠二人在“不畏強權”的人地盤上“不畏強權”起來。
這獼猴王聽完這話,自知理虧,也知山魈不是什麼好鳥,但卻是讓他惱羞成怒,火氣更甚。
“牛鼻子休要多言,先伸出頸子吃上猴爺爺的一刀!”
言畢,手中提著大刀就衝入了中場,而沐凝冰要上前,張誠一攔。他看這猢猻不講理,當即面上一嬉,笑罵道:“道爺倒要看看你這赤尻馬流有何本事,不要躲,看槍!”
他當即便出黑纓槍,衝入了陣中,看見迎面的長刀側身躲過,綽長槍,變棒槍,劈手就打,夾槍棒,奪喉就刺;猴王也是不想讓,鳳嘴關刀提在手,反手就撩,復手便斬,二人洞口搏剛強,全爲胸中一口氣,是紅心裡面奪紅心,英雄裡面逞英雄。
來來回回,往往復復,百回合試探過完,真功夫使出,誰也不留手。
張道人發狠,前掌提龍頭,分神劈臉刺,著臂照心傷;獼猴王暗怒,後手不離盤,金錯下掃拆凳腿,銀蛇昂首戰鑌鐵。
這個橫掃圓月刀,那個直拈急三槍。白虎爬山來探爪,黃龍臥倒速轉身。
二人你來我往,從清晨鬥到黃昏,不分勝負。就見獼猴王一架刀,閃出陣外,大喝一聲道:“原本只叫斬斷你這牛鼻子雙腿去見山主,你卻是不識擡舉,今日你爺爺便不留手了!”
言罷,就見他使出一招“法相天地”,顯出本相,變作只百丈高低的赤尻獼猴,大叫一聲,便握住碾盤大小的錘頭衝著底下的張誠擂來。
此時的張誠卻是不怕反喜,先掏出三張臉貼黃符的稻草人丟到地上,使出一招身外身,讓其變作自己,而本尊卻是先捏了個隱身訣遁入高空。
那獼猴王被這注意力一分散,讓他安然來到頭頂,張誠當即從葫蘆中掏出來那枚寶貝的“北冥冰丹”,這次不留手,一鼓腮幫子對著冰丹使勁兒一吹,裡面所醞養完全的鯤鵬妖師一扇之力全被使出。
這風又急又快,獼猴王使用了神通,根本反應不過來,整個人自上而下的被寒風兜頭掃中,瞬間被凍得乾硬,而這朔風卻是不止如此,它一不遮天,二不蔽日,只是乾冷十分,炮雲一起,呼呼響若那陽春三月雷聲,陣陣兇如餓虎咆哮。
那空場中但凡是掃中的無論紅花綠草或是飛蟲走獸,大的變成冰雕殭屍,或是變成爛石碎屑;場外那些個看熱鬧的妖魔精靈,跑得快的自然溜之大吉,跑的慢的則是身體半僵,被那倒伏的大樹給壓死壓傷。
這風可非尋常,正處在暴風眼中的獼猴王原本也應該被吹死了,變做一具屍首,可是張誠用神魂一探,發現這廝還有氣息尚存,卻是因爲獼猴本就是那雪山精靈,最耐歲九寒冬,且又識無常朔風,下意識的進入了假死境界。
見到這般境地,他也沒有手軟的慈悲心,也不管他什麼七大聖九大聖,一提手中黑纓槍,就準備來上一個釘子扎皮球,在這猢猻的腦門兒上開個洞。卻正待他動手,突然一根鐵棒從空中飛了過來,打歪他的槍鋒,亂了他的身形。
“且慢動手!”
張誠一看,就見天邊飛來的正是孫悟空,而說話的也是他,同時在邊上也出現了牛魔王的身影,看來二人早早的就在旁觀戰,把控局勢。
孫悟空來到近前,對著被凍僵的獼猴王吹了一口仙氣,讓他恢復了意識,退出了法相天地,隨後慢一拍的馬流二先鋒按下雲頭,趕忙將其扶了起來。
此時等到衆人落地之後,孫悟空捧了個手笑道:“道長不要動手,這獼猴乃是我族親,看在老孫面上便饒他一命。”
“是啊,獼猴王有錯在先,大人不記小人過,賢弟就饒了他吧。”老牛也是陪著笑。
而張誠沒有說話,面上冷哼了一聲,他自是想要殺了此僚,被人一擋,心中自是有些不快,也是拉不下臉,幹不了唾面自乾的事。
至於說沐凝冰也是稍後摻和了進來,她是個女兒身,又素來長袖善舞,正好唱紅臉。
她捻著手指半調笑半責怪道:“二位大王盡說風涼話,我這一個女流都能看得出,此事現在不了結,怕是往後也難有安生日子過。我師兄妹與世無爭,只是看著島上羣英薈萃,自然想要結交道友一番,還捨不得走哩。可若是山主難容我弟子一席之地,趕我出山門,那倒是不用爲此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