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天還沒亮,看見藤羅正坐在牀邊,顰著眉,薄薄的脣抿成一條縫,右手攥了張紙,不知道在想什麼。我動了動,才發現左手被他握住,出了一層薄汗。
發現我醒來,藤羅猛地將紙塞進懷裡,轉過頭看我,表情複雜,欲言又止。
“小和尚。”
“做什麼?”
他牢牢地盯著我看,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加大。我被他看的不好意思,抓著一旁的衣服往身上套。
“小和尚,你找到你的家人了嗎?”
“這要怎麼找。”我說,“我身上什麼信物都沒有,小時候的事情也記不清了。就算面對面估計他們也認不清我,我也認不出他們。”
“毒解了嗎?”
“周姑娘說這毒不能去根,不過基本上毒性已經壓住了。”
藤羅還想說什麼,有人敲門進來,輕聲道:“教主,該走了。”
藤羅應了一聲,視線卻沒有從我身上移開,那樣的目光,像是要把我印在腦中一般。
“那杜公子……?”
藤羅愣了愣,戴上面具道:“他不和我們一起。”
他說這話有點出乎我的意料,我愣愣的哦了一聲,看著那兩人匆匆離去,滿心疑惑,藤羅這傢伙簡直一反常態,既沒有讓我和他走,也沒有多交待讓我等他,總覺得像有事瞞了我。
周圍的人個個都神神秘秘,就我一人什麼都不知道。
呆呆的在牀上坐到天亮,才梳洗下樓。
和我一起來的小廝不知道被下了什麼迷藥,趴在樓下的桌子上睡的混天暗地。費了不少力氣才把他們叫醒。
兩個小廝笑得十分曖昧:“少爺,昨晚怎樣?”
我臉一下子燒了起來:“還、還好,就是有點腰疼。”
那二人揹著我低聲討論:“能做到腰疼,看來昨晚上一定很激烈。”
“花魁就是花魁,果然名不虛傳啊。”
幾個人搖搖晃晃的往回走,途中看到許多人圍在城門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我想去看看,卻被周圍的人攔住。
剛回到房間,小翠便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公子,不好了!”
“怎麼了?”
“那狗皇帝本來說今天與教主商討歸降計劃的,可是早上教主進宮後就一直沒有出來,剛纔朝庭發了告示說教主意圖行刺皇帝,大逆不道,要聯手武林各派滅了我幽冥教。”
“這怎麼可能?”早上我才見過藤羅,到現在不過三個時辰,怎麼說變就變。
小翠急的幾乎要哭出來:“這根本就是圈套,朝廷向來不過問武林中的事情,這次只不過是找個藉口參與進來抓住教主罷了。”
“可是抓住藤羅又有什麼好處?”
“那是因爲……”小翠話說到一半,卻又說不下去,“因爲……”
“因爲江南白家!”清冷的女聲接過了小翠尚未說出口的話,“誰不知道十年前江南白家商鋪遍地,富可敵國。一夕之間被魔教滅門,那千萬財產卻不知落了哪裡,朝廷從小嘍嘍那裡打聽不到,自然要請魔教教主過來談談。”
“貴妃娘娘!”看著突然出現的白雅兒和周瑛,小翠大驚失色。
白雅兒揮揮手,身後的侍衛便衝了進來,將我們團團圍住。
“小翠,我本來以爲你沒有武功就鬆了警惕,誰知道你果然是魔教的人!”周瑛劍指小翠,氣得發抖,“虧我同情你賣身葬父,把你當成心腹姐妹看待!我那麼信任你……今天不拔了你的皮我就不姓周!”
話未說完,劍已經刺了過來,眼見小翠就要命喪酒泉,我一急之下什麼也顧不上了,連忙側過身子去擋。
白雅兒急忙喝道:“周瑛,住手!”
那劍勢來不及收,從我手臂上擦了過去,削掉了一大片衣袖,隱隱有些刺痛,估計是掉了塊皮。
“杜公子你這是做什麼!”周瑛嚇的臉色蒼白,對著我叫道。
看來她們是真的不想傷我,我把小翠擋在身後,警惕的看著他們:“這陣子多謝二位的招待,既然周姑娘容不下小翠,我和小翠也不打擾了。”
“天吶,杜公子,你流血了!”小翠叫道。
我知道,所以我纔不敢低頭去看,要是在這裡暈了,那周瑛可就真的往你身上砍過去了。
周瑛提著劍氣勢洶洶的望著小翠,卻又礙於我不能衝上來,僵持了片刻,我隱隱感到手背上已經一片粘膩。
“杜公子你何苦爲了魔教的人跟我們過不去,你可知道那魔教……”
“周瑛,不要逼他!”白雅兒難得流露出略有些急躁的語氣,“放他走!”
“娘娘!”
“不瞞杜公子說,這次計劃我已經計劃了八年,數年之前便已經開始和各大門派佈局,只等藤羅下山這一刻,現在魔教衆人被各大門派圍剿追殺,四分五裂,已經成不了氣候,憑你一己之力絕對救不出藤羅。”白雅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表情平靜的看著我,“公子你若是喜歡這丫頭,我們也不會爲難她,送你們走就是了,只希望公子你們再不要牽扯這些江湖糾紛……周瑛,拿些銀票和解毒的藥方給他們帶著。”
周瑛憤憤地走了出去,不多時便拿了個包裹扔了過來。那包裹整理的十分整齊,顯然是早就收拾好的。
小翠猶豫道:“公子,這包裹……”
我望著白雅兒,她依然是冰著一張臉,我依稀覺得這女子絕對不會害我,於是拿了包裹,和小翠慢慢的往門口退。
身邊皆是手持兵器的侍衛,若是白雅兒隨口說句殺,憑我這三角貓的功夫,恐怕再一步也走不動。
“公子!”
“怎麼?”眼看就要邁出門檻,白雅兒突如其來的聲音讓我驚出了一身冷汗。
“公子身上的毒只是暫時壓抑,絕情丹忌大喜大悲,如能保持心態平和便沒有什麼大礙,但如果情緒不能自控,引起情毒復發,那便是萬蟻噬心之苦,大羅神仙也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