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落水了 燃文
大約也就過了兩刻鐘,就有小丫鬟從外面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在外間候著的玉印見是剛剛出去的那個碧蓮榭的丫鬟,便問:“可是出什么事了?”
那個丫鬟急得結結巴巴的,里屋賈姨娘聽見聲音,便問:“可是春兒?有什么話進來說。”
春兒急得面無血色,可是越急卻又越是說不清楚,“奴婢剛才出去就聽夫人身邊的綠俏姐姐悄悄對奴婢說,花梨園那邊剛剛有人掉進湖里了,奴婢便去了花梨園看……”
趙氏不耐煩了,“揀重要的說。”
春兒忙道:“奴婢好不容易過去了,卻看見,掉進了湖里的是侯府的小姐,被一個路過的小廝救了上來……那個小姐的裙子像是被湖里的什么東西刮掉了,怕被別人看見,現在還在花梨園里不敢出來呢!”
趙氏倒是有些驚訝,問道:“侯府小姐?是侯府的幾小姐?”
春兒立刻就道:“那位小姐全身都濕漉漉的,奴婢只瞧出那小姐頭上戴著一支金鳳簪子,因今兒早上奴婢見侯府三位小姐戴著一樣的金簪,當時覺得好看,便多看了兩眼,所以奴婢才認出那是侯府小姐,至于是侯府的幾小姐,奴婢也沒敢走近細瞧,實在是沒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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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氏聞言頗有些擔心,若是那兩位倒沒什么,可害怕是芳姐兒,芳姐兒平日里又是個能胡鬧的,便忙問玉印,“三小姐呢?你可看見了?”
玉印哪里知道,卻又不敢說,只得道:“三小姐身邊有玉霜在,況且玉霜是個會水的,若真是三小姐掉進去了,也用不著什么小廝來救了。”
雖是如此說,可趙氏也依然不能放下心來,便要過去看看。
賈姨娘聽了玉印的話,卻是覺得極有道理,她倒是盼著掉下去的是謝琳瑯,被一個小廝抱著上來,又沒了裙子,豈不是名聲盡毀?自己也能好好的出一口惡氣不是?她心里這樣歡喜的想著,卻是不敢說出來,若是謝琳瑯毀了名聲,還要帶累著芳姐兒,表姐聽了一定不會高興。她又想了一想,突然高興道:“表姐,若是這掉下去的是大姑娘,咱們豈不是省事了?即便是這事兒沒傳揚出去,她也落了個把柄在咱們手里,她又豈愿壞了自己名聲的,到時候讓她嫁給我那大侄兒,她還能不嫁不成?”
趙氏道:“先看看是誰再說。”便急著起身讓春兒帶路去花梨園。
花梨園在碧蓮榭的東側,種了滿園的梨樹,此時梨花早已落盡,枝葉倒是繁茂,郁郁蔥蔥一派生機,是個隱蔽的所在。因花梨樹喜水,這梨園便是依湖而筑。湖里蓮葉田田,有蓮葉高高抽出水面,也有些圓圓小小的浮在水面之上。整個園中雖沒有鮮花似錦,卻自有一股清香徐來。
賈姨娘跟在趙氏和春兒后面,一路分花扶柳的走著,快到湖邊的時候,快走了幾步,嬌笑道:“我來看看倒底是大姑娘還是二姑娘……啊!”這一聲之后,她難以至信的捂住嘴巴,驚道:“是三姑娘!”
趙氏連忙喝斥她“閉嘴!”快步走到湖邊,果然見謝芳瑯全身都濕透了,正坐在地上哭呢。趙氏登時大怒,正要罵謝芳瑯的丫鬟“怎么沒人給芳姐兒拿衣服來換上?”時才發現這里并無他人,園中本就隱蔽,且這里又被兩座假山擋著,并沒什么人發現,若是自己喊出來,知道的人倒多了,便硬是把這聲怒斥咽了回去。
謝芳瑯一見母親來了,便直撲到了趙氏懷里。
趙氏見她的裙子果然沒了,現在天氣又熱,穿的又不多,身上只剩下一條褻褲,心里不禁絕望,女兒這名聲怕是完了。
賈姨娘在一旁道:“竟是三姑娘,這可怎么是好?”
這會兒謝芳瑯的丫鬟玉霜才拿了干的衣服裙子來,趙氏也顧不得罵她了,便讓謝芳瑯去假山里趕緊將衣服換了。又在心里迅速打定主意,反正沒幾個人看見,況且女兒也才十歲,畢竟還小,即便是被一個小廝抱著上來……可是她的裙子沒了……想到這里,又一陣絕望感襲來,自己都覺得圓不過去。見玉霜一臉懼色,她便壓下滿腔的怒氣,問道:“你原本是我調-教出來的大丫鬟,我看你穩妥才將你給了芳姐兒,你今日竟沒有跟在芳姐兒身邊,害得芳姐兒落了水,你可知道你會是個什么結果?”
玉霜本就已經害怕的要命,聞言立時便“撲通!”一聲跪下了,道:“求夫人饒命!是東府的綠俏姐姐對姑娘說剛才看到一只綠毛鸚鵡飛到這園子來了,姑娘一聽很是歡喜,便硬要過來,結果到了這兒也沒看到什么綠毛鸚鵡,倒看見湖里有不少的錦鯉,姑娘就要奴婢去找魚食,奴婢回來時就已經……”說著便磕頭,“求夫人饒了奴婢吧。”
趙氏剛想開口,就見玉印急著過來輕聲道:“夫人,大姑娘和二姑娘過來了。”
趙氏只覺得心里的怒氣一浪一浪的涌上來,卻又不敢高聲,只得咬著牙,壓低了聲音道:“她們怎么會知道?”
玉印趕緊搖了搖頭,她知道趙氏只怕是氣得狠了,自己也不禁腿肚子有些發抖,每次趙氏生氣都會拿她們這些伺候的丫頭作伐,這幾天恐又沒有好日子過了。
賈姨娘忙道:“那你還不快出去攔著!兩個未出閣的姑娘,總想著湊什么熱鬧!”
沒等玉印答應呢,謝琳瑯和謝秋瑯已經過來了。
一個清脆的聲音道:“我剛聽說三妹妹掉水里了,趕緊著過來,三妹妹沒事吧?要不要先請個大夫來?”
趙氏本能的就覺得這話應該是謝琳瑯說的,可惜不是,竟是出自一直都不怎么言語的謝秋瑯之口!她在這個庶女面前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這些年謝秋瑯幾乎不敢在自己面前多說一句話,而如今,竟讓她看了這樣大的一個笑話去!她此時恨不能遷怒到所有人身上去,她鐵青著臉道:“芳姐兒沒事!”
謝秋瑯聞言神色淡淡,看了一眼湖邊那個渾身濕透的小廝,道:“就是你將三妹妹救上來的吧,倒是多謝你了,救了三妹妹一命,等回去了,夫人定會賞你。”
那個小廝自從將謝芳瑯救上來之后就一直在湖邊,也不走。
趙氏剛剛一直忙著看謝芳瑯,竟沒注意到他,此時見他一臉神色如常的在一邊兒站著,不由大怒,“這個奴才竟敢壞了小姐名聲,立時給我拖出去打死!”
那小廝也不懼,就像是一直在等著這句話一樣,立時跪下道:“夫人雖然尊貴,卻也沒有無故就要打死人的道理!奴才雖然卑賤,也是一條人命,況且奴才也不是榮安侯府的奴才,夫人沒有奴才的身契,便不能隨意的發落奴才。更不用說奴才剛剛還救了三小姐。若是夫人定要將奴才打死,奴才的家人拼死也會為奴才討個公道的。”
趙氏頓時被噎了個倒仰,等謝芳瑯換好衣服從假山里出來時,她倒也想清楚了,現在知道此事的人還不多,至少還能想辦法補救,可若是此時將這個小廝拖出去打死了,鬧將起來,豈不是滿城皆知了嗎?當務之急,是先將這個小廝安撫下來,叫他不要說出去,便對他道:“既然是你救了三小姐,我定然賞你,只有一件,此事你斷不能說出去!否則我不管你是誰家的奴才,也絕不饒你!”
那小廝面不改色的道:“奴才不敢要夫人賞賜,既然三小姐無礙,奴才就告退了。”說著就站起身走了。
在走過謝琳瑯身邊時,青杏明顯的驚了一下,謝琳瑯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說話。
謝芳瑯出來就哭道:“娘,是有人在背后推我的!不是我自己掉下去的!”
趙氏緊緊咬著牙,她剛開始就覺得此事不大對勁兒,卻又想不明白是哪里不對勁兒。此時聽謝芳瑯一說,她瞬間明白過來,是有人故意設局害芳姐兒的,至于是誰……她掃了一眼及時趕來的謝琳瑯和謝秋瑯。
此時這種情況趙氏自然不想再在東府多待,卻又不能說出實情,便借口自己身子不適,向金氏請辭,金氏也不便強留,便送她出門。趙氏臨上轎時看了金氏身邊的綠俏一眼,綠俏只是低著頭,恭順的跟在金氏身后。趙氏突然對金氏笑著道:“瞧我這記性,一直有句話想對二弟妹說的,竟然這會子才想起來,此時說了,還望二弟妹千萬要答應我才是。”
金氏笑道:“大嫂真是說笑了,但凡大嫂有什么吩咐,弟妹我敢不應的呢?大嫂只管說就是了。”
趙氏這才道:“我知道二弟妹一向是最寬和知禮的。我前兒聽玉印這丫頭說,二弟妹身邊的綠俏打絡子打得極好,真是沒人能比得上的!我當日聽了便一心想著見識一下,此時見了綠俏,看模樣兒就是個心靈手巧的,也真是合了我的眼緣兒了,心里喜歡的緊!這才厚著臉皮想跟二弟妹討了來。”
那綠俏聞言立時抬起頭看了趙氏一眼,露出驚訝的神色,但也只是一瞬間,便又把頭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