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轱轆的聲音,在寂靜的清晨,非常響亮。
許許多多蘇醒的難民,目光都移向那輛馬車。也不知道最近怎么回事,他們灃州這里明明在發洪水,別人躲都還來不及,偏偏這些人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往這里駛來。
一名身穿白色錦服的公子,慢慢從車廂走出來。他渾身散發著一股尊貴氣質,光是看一眼,便能看出他是長期養尊處優的人。
林恩最眼尖,瞧見那人之后,“太子殿下。”
來人正是東方尤煜,律云國的太子。
安宏寒冷著眼,看了一眼,對他頷首,并沒去搭話。他向來不喜歡打聽別人的私事,對于東方尤煜為什么會晚到一日,也沒有半點好奇之意。
“參見陛下。”東方尤煜很注重禮節,雖然知曉陛下不一定愿意搭理他,但是他仍舊不能把禮數給丟掉。
他嘴角永遠帶著一絲淡笑,整個人看上去非常溫煦,然而認識他的人,卻知道東方尤煜笑里藏刀的性子。
“太子殿下舟車勞頓,先去休息一會吧,待有徐國師的下落,朕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安宏寒幾句話就把對方打發掉。
東方尤煜也確實有點累,為了盡快追上安宏寒他們,他們一路驅駕馬車,從來沒有休息過。說完幾句客套話,東方尤煜便找個地方小憩去了。
時間飛逝,一朝一夕便過三日。
波濤駭浪四處翻涌,白白的浪花一簇接著一簇。
四周全是冷冰的水,唯有一座露出水面的橋,在水里極為顯眼。水浪越來越洶涌,水面也隨之越來越高。原本被淹沒一半的橋梁,如今只留有三分之一在外面。
席惜之盤膝而坐,兩只手臂往上豎立,源源不斷的靈力從手掌瀉出,不斷支撐著覆蓋橋梁的結界。
席惜之的修為比馮真人和師傅低許多,又是剛結丹不久,所以控制靈力的程度,并不如他們。為了支撐橋梁,席惜之打起十二分精神,不敢有一絲懈怠。嘴唇咬得死緊,即便雙手舉得發麻,也沒說過一聲苦累。
“哈哈哈……”一串笑聲徘徊在水面之上,那道聲音悠長渾厚,“看你們三個如何擋吾……天劫將至,你們能一個都逃不掉!”
簇簇海浪襲向橋梁,劇烈的沖擊,不斷砸向那層淡淡的光芒結界。
越靠近天劫的日子,蛟龍的力量就越大。
他得意的笑聲,不斷傳進他們三人的耳朵中。
席真和馮真人兩人臉色難看,看見那層結界的光芒,在波浪的撞擊之下,越發暗淡。
馮真人驚恐的搖頭,激動的指著橋梁,“不行了……快支撐不住了,你看……橋梁已經出現裂痕了!”
馮真人一邊喊道,一邊沖著那座橋飛奔而去。剛一靠近橋梁,馮真人便挨著席惜之坐下,雙手結印,調動自己的修為,幫助席惜之和蛟龍對峙。
席真遙遙望著堤壩的方向,悲涼的嘆息一口氣,“難道天意如此?”
一旦橋梁失守,堤壩便會被大水所沖塌,到時候,正是災難的開端。
哪怕只能爭取一絲一毫的時間,席真也會赴湯跳火!飛身一躍,他轉眼移動到橋梁之上,“該死的蛟龍,老子拼了這條老命,都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
刺眼的光芒乍現,一束束的光芒從席真體內射出,注入到結界里面。
但是即便他們三人合力,也沒有辦法阻止橋梁的裂口越來越大,咔嚓咔嚓的聲音,猶如死亡的序曲,令席惜之心頭一緊。輸出靈力的速度,越來越快。
她相信安宏寒不會令自己失望!只要自己堅持下去,她一定可以等到他來。
“席前輩,現在怎么辦!”再這么下去,橋梁不稍片刻,就會被沖毀。
席真也是面帶難色,咬牙說道:“馮真人你在這里撐著,徒弟,你回去告訴安宏寒,讓他將修補堤壩的人,全部撤回去。要不然堤壩一旦倒塌,那些士兵一個都活不成。”
為了減少傷亡,只能如此。
至于他……席真眼中一閃而逝的狠光,“老子還不信這條蛟龍能翻天了!老子下去和它打!”
沒給席惜之反駁的機會,席真一說完,便抽身投進水中。濺起一朵巨大的浪花,澆灑在席惜之的臉上,冷得席惜之打了個哆嗦。
席惜之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眼眸中泛著一層淡淡水光。她和師傅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想要看穿對方的心思,一點都不難。師傅的水性還不如自己,進水里和蛟龍打斗,無疑是孤注一擲!
“你快去……”馮真人強撐住結界,催促席惜之,“別辜負了你師傅一番心意,他是為了給你和安宏寒爭取時間。”
席惜之收回手掌,站起身,“我會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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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惜之用最快的速度,沖了出去。
心里不斷告誡自己,無論如何,都要阻止蛟龍的行動。
“哈哈哈……你們沒有辦法的……等吾出去,你們就會墜入死亡的深淵。”一波一波的浪花沖擊著橋梁,一條巨大的黑色尾巴鉆出水面,掀起海浪。
一瞬之間,一簇簇波浪連綿不絕的掀起,水面如同沸騰的鍋,水浪不斷撲打沖擊。
似乎發現有人想走,水底之下,一雙紅得發亮的眼睛死死盯著席惜之離去的方向。那雙眼睛猶如燈籠般大小,里面閃耀著惡毒之意。
“想去通風報信?沒那么容易!”隨著蛟龍瘋狂的怒吼,一道幾十米高的水浪,沖著席惜之撲打過去。
席惜之之前支撐結界,已經耗費不少靈力。一味的往前趕路,忽略了身后的危險。當發覺身后一股氣壓有變動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波浪翻涌而至,朝著席惜之的背后撞去,把席惜之淹沒進了水中。
水浪集中攻擊某個地方的時候,撞擊力非比尋常。剛撞上席惜之的后背,就使得她吐出一口鮮血。
四處都是冰冷的水,不斷順著席惜之的口鼻鉆進去,嗆得席惜之不停地咳嗽。
手握成拳,席惜之抬手擦掉嘴邊的血跡。她不能這么沒出息,大難當頭,她不可以退縮。強忍住背后傳來的疼痛,席惜之雙手劃動,在水里往堤壩的方向游去。
最近兩日,安宏寒白天都在堤壩監工。堤壩的裂口越來越多,士兵們修補的速度,遠遠及不上水浪沖擊出裂口的速度。在這樣的情形下,越來越多的水流從縫隙流出來。
堤壩已經到了崩潰的地步……
東方尤煜自從到達灃州后,便一直跟隨著安宏寒。見安宏寒每日都去堤壩,他和兩個丞相當然也跟著去了。
安宏寒眺望著遠方,心中極為不甘。他想盡一切辦法,想要突破那道坎,將體內的龍珠融為一體,但是那個速度卻絲毫實際的進展。
席真給他的丹藥,確實能夠催動龍珠融合的速度,但是卻只能催動一小部分。
眉頭越皺越深,安宏寒越發擔心那邊的情況。
“今日怎么了?這波浪怎么越來越大了!”譚海每日都觀察著波浪的趨勢,一眼就看出波浪有異樣。
自從知道洪災是蛟龍作怪后,劉傅清和司徒飛瑜都沒有睡過一次好覺。聽譚海這么一說,立刻也發現其中的蹊蹺。
很多士兵來不及搬抬石頭泥袋,抱著必死的決心,直接用身體去擋住堤壩的裂口。
看著這一幕,誰敢說不動容?
這些士兵都是譚海旗下的人,他更加心痛。
“陛下,堤壩快……”塌了,這兩字譚海說不出口。
安宏寒神色嚴峻,陰沉的望著堤壩。
就在這時,一道波浪里突然沖出一抹灰白色的影子。
安宏寒心頭一驚,身體已經往那邊移動。速度快得讓人看不清楚,他伸手一撈,總算在那抹灰白色影子落地前,接住了。
劉傅清和司徒飛瑜立刻圍上去,當看見陛下懷里抱著的竟然是個人時,都露出驚訝的神情。
席惜之咳嗽幾聲,吐出幾口水,一看見安宏寒,手指就緊緊抓住他的手臂,“快……快撤退人馬,橋堅持不住了。”
安宏寒抱進她,轉身往遠處走,厲聲下令:“譚海,讓他們都退回去,快些……趁著堤壩沒倒塌前,能退多遠,退多遠。”
在水里面泡了很久,席惜之的小臉被泡得發白。如果忽略后背的傷,她的精神倒是不錯。
安宏寒抱著席惜之上馬,手臂難免會碰到她的后背。
疼得席惜之呲牙一聲。
安宏寒發覺懷里的人,似乎不舒服,點頭問道:“是不是受傷了?”
他可沒有忘記……剛才席惜之回來的時候,是被水流沖下來的。倘若自己沒接住她,那么她豈不會被摔得很慘。
一想到這里,安宏寒的臉色愈加陰寒。
席惜之咬著唇,搖頭,“我沒事,快些退走。”
這些的士兵少說有幾千,速度若是不快些,很容易全軍覆沒。
東方尤煜投去目光,看著安宏寒懷里的少女,露出深思。才半個月不見,陛下去哪兒弄到一個小美人?他呆在安宏寒身邊三日了,一直沒有看見鳯云貂,這讓他很疑惑。
陛下不是向來抱著鳯云貂不松手嗎?這時候又不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