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近,原本只是隱隱的輪廓,變得越來越清晰。
原本護在眾人身周,阻擋狂風吹拂的水罩也已被撤去,烈烈的狂風吹得眾人頭發亂舞,但卻吹不熄各人心中越來越灼熱澎湃的火焰。
除了很少一部分因為各種工作被派遣到飛魚島各地常駐的人群外,其他人都集中居住在大概“魚目”位置所在的城市里。
所以,他們雖然已經遠遠看到飛魚島,在下降的過程中不斷接近,最先接近“魚尾”,浪濤拍打著仿佛直立而上的數十米高的懸崖峭壁,然后從“魚尾”部飛躍叢林,飛躍山脈,看見平原農田,一塊塊農田上甚至可看見小小的人影駐足抬頭仰望,似乎還在向他們招手……都沒有停留,繼續向前飛去。
再次飛躍一座山脈,一座依山而建的城市終于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
此刻,他們距離地面的高度已經很低,只有三四十米距離,地面的情景清晰可見。
他們能夠看到下面,下面的人也能夠清楚的看見他們。
自從他們飛躍最后那座山脈,出現在城市的視線中,就已經有人看到了他們。
先是小片小片的喧嘩驚呼,很快就變成接連不斷,此起彼伏,如同一片浩大的聲音的海洋,而莫淵他們就在這片海洋最洶涌,最激烈的正中心,踏著一波更勝一波的聲浪強行。
房屋中,不斷有人從窗戶里探出了頭,向他們揮手,尖叫。
街道上,行人駐足,車輛不動,不斷有人從街道兩側的店鋪中跑出來,如同向日葵般,仰望的腦袋隨著他們的飛行移動而移動,同樣在向他們揮手,尖叫,還夾雜著種種的問候,不過,都被巨大的、數十萬,上百萬人的震天狂歡所淹沒。
飛魚島人哭超過一百五十萬,而這座城市中就居住有九成以上的人口,如此巨大的響動,整座城市都被驚醒了,他們在天空又是如此的顯目,全都加入了這場狂歡之中。
經過城市中心那可以容納十萬人聚會的大廣場,密密麻麻的身影,密密麻麻的人頭,這陣勢能把密集恐懼癥患者當場嚇死,他們早就翹首以待。
一看到他們出現在天空中,就一起發出巨大的歡呼聲,口哨聲,尖叫聲。
七只靈禽都被這突然的“偷襲”嚇得有點亂了陣容,還是在蓁蓁的極力控制下才這才穩住了飛行。
三小從來沒有見過這么多的——同類生物,全部都驚呆了,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的身影,完全陷入呆傻狀態,說不出一句話來。
廣場上,密集的人群一邊狂呼尖叫,一邊悄然移動。
當他們經過一番移動后,莫淵才知道他們顏色不一的衣著并非隨意穿的,有著講究。當他們再次站定之后,以整個廣場為紙,以近十萬的衣著為墨,書寫了一句簡單的問候。
【歡迎回家?!?
雖只是簡單的四個字,看在天空眾人眼中,只感覺滾燙灼熱,一股股情緒溢滿胸腔。
天空的靈禽依然沒有停留,很快就飛躍廣場,繼續往前飛去。
經過廣場不久,前方左右兩側就出現兩種風格不一的建筑群落。
左側,乃是飛魚島唯一的大學所在地,占地非常廣闊。
右側,乃是飛魚島的行政中心,由黎世釗為首的閣部及其所轄的各種部門,另外還有其他各種具有管理協調的機構部門也都扎堆出現在這里,哪怕是如“中老年休閑娛樂活動場所管理辦公室”或者是“釣魚協會”之類的機構,在這里至少都有一張辦公桌的位置。為的就是簡化管理流程,行政效率更加高效。
在這兩大區域之間,有一座低矮的山丘,在蔥蘢的翠綠之中,掩映著一些錯落有致的建筑。
七只靈禽在山丘上特意開辟出來的小廣場上落足,這里,已經等候著許多人。
黎世釗李鴻儒站在最前方,在他們身后,各自站著一大撥人。
站在黎世釗身后的人,基本都是管理飛魚島一百多萬人口,三萬多平方公里方方面面事務的高層首腦。
李鴻儒身后,有飛魚島的高層教職人員,還有那些超能力者代表也都很自覺的站在他身后,原本,他們是能夠另站一隊的,不過,老校長的經歷實在太傳奇,原本已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體弱多病的八旬老人,突然一朝頓悟,成為武道大宗師,不僅以一己之力將飛魚島推向武道修行時代,他們這些超能力者也都是在他手把手的教導下領進武道修行的門檻,所有人都發自內心的尊其為師。
“島主!”
看到他們,所有人都迎了上來,熱切的問候。
莫淵從靈禽背上跳下來,笑道:“外面這么大的陣仗,提前準備了許久吧?”
黎世釗擺手道:“并非我們組織的,我們只是大略透露了一下島主你們回歸的時間,下面的民眾自發的組織了這樣一場歡迎儀式?!?
莫淵點了點頭,從雁峪關出發到現在,雖然也出了一些意外,但總體來說還是很順利的,半個月都沒有用到,而每次駐足停留,他都會對雁峪關、紫塞城、飛魚島聯絡一次,對于他們的動向,大家都非常清楚。
說到這里,黎世釗上前一步,緊緊將他抱住,道:“歡迎回家!”
語氣還是很平靜鎮定的,莫淵能夠理解自己等人離開之后,到現在的種種,他所承受的壓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而后把他推到旁邊一個人身影面前,笑道:“你更該和她抱抱?!?
黎世釗也不謙虛,順勢就緊緊把羅紅英抱住,那態度,那力度,那急切程度,明顯比擁抱莫島主時更上了一個檔次。
不過他們兩口子的纏綿,莫淵來到笑瞇瞇站在一旁的李鴻儒面前,道:“老校長,這段時間辛苦您啦?!?
李鴻儒笑道:“我這算什么辛苦?”
而后,拍了拍莫淵的肩頭,想要說什么,但卻什么也沒說,又加重了些許力度在他肩頭拍了拍,如是再三,這才巋然一嘆,道:“不錯,不錯,小子真的是成長起來了!”
那種期許,那種滿足,是眼看著一株小樹苗成長為可為他人遮風擋雨的大樹的慨嘆。
隊伍中其他人也都已和其他迎接的人員走到了一起,熱切的交流著。
夭夭蓁蓁帶著三小跟在他旁邊,他立刻把他們介紹給李鴻儒。
面對比莫淵還年輕的蓁蓁,他沒有一點倚老賣老的姿態,完全以平輩的態度歡迎了她。而三小的事情他也已經聽說了,喜愛的不行。事實上,除了莫淵之外,就屬他們幾人最吸引人,大家都有意無意的往他們身邊蹭。
這番迎接時間也并不長,只是粗略的寒暄了一下,大家也能夠看出莫淵他們經過這番長途跋涉之后精神上的疲態,主動的告辭離開了。
莫淵轉身對葉寒、周毅、陳陽等人道:“我就不招呼你們了,大家各回各家吧,其他事情也不用你們操心,安安心心陪家人待一段時間?!?
最后,莫淵夭夭帶著蓁蓁和三小走向旁邊一條石徑小道,向闊別已將近兩年的家中走去。
……
就在距離此處不遠,一座安靜的小院內。
卓遠,胡隊長,還有一位身穿黑色長裙的優雅女性,坐在一張小圓桌面前安安靜靜、規規矩矩的用飯。
最初,他們可是沒有這么安靜規矩的,至少,卓遠和胡隊長就非常鬧騰。
不過,現實教會了他們怎么做人。
他們看似沒有受到太多限制,沒有鐐銬加身,沒有黑漆漆陰暗的監牢地穴,沒有饑一頓飽一頓的折騰,沒有絞盡腦汁幾乎能夠玩出邪典藝術的各種酷刑……在被俘虜的那一刻,他們所設想的種種即將面臨的遭遇和苦難,一種都沒有在他們身上發生。
至于最初那種以為落入土著野人的巢穴,會被洗白白剝皮烤著吃掉的念頭,也只顯得十分荒誕無稽,雖然沒有人對他們說過,但只從自己所見所聽到的那些,就已經可以判斷,這是一個文明保存非常完整的海島。
他們現在也已經知道了這座島嶼的名字,飛魚島,在舊歷時代就已經享譽盛名。
卓遠沒想到一次大霧迷航居然讓他提前與這座島嶼相遇,不知是喜是悲。若是能夠成功逃離此地,回到大夏洲,單是這一處的收獲,就能夠讓他得到千百倍的回報。
不過,能回得去嗎?
一想到這里,卓遠就忍不住唉聲嘆氣。
最初,他們被安排進這樣一座小院,沒有人在旁監視蹲守,就連他們這一群人的日用消耗,每日飯菜所需,都可以在一定范圍自由選擇,這已可算得上禮遇了。
因此,卓遠心中自然野生出過想要逃離出去的妄想??墒聦嵶C明,這真的是妄想。
在這小院內,確實沒有人蹲守監視,可在這小院之外,一只蒼蠅想要飛出去都是妄想。
“這島上怎么會有這么多的超能者呢?!”
這已成為他心中解不開的結。
現在他已經死掉了憑他們自己逃出的念頭,每天就安安分分,老老實實的呆在這里。
這樣的日子何年何月才是個頭啊?
總不能把我們一直關到老死吧?
最初,還有人來向他簡單詢問過大夏洲的情況,他撿人所共知的部分說了——這次一艘飛艇的人都被俘虜了,這些消息隨便問誰都能夠知道,他自然不會在這種消息上撒謊,那除了自討苦吃沒有別的作用。
而真正涉及機密的信息,他則一字不提,就當其不存在。
可現在,被冷落了半個多月,未來還不知道要被冷落到什么時候,他的心思已經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扭轉,主動盼著對方來套話了。
要是能夠被大夏洲的繁華吸引,想要借助我們走出海島困境,那就更好了。
黑裙女士冷眼旁觀,既不妄想能夠成功逃離,也不心思浮躁,總會在這個時候清清冷冷的來一句:“他們不可能真把我們關一輩子,總會主動露出尾巴來,你現在這樣,豈不知已踏入人家設好的套路里面了?”
卓遠搖了搖頭,只是頂了一句:“你倒是無所謂?!睕]有解釋得更多,他的煩惱又豈是她能夠理解的。
身為一個財團領袖的幼子,在一般小勢力看來,這是一生下來就已經站到了別人的終點上了。可他自己知道壓力有多大,想要做一只安安靜靜混吃等死的米蟲自然無所謂,可只要有哪怕一點點野心,就得拼盡全力去爭搶,去撕咬。
不僅要和其他財團子弟競爭,還要和自家財團內部其他家族子弟競爭,自己的父親是財團領袖又不是說一不二的獨菜者,和外部競爭完了還要和自家兄弟姐妹競爭……
若想要為自己爭得一席之地,競爭無處不在,無時無刻不在發生。這也是他跟隨這次的拓荒探索隊伍出來的根本原因,收獲大貢獻高,至于危險嘛……自己現在的處境就是最好的注解了。
他當然知道,自己等人被關在這里,別人不理不睬,其實是想要把他們“磨一磨”,不可能真的就這么放任不管關到他們老死的那一天。
可人和人對時間的態度是不同的,無論是胡隊長還是黑裙女來說,被關上個一年半載問題都不大。
可自己呢,別說一年半載,只要失聯個兩三個月,自己以前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小團隊就要被人啃吃得干干凈凈。
一切的努力和心機,都要完全洗白。
真到那個時候,即便被放回去了,除了接受億萬家產,好吃好喝當個富家公子,其他什么也別去指望了。
他搖了搖頭,心道,我的心情你們根本理解不了。
若是胡隊長知道他的心聲,只會呵呵笑著回他,確實理解不了,既然你這么痛苦,咱們到時候換換得了。
正在這時,他們同時停了下來,詫異的看著外面。
而后,彼此相視一眼,似乎在問——
外面發生什么事了?
卓遠聳了聳肩,我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