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恐他會說出一些反悔的話,唐暖匆匆的結(jié)束了通話。
她知道他對于她搬離別墅的做法一直心存芥蒂,她稍不留神,就會引他爆發(fā),舊賬重提,然后把他給惹惱了,逼迫著她搬回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她盡量的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免得讓自己落個走投無路的下場。
跟閻申越打交道,她胳膊拗不過大腿,對抗不得她就躲,離他遠遠的,讓他捉不到,偶爾還可以說些賭氣的話氣氣他,雖然傷害不到他的心里去,卻也能稍微安慰一下自己,緩解一下被他平時打壓積攢在胸中的怨艾,所以,出了狼窩,休息讓她再回去探險。
第二天,唐暖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到門口去看鞋子,爸爸的皮鞋不在那個位置,他竟然徹夜未歸?
熬了白米粥,看時間不太夠,她就匆匆的打包準(zhǔn)備帶到公司去,把剩下的放在了桌子上的保溫壺里面,特意壓了紙條給媽媽,叮囑她一定要吃掉。
乘坐公車,晃悠了一個小時才到公司,她理所當(dāng)然的遲到了……
小玲和華華都不在位置上,總裁辦公室門虛掩著,她剛泡好一杯牛奶,霄塵就從里面走了出來,與她視線相交的那刻,他的嘴角挑起好看的弧度,連眼神里都藏滿了和煦的流光,唐暖微笑著看他走進,似乎有某種無形的情緒從他眉宇間舒展開來,就如同一片平靜無波的海上突然灑下了一束流光,說不出的溫暖奪目,這個男人,總是這樣,讓人看了一眼之后,心情莫名其妙的總會變好。
“小暖,第一次遲到就被我抓住了哦。”他痞痞的倚在桌沿。
“閻總在?”唐暖多少有些忐忑,畢竟不是什么好的事情,閻申越又是那種工作嚴謹?shù)哪腥耍龘?dān)心自己會被他訓(xùn)。
“是啊,看來是要扣你工資了。”他幸災(zāi)樂禍。
“有發(fā)生什么我不知道的重要事情嗎?”好吧,錢沒了就沒了,工作保住就行了。
“哈哈,別急,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老爺子一會兒要過來,商量閻氏名下的鋼鐵工廠資金調(diào)撥的問題。”
關(guān)于閻氏帝國集團,唐暖了解的并不多,閻申越的爸爸閻伊澈是集團的總裁,正值人生春風(fēng)得意風(fēng)流倜儻的階段,旗下最重要的商業(yè)銀行歸閻申越掌管,也算是將有所用,父子兩人行事作風(fēng)如出一轍,迅捷狠辣,果斷決絕,閻氏有他們,是閻氏之幸,對于別人卻是一大災(zāi)難,商場如戰(zhàn)場,有他們出馬,過往之處遍地哀鴻了,除非被逼到了絕境,是不敢有什么人跟他們作對的,因為那下場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這點,不用看傳媒報刊上的廝殺場面,唐暖自身也是深有體會的。
“那我最好先準(zhǔn)備一下。”來不及吃粥了,她打開電腦就去收郵件。
“bye,什么時候有空,我請你吃飯,慶祝一下。”臨走前,他指了指她的腹部,唐暖知道,他肯定在為那天晚上不歡而散的聚會而耿耿于懷,對于她和何心雅,他始終不忍心看到任何一方失落,唉,真是體貼溫柔的男人。
“要請也是我來請你,每次都是你掏錢,不公平。”唐暖笑著擺擺手。
桌上的內(nèi)線響了,唐暖馬上按了接通鍵,閻申越清朗的聲音,“唐暖,來了嗎?”
“來了!”她幾乎是立刻就從位置上跳了起來,就像是小學(xué)生爭搶回答老師的問題一樣,興奮中夾雜了一點膽怯。
對方顯然愣了一下,然后低沉的一笑,說,“過來一下。”
小玲和華華果然在里面,閻申越正在給她們開會,唐暖靜悄悄的過去坐在一旁,認真的聽完,不懂的地方還特意用筆記了下來,二十來分鐘的時間而已,就將接下來一周的工作給敲定了,大到股權(quán)的并購談判,小到一個某某高官設(shè)下的晚宴。
兩人起身離開,唐暖欲跟出去,卻被閻申越刻意留下了,一身閑適慵懶的靠在椅背上,西裝敞開著,襯衫外面穿了一件深藍色的V領(lǐng)針織無袖線衫,內(nèi)斂從容,舉手投足間都帶著蠱惑的邪魅味道,竟讓她移不開視線,他淡淡的眼神平視過來,嘴角噙著一絲不明所以的笑,“晚了一個小時十分鐘。”
“呃?”幾分鐘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公車太慢了,下次我注意。”
“沒睡好?”
“還好。”
知道他的善變,卻依然無法適應(yīng)他的時而殘暴時而多情,唐暖的臉頰因為他此刻的溫情注視而染上了一層掩飾不去的緋紅,有些不知所措的摸了摸今早起來就有些青青的眼圈,“很嚴重嗎?”
他搖頭,唇邊依然蕩漾著心情極好的淺笑,眼瞳里面綻放著奪目的光芒,仿佛夜空中燦爛的明星。
“昨晚的話,你說了半截,我還等著呢,繼續(xù)!”隨手把玩著他的白金煙盒,眼神鎖著她,唐暖頓了一下,“什么?”
“你說被窩里不好說,忘了嗎?”
他挑眉,她沉思,無端的想起了爸媽在床上那一幕,她臉色頓變,轉(zhuǎn)身拿了手里的文件就要走,“忘了!”
剛試圖跑開兩步,身后的一聲魔吟召喚讓她的腳步生生的卡在了那里,“唐暖,敢走出這個門我把你衣服剝光!”
“你隨便!”她就不信他敢這么囂張,打死她也不會跟他說爸媽的那個事情。
重重的把門掩上,他驚天動地的咆哮也被隔絕在了里面,她撫著怦怦亂跳的心臟,在外面那兩個女人詫異目光的打量下,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坐回了椅子上,暖暖的靠墊,按摩著她的腰,感覺很是舒適,想到他此刻正氣得要殺人,她就忍不住想笑。
小玲清脆的聲音驀然響起,“閻董來了?”
唐暖心里一緊,還沒回身,一個高大的暗影就壓將了過來,掩去了她整張桌面的光亮,雄渾陌生的氣息瞬間將她圍攏,她受驚抬頭,面前的男人,眼睛清亮有神,那眸中閃耀的鋒芒帶著一貫的睥睨傲視姿態(tài),駝色西裝,墨色襯衣,周身都透出一種世故老練的深沉,那抿成一條線的薄唇微微翹起,“小暖,我們又見面了。”
“閻董。”她站起身朝他禮貌的躬了躬身,男人扶住了她,碰了她的手腕隨即離去,“叫我爸就行了。”
“呃……爸。”
“真乖!”
發(fā)頂被他輕輕拍了一下,那淺淺的一觸讓唐暖立刻入定,‘真乖’,這兩個字就這樣從他嘴里說了出來……
人早已離開,而她的心卻久久的難以平復(fù),那一聲‘真乖’讓她想起了自己的爸爸,數(shù)不清有多少次,在她最為傷心落寞的時候,他將她擁在寬厚的懷里,拍著她的頭,語音模糊的說一些鼓勵的話語,具體是什么內(nèi)容,她當(dāng)時沒有聽進心里去,可是,那溫暖的被關(guān)心的感覺卻讓她回味良久。
就是那樣的懷抱,支持著她一路走了過來,多么令人懷念啊!
經(jīng)過最近幾個月的短暫分離,一切似乎都在發(fā)生變化,那曾經(jīng)熟悉和依戀的感覺離她越來越遠了,看到昨晚的爸爸,她幾乎想象不出來他曾經(jīng)溫柔的那張臉是什么樣子,他曾經(jīng)環(huán)著她的那雙手,現(xiàn)在最想擁抱的是誰?他曾經(jīng)為她的苦痛落淚的那雙眼眸,里面的親情似乎在慢慢減淡了……
而今天,一個陌生人讓她叫他‘爸’,他拍撫著她的額頭,說著‘真乖’,好溫馨好期待好幸福……從她手中溜走的那些親情,可以從這里補償回來嗎?這個男人,并不是那么差勁吧?他這次來,沒有帶上何心雅的媽媽,那個叫‘若兒’的女人。
懷揣著七上八下的心情,她到樓頂吃了她的早餐,一碗白粥而已,很清淡卻也能吃得飽,回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小玲匆匆從辦公室走出來,剛看見她就火急火燎的過來說,“不好了,小暖,閻總和董事長吵了起來,大概是這次資金調(diào)撥的問題,董事長正在大發(fā)雷霆,閻總死也不肯退讓半分,這樣僵持著恐怕要出什么事了,算了,我還是去找心雅姐吧。”
說完,她便去打電話了。
唐暖湊到門口一聽,果然吵得很兇,是閻董憤怒的聲音,“可他畢竟是你何阿姨的哥哥,是心雅的舅舅,是為我們的家業(yè)盡心多年的老臣。”
“爸爸,你不是教過我,每個人都需要為自己的錯誤負上責(zé)任的嗎?何況這已經(jīng)不是一兩次的事情了。”閻申越平靜的語調(diào),卻也帶少許怒氣。
之后,室內(nèi)又沉寂了許久。
“最后問你一句,到底肯不肯罷休?”閻董激動地說。
“恕難從命。”閻申越說得斬釘截鐵,沒有半分遲疑。
接著,聽見玻璃摔碎的聲響,唐暖再也顧不上其它,推開了房門。
閻董坐在沙發(fā)上大聲喘氣,白玉杯蓋落在地上,已碎成數(shù)塊,閻申越迎面走過來,額頭左側(cè)多了一道傷痕,傷口正泛起點點血珠,臉色竟也氣得蒼白,他一聲不吭的繞過她,走出了房間,她想追過去的時候,卻碰巧聽到外面?zhèn)鱽砗涡难艙?dān)憂的驚呼,她止住了腳步,走到沙發(fā)旁,坐在那個依然盛怒的男人身邊,“閻董,您……”
眼睛猛地瞥見他手里攥著的杯子竟然也裂了,那鋒利的邊角都刺進了他的手掌,她趕緊起身去里面拿醫(yī)藥箱,回來的時候他正要起身離開,任憑那血珠順著手指滴落而置之不理,她趕緊上前拉住了他,“閻董,您別沖動,您……”
他揮開她的手,執(zhí)意往外走去,一張臉雷霆震怒,跟閻申越暴怒起來是一幅幾欲毀天滅地的表情,看得唐暖又驚又跳,又有點想笑,天啊,這兩個男人不愧是父子,生起氣來簡直六親不認的!
唐暖下了狠力,抱住他的胳膊不讓他走,半開玩笑的語氣,“爸,讓兒媳婦為您老人家包扎一下吧!”
閻伊澈終于肯回頭了,他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顫抖的唇里不斷的重復(fù)著,“老人家?老人家……”
“……”唐暖一怔,不好,他和閻申越不是都有這毛病吧?都討厭人家說他們一個‘老’字?
“你覺得我老了嗎?”晶亮的眼神有些晦暗下來,剛才的怒意早已收斂不見了。
“不!不老!不老!”她連忙揮手,天可表地可證,她只是表示尊重而已。
看他不再說話,她扶著他重新坐下,為他細心的清洗傷口,消毒之后用繃帶纏了起來,在手心處習(xí)慣性的打了蝴蝶結(jié),他看了兩眼,目光看著下面的一堆狼藉發(fā)呆,輕哼一聲,“真是不肖子……”
唐暖拍拍他的后背,“爸,他的脾氣不還是遺傳于您嗎?”
шшш●ttKan●C○
“是啊,就是這點可恨極了!”
“誰讓您這么愛他呢?”
“如果他不是我兒子,我早把他……”
“您有本事就別認這個兒子唄!”
“小暖,你今天干嘛總揭我傷疤?”臉上有了慍怒的神情。
“什么啊,我這不是剛給您把傷疤給包好嗎?”她嗔怪的語氣,努著嘴巴捏了一下他的傷處,惹得他齜牙咧嘴,抬頭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她一臉搞怪的笑容,他頓了一下,然后搖頭嘆氣,陽光在他臉上染上光輝,隨即綻開一個攝人心魄的笑容,眸子里滾動著水銀一樣的流光,似乎再也承載不了刺激,他終于放聲大笑起來,肩膀顫抖得厲害,連帶著那屋頂都被震得簌簌作響,“……哈哈哈,這丫頭真合我胃口。”
看他終于熄火了,唐暖就開勸了,“父子兩人又有什么隔世的仇恨呢,爸,您就別生氣了!既然都把這銀行交給他了,就隨他怎么折騰吧,他的本事您又不是不知道,會把事情搞砸那才叫怪哉!”
他若有所思的點頭,然后,扯起嘴角笑了笑,“你看我這張臉!”
“嗯,貌似不生氣了……”
“笨!生氣也不能體現(xiàn)在臉上,皺紋是我最在乎的。”
“切!您剛才的樣子你是看不到,黑喪著一張臉,緊皺著眉頭,皺紋不知不覺中就形成了。”
“真的?”他這下冏了,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再撫了撫眼角,最后將手放在了嘴唇上,來回的摸索著,思索著。
“您看看閻申越那張臉就知道您當(dāng)時是什么狀態(tài)了。”反正兩個人跟胞兄胞弟似的,看彼此的臉就如同照面鏡,方便快捷!
“嗯,好吧,以后我會注意的。”最后,他做出了結(jié)論。
鑒于他的手不方便,唐暖親自為他將西裝給穿到了身上,這個時候,那道門恰好被人推開,進來的何心雅挽著閻申越的胳膊,親密的低頭說著什么悄悄話,看到房間里的兩個人,顯然有些出乎他們的預(yù)料,閻申越嫌惡的眼神看著唐暖為自己爸爸穿衣的動作,瞬間冷了聲音,“你在這兒干什么?”
“我……”唐暖指了指身邊男人受傷的手。
沒等她說完,閻申越就面帶怒色的呵斥,“出去!”
唐暖胸口驚痛,快要窒息的感覺讓她喉嚨里面鼓脹鼓脹得難受,指甲不自覺的深陷在手心,他……還是沒有學(xué)會尊重為何物,這樣該死的態(tài)度,這樣鄙視的眼神,這樣讓她心旌的語氣,她真的想要一去不回頭……
閻伊澈感激的道謝,“小暖,謝謝!”
“不用。”她的聲音低啞,就像是瀕臨絕境的魚兒,連浮出水面冒泡都成了一種痛苦的事情,她轉(zhuǎn)身走出去,經(jīng)過何心雅身邊的時候,她伸手攔了過來,言語是不變的犀利嗆辣,“唐暖,你是什么年齡段的人都不準(zhǔn)備放過了嗎?”
“心雅,你這是什么話?”閻伊澈聽不過去了。
“沒什么,就是看不慣她這種花蝴蝶飛來飛去的行為。”
“我有沒有飛,大家心里清楚。”唐暖淡淡的回了一句,胳膊隨即被她揪住,堪比男人的力道像是要扣進她的骨頭里才肯罷休,語氣兇狠,“你什么意思?”
“如果你恨我就一次算清吧,別有事沒事咬我一口!”真是受夠了她這樣排擠人的手段,不管有人沒人人多人少,完全不給你面子和尊嚴,想怎么罵就怎么罵,她唐暖沒有做損人利己的事情,所以,不怕她揶揄!
她的反抗讓何心雅氣極!
“你!”她習(xí)慣性的伸出手就要一巴掌甩過來,卻被走過來的閻伊澈眼明手快的擋了回去,握住她的手腕,把她毫不客氣的扔到了沙發(fā)上,“你這丫頭現(xiàn)在越來越猖狂了,對長輩不尊重就罷了,現(xiàn)在還學(xué)會打人了?”
大概是壓痛了胳膊,她費力的爬起身,唇角滿是嘲弄的苦笑,“我對你們不尊重?”
“你說,你有幾年沒有回去看你媽了?”
“她是我媽嗎?有哪個做爸媽的會把自己的女兒推到這樣的絕境,看到我傷心,你們開心了,是不是?”何心雅徹底的歇斯底里了,唐暖知道,接下來的事情,與她無關(guān)了,那些過往,不是她的錯!現(xiàn)在的悲劇糾葛,不要再來牽扯到她……
她步履艱難的走出來,身后是閻伊澈含著悲愴的勸說,“心雅,錯誤已經(jīng)鑄成,你再埋怨也沒有用了,為何不能放開胸懷坦然的接受呢?”
“我沒有你們?yōu)t灑,我放不開!”她哭了……
門被關(guān)上,唐暖猶如失去生命的布偶,緩緩的坐下,早上的牛奶沒有了半點熱氣,她捧起來一飲而盡,就連心臟都被這股涼意給浸透了,她沒有什么可傷心的,只是感覺滿腹的失望……失望將她彌漫了……
一道聲音喚醒了她,唐暖茫然的抬頭,看著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她面前的男人,那關(guān)切的眼神讓她感動,她想微笑卻發(fā)現(xiàn)臉部神經(jīng)已經(jīng)不受控制了,“爸,要走了嗎?”
閻伊澈嘆了一聲長長的氣,“中午有空嗎?”
“嗯。”
“我在對面咖啡廳等你。”
“好。”
唐暖影印文件的時候,何心雅從辦公室走了出來,低垂著頭掩飾了紅腫的眼睛,就連旁邊小玲和華華跟她打招呼,她都沒有應(yīng)對一聲,默默的離開了……
唐暖看著她落寞的背影,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恨她吧,也說不上,喜歡她吧,那也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同情’二字。
桌上的內(nèi)線響起,小玲向她招手,她搖搖頭,指了指洗手間,放下資料,她不管不顧的躲了進去,現(xiàn)在,她最不想見到的就是他,就算知道終究是逃不過的,但是暫時能躲得過她就不想放棄一線機會。
被熱情的服務(wù)員帶到咖啡廳的包廂里面,里面的男人正倚靠在窗邊吞云吐霧,深邃的眼神定定的看著外面的街道,似乎在思考著什么嚴峻的問題,他的煙盒也是白金的,跟閻申越的是同一個款式,唐暖淺淺一笑,“爸。”
“小暖來了?”紳士的將煙熄滅,他走到沙發(fā)前坐下。
唐暖剛落座,飯菜就擺滿了一桌,讓人食欲大增的意大利管面,清淡的蔬菜沙拉,熱濃的巧克力牛奶,還有各種小點心,根本不由得她選擇,電視里面那些紳士將交給淑女的情節(jié),在他們這里似乎永遠不會上演,她不由得輕笑出聲,閻伊澈抬了抬眉梢,“有什么好笑的,我可以分享嗎?”
“爸,您和閻申越,都是霸道高傲的男人,喜歡掌控局面,喜歡操縱別人。”
“小暖,你的意思是說今天的事情我做錯了,是嗎?”
“是的,爸,作為一個小小的助理,一些事情的內(nèi)情我是了解的,您所說的資金調(diào)度,如果只是為了給何阿姨的親戚好處的話,那我感覺真的沒有必要,您這樣做,違背了您的意愿,同樣也破壞了你們父子之間的感情,何苦呢?”
她侃侃而談的姿態(tài),輕聲細語說出的建議,讓他收斂了眸中閃耀的鋒芒,眼底溢滿了不加掩飾的贊賞和欣喜,他沉思了一會兒,“好吧,小暖,你說服了我,這件事情,我會放棄的!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能夠讓我退卻的人和事情很少很少,你這小丫頭算是比較特殊的例子了!來,碰一杯,慶祝一下!”
“我很榮幸!”淺抿了一口柳橙汁,她笑得甚是甜美。
在兩人正談得酣暢的時候,唐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閻申越的,她看了一眼,就直接關(guān)機了,隨意的扔在了包里。
這個干脆利落的動作讓閻伊澈不由得又是一陣側(cè)目,有些驚嘆有些目瞪口呆,唐暖被他似笑非笑的盯視搞得撲哧一笑,“爸,您就別這種眼神看我了,我平常是很客氣的一個人,不會這樣掛別人電話的,只是,今天……”
“他惹怒了你。”
“是的,所以,得給他點顏色看看!”她咔嚓咔嚓的咬著新鮮的蔬菜,嚼得很用力,就像是在啃某人的骨頭一樣。
“唉,愛上你們這樣的女人,真是一種災(zāi)難!”
“他不愛我!”空調(diào)的熱氣恰好吹在她臉上,頓覺火辣辣的。
“是嗎?可是我在辦公室里看到的卻不是這個樣子,他眼神里那分明就是赤裸裸的醋意,他吃他老爸的醋呢,當(dāng)然了,如果我不是那么帥氣的話,他大概也不會如此的憤怒,呵呵。”最后,他不忘記自戀一下。
唐暖笑,“如果那叫愛的話,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愛!他連最起碼的尊重都沒有,我又何必自作多情的將一顆心遺失在他身上呢?”
“他從小就是我們寵愛的兒子,聰明獨立又才華出眾,在后起之輩中,他最是出類拔萃,上流社會哪家不羨慕我閻家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兒子。”哪一個父母談起自己的兒子女兒不是滿臉幸福和自豪的微笑?
縱使他們父子關(guān)系再怎么僵硬,依然沒有那種與陌生人的隔閡。
唐暖知道,外表光鮮的他,也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爸爸而已,他所鐘愛的兒子,永遠深藏在他心底。
“閻申越,閻申越……”她一遍遍的念著這個名字,“爸,你知道嗎?閻申越,一步一光影幻呈,他太莫測了,與他的每次對峙和交鋒都是我不能預(yù)想的,慘敗的局面就是我經(jīng)常面臨的尷尬處境,他每一種面貌都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和他打交道,費神費腦還輕易松懈不得,有時候,感覺他縹緲不定,像是腦海里倏的閃過的一個念頭,很玄乎很朦朧,我想抓住他,他卻飄忽無蹤。”
“小暖,你也愛他的,是吧。”
“嗯。”
“唉,那就堅持下去吧!別像我,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所愛的人卻不能伸手去觸摸她,只能在黑暗中在她睡熟的時候像瞎子一樣去觸摸她,在心中描摹出她臉部細致的形狀,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很痛很傷人……”
他用叫人疑惑不解的激動語氣低沉的說,臉上似乎掩蓋了一層迷蒙的薄霧,細看之下,竟是難以抑制的傷感,就那樣一層一層的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她也被感染了這氣氛,心里有莫可名狀的凝重在慢慢聚集,像是要把人給壓垮,她有些呼吸困難了……她甚至不敢問出口,她試探的猜測,“爸,您說的人……是周阿姨嗎?您愛她的,是嗎?”
“是!”回答得毫不猶豫,眸子里的深情讓她想哭,他也是癡情的男人!
“她……不愛您?”
“是!”
“所以,您找了一個替代品?”這個替代品,是永遠都無法與高貴優(yōu)雅的周阿姨無法抗衡!依他的眼光,會看上如此庸俗的何紫若,也讓她無法猜透,所以,她的語氣有些奚落和嘲諷的意味。
他換上了一種殘忍又猙獰的笑容,“如果我說,這個替代品是周素衡親自放到我床上的,你相信嗎?”
“什么?”唐暖捂住了嘴巴,她差點失去控制的尖叫。
“趁我喝醉的時候,給我下藥,讓我跟何紫若魚水共好,這樣,她也可以心安理得的跟自己所愛的人在一起了。”
“周阿姨她……”
“心雅,就是在那一次懷上的,何紫若瞞著所有人生下了她,我們到后來才知道,她竟然是我的女兒。”
唐暖心里的謎團終于解開了,原來,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怪不得周阿姨會對何心雅她們母女心存愧疚,是的,她的確該愧疚!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這才得知閻申越去了郎總在金碧輝煌設(shè)下的酒宴,帶上了華華,如他所說,這種場面并不需要她這種清湯掛面出馬,濃妝艷抹的女人更適合站在他身邊裝點門面,唐暖也落得個逍遙自在。
一整個下午,她都在想著關(guān)于閻伊澈、周素衡、何紫若之間的問題,一些事情,也終于想明白了,第一次在青梗山見到閻伊澈,他和何紫若在客廳卿卿我我,而正逢周素衡舊病復(fù)發(fā),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妻兒離他遠去,孤零零的站在門前遠眺著汽車遠去的目光是那般深沉那般眷戀,當(dāng)時唐暖想不透……
現(xiàn)在才知道,外表瀟灑恣意的他,骨子里竟然也是世間少有的癡情男人,心愛女人對他的背叛讓他恨得要死,卻又不愿意拂掉自尊委曲求全,寧愿與另外一個女人自導(dǎo)自演幸福親熱的戲碼,他這是在做給周素衡看的嗎?他在告訴她,你看,我其實是不在乎你的,沒有你,我照樣過得很好很好,其實,唐暖覺得,他更像是在做給自己看,他在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再去想她了,隨便什么女人,都可以撫平他內(nèi)心的寂寞和創(chuàng)傷,是的,他最不缺的就是女人,所以,他不稀罕她周素衡!
但是,深深埋藏在他心里的苦,又能給誰訴說呢?
唐暖被他華麗外表下那傷痕累累的心感動了,她開始憐憫這個無所不能的男人了……明明是強勢霸道的,卻偏偏對自己所愛的女子無能為力,他愛著那個她,他寧愿她心里裝著別人,也不愿意放她離開,是的,他不允許她遠離他的身邊,即使彼此關(guān)系已經(jīng)僵硬不堪了,他還是不肯放手。
唐暖問,“為什么不干脆分手算了?”
閻伊澈狠絕的說,“一顆心已經(jīng)失去了,那么,就算一具空殼,我也要擁有。”
這就是他不離婚的理由,就算將她圈養(yǎng)在身邊,即使不能得到她的心,他也不想放開她的人,多么固執(zhí)又可憐的男人……
擦掉不知不覺中流出的淚水,唐暖自嘲的笑,她這樣一個弱女子,受盡別人的欺凌,卻還要去同情別人,如果,閻申越這樣對她,他傾盡所有只為她一笑,那么,她肯定開心的要瘋掉,可惜,閻伊澈只有一個,閻申越又何嘗不是,他們終究是兩個不同的人,就算再怎么相似,閻申越也不可能做到閻伊澈那種地步吧!
嗯,他會做,只不過不是為她,而是為何心雅……
但是,明明說好讓她等待,他給了她希望的,難道他忘記了嗎?
那么,今天這又是怎么回事?那么無端的沖她發(fā)脾氣,他把他們的約定毀了嗎?
懷著凄楚難熬的心情,她回了家,驚喜的發(fā)現(xiàn),爸爸已經(jīng)回來了,跟媽媽似乎恢復(fù)了以前的關(guān)系,兩個人不大言語卻還算正常,她幫忙去做飯,卻被爸爸委派了最為簡單的活計,就是淘米煮飯……
她默默的做著,幽幽的想著,時不時的抬頭看看一個炒菜一個找盤子的爸媽,看似平靜的外表下,貌合神離卻又有著牽扯不斷的愛恨糾葛,她遍地再也尋不到,那往昔到處可見的快樂和默契,是不是心里有了搪堵,所以才這樣看山不是山?
因為只有一個浴室,所以洗澡都是輪流來的,唐暖最先去洗,出來之后才想起要陪媽媽去散步的,又重新回去換上了衣服,兩個人下來的時候,出乎意料的看到了剛從車子里走下來的閻申越,看媽媽面無表情的要走開,唐暖將她的胳膊抱得緊緊的,在她耳邊小聲說,“媽,不要走遠,等我五分鐘。”
媽媽索性就靠在公寓門口的墻壁上,冷冷的看著不遠處的一車一人。
唐暖走過去,站在他面前,眼睛卻盯著路燈下她落下的長長的影子,閻申越有些不自然看了她身后的女人一眼,然后輕咳一聲,“你媽看似很討厭我。”
“你不是也沒跟她打招呼嗎?”她淡淡的說。
“她那種生硬的表情要我怎么上去打招呼?”
她不耐煩的往手心里哈氣,“有什么事你快說吧。”等下來了才知道,外面竟然這么冷,已經(jīng)全副武裝,手卻還凍得冰涼。
“今天的事……”
“沒關(guān)系。”
他眉毛微蹙,黑亮的眼睛緊鎖住她,里面探尋的目光仿佛在研究著什么,“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你中午干嘛掛我電話?”
“那是我的自由!”她不與他對視。
“你!”
“沒什么事的話我先走了。”說著她就要回走,一道黑影遮掩了昏暗的路燈,閻申越?jīng)_動的握住了她的肩膀,指尖僅僅輕觸一下她雪白稚嫩的脖頸,嚇了唐暖一跳,他咬牙的聲音纏繞著她的耳膜,“唐暖,我真是討厭你這種執(zhí)拗又悶頭悶?zāi)X的木頭疙瘩性格。”
“沒人讓你喜歡,是你自己找上門的。”她弱小的聲音慌亂不已。
下巴驟然被抬起,他的氣息迎面撲來,根本容不得她反抗,他狠狠吻上她!
強勢的吻簡直要人的命,脖子后彎將近九十度,她連求救的聲音都發(fā)出不來……只得用手去試圖去抓他腦后的頭發(fā),卻始終無法讓他遠離一分。
這難熬的酷刑隨著他的意愿終止了,他輕輕吻上她緊皺的眉峰,低沉的聲音徘徊在她耳畔,“我他媽真想在這里在你媽面前做一個禽獸!小暖……”
唐暖難以自持的顫抖,因為害怕,因為他話里的難耐,因為他身體的蠢蠢欲動。
“小暖。”媽媽在身后緊張的喚了一聲。
閻申越從容的將她放開,目光越過她看到她的身后,他低沉的笑,帶著與身俱來的驕矜和傲慢,落落大方的朝對方點頭致意,“媽,再見!”
身邊的威脅氣勢遠去了,龐大的身軀鉆進車子,消失在狹窄的道路拐角處……
寒冷的空氣呼呼的轉(zhuǎn)在耳邊盤閻,剛才風(fēng)中刮過的那一瞬似乎發(fā)生在千年之前,又似乎不曾經(jīng)歷過,可是,疼痛的唇角發(fā)疼的喉嚨,依然殘留著他的狂野氣息,真是一個難以擺脫的惡魔啊……
今天對他說的這些話,顯然是惹惱了他,接下里幾天,他不知道又要拿什么樣的伎倆來惡整她。
也許是唐暖低估了他的耐性,整整兩個多月的時間,閻申越都沒有再找她麻煩,工作一如往常的認真投入,她也基本上能夠應(yīng)付自如了,因為很認真很努力所以再也沒有被人挑過毛病,所以,生活倒是挺輕松愜意的,在周末的時候,她偶爾會過去看望一下豆豆,卻沒有在家里碰到過閻申越,她猜,他不是跟何心雅出去約會了,就是在公司加班。
周素衡對她還是關(guān)心有加,每次都吩咐廚房精心準(zhǔn)備好吃的,還給她買昂貴的冬衣,數(shù)次提議她在家里過夜,她沒有答應(yīng),在自己家已經(jīng)習(xí)慣了,她不想再來回的倒騰,很麻煩,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不愿意跟閻申越在這樣尷尬的局面下碰頭,讓豆豆看到他們不和,影響也不是太好。
六個多月的胎兒,腹部已經(jīng)不容小覷了,歷次的產(chǎn)檢雖然都不如人意,但是也沒有天大的毛病,即使王大夫強烈建議她辭去工作在家修養(yǎng),但是她感覺沒有那個必要,所以始終堅持來上班,只是天氣越來越冷,每天的早起,讓她受盡了折磨,沒有空調(diào)的房間的確不好過,她賴在溫暖的被窩里就是不愿意起來,偶爾也會回想起青梗山別墅的舒適溫暖,最后卻只能無奈又苦笑的自嘲,不是自己的,再怎么妄想都不可能得到!
第一場小雪飄起的時候,她注定又要遲到了,起床幾次都沒有成功,所以就索性中飯之后才過來,自然包裹得很是嚴實,帽子口罩和手套一樣不缺,等電梯的時候碰到去吃飯的幾個同事,都跟她開玩笑,說她像個肥嘟嘟的小熊,還體貼的問一下她的身體如何,更有幾個未婚的女孩子好奇的摸了摸她鼓鼓的腹部,然后就是一臉的羨慕和驚嘆。
她心情頗好的上了六十六樓,入眼就是‘香格里拉’飯店的精致餐盒擺在前臺的桌子上,西裝革履的男人冷冰冰的站在一旁,唐暖知道他們是閻申越身邊擁有特殊地位的保鏢兼得力干將,雖然沒有頭銜,經(jīng)常神出鬼沒,但是公司從上到下見到他們都要恭恭敬敬的一鞠躬,像他們這樣的人,自然是不屑于她的,從沒有進公司她就明白了,他們除了公事決無半句廢話,至于笑臉,她初步認為他面癱,只是這次,他似乎遇到了什么不能解決的事情,看她進來,他指了指餐盒,冷漠的說,“請幫忙帶給閻總。”
也不等她點頭,他就走了。
唐暖看了一眼,回到了自己位置上,一邊拽掉身上的武裝,一邊在心里在想著為何他不敢把飯菜給送過去,是怕打擾里面的男人工作嗎?
將近年關(guān)了,加班加點似乎也跟不上節(jié)奏了,秘書處也不敢偷閑,除了她是不需要加班的,其它這些人每天都在跟她抱怨累啊累啊,但是也就是在私下里說說而已,人家大老板忙得中飯都要拖到傍晚來吃已經(jīng)是常事了,唐暖以前怎么都沒想到這個花花公子居然在工作上一絲不茍,十足的工作狂!
小玲和華華進來后,詫異的看了看那個豪華的飯盒,問她,“小暖,這是閻總的中飯吧?”
“好像是的。”唐暖翻著文件,頭也沒回。
“不給送過去嗎?”
“哦,那就送吧。”
兩個女人面面相覷,最后還是小玲自告奮勇的進去了,回來的時候耷拉著腦袋,跟華華嘀咕,“放在了一邊,估計又不吃了吧。”
辦公桌上的對講機傳來他沉穩(wěn)的聲音,“今天下午有何安排?”
華華立即攤開行程表,“閻總,天恒置業(yè)的余主席和您在高爾夫有約,經(jīng)貿(mào)局的劉秘書希望您在兩點鐘回電,建筑第四工程局……規(guī)劃局的……”
“派何經(jīng)理來做。”
“劉秘書他……”
“沒聽懂我的意思嗎?”
“好的,閻總。”再也不敢有任何遲疑,華華匆匆的收口了,領(lǐng)命而去。
“唐暖,把那天跟郎總簽署的協(xié)議拿來給我看。”
“是。”知道他的命令不能違抗,唐暖立即拿了鑰匙進去了資料室,用了最快的速度將文件呈給他,規(guī)規(guī)矩矩的放在他面前,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他忽然開口了,淺淡嗓音帶了微微的沙啞,“身體怎么樣?”
“還行。”她淡聲回答。
“老爺子放棄了對何家親戚的援助,從我記事以來,他還沒有為誰妥協(xié)過,聽說是你的功勞,你本領(lǐng)不小。”依然是頭也不抬,工作時永恒認真專注,修長手指在極薄的鉑金筆記本上擊鍵如飛,一邊還時不時的翻看著手邊的文件,微皺著眉頭,就像是被什么麻煩的事情困擾了一樣,跟她說話也變成了無心的應(yīng)付。
她有些困難的吞咽著口水,“我只是盡我所能的提點一下他,爸爸他……”
“你叫他爸爸?”他側(cè)頭,那雙淡冷的眸子里似乎含了一絲譏諷。
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聽錯,他的話聲中怎么可能會帶著淡淡的痛楚,還有一絲隱隱約約的薄恨,她不做聲,只覺無法適應(yīng)他的變幻莫測,完全不知道他的心在想什么,她不知道自己叫那個男人爸爸有什么不應(yīng)該的,還是他覺得那人根本不值得這個稱謂?
“他給了你什么好處?”他問,淺鉤的唇角似極端懷疑,“嗯?”
一顆心霎時酸到無以復(fù)加,她不知道有沒有人和他說過,他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懂得如何打擊別人的人。
“我做這些,就是不想你們父子關(guān)系走到盡頭,他很愛你……”
“他更愛漂亮的女人!”
如此理直氣壯的指責(zé),唐暖有些不明白他竟然能夠說得出口,她笑得明媚又帶著一股子不服氣的勁頭,“你有什么資格說他,你不也是如此嗎?照樣左擁右抱沉浸在溫柔鄉(xiāng)中而且把這個當(dāng)作男人應(yīng)該享有的權(quán)利?”
“女人,我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有緋聞了吧?”他曬笑,冷眼看她少有的激動情緒。
“暴露在大庭廣眾下面的女人只是你的宣傳手段,暗通款曲之事你豈會給人抓住把柄?”
“妄加之罪,何患無辭?”他的嗓音十分穩(wěn)扣。
“我有沒有亂說,你心里清楚,爸爸做了什么,你也不是不知道,以前的種種事情,他有他的無奈之處,你們兩個又何必與他針鋒相對呢?”
“你們兩個?這個‘你們’指的是我和心雅嗎?你這種語氣就像是他的情婦一樣,看不慣自己的情夫被人謾待,所以過來對我苛責(zé),怎么,如果我今天侮辱了你,那么你受了委屈之后是不是要去他的懷抱里哭訴,然后讓他來為你報仇?”他冷星冽亮的眼瞳內(nèi)仿佛閃過一抹怒恨和悲哀,強碩的身體站起來,指了指面前的桌面,薄唇中吐出的話輕柔又殘酷,“那么,今天我就要來挑戰(zhàn)一下這個極限,過來,躺在這里……”
她用手按著胸口,深深呼吸,不,她來這里不是為了和他吵架,“我只是作為局外人說出自己的看法,你不受聽的話就忘了吧!我和爸爸有沒有做什么,我也不會過去他那里抱怨什么,你也不用以此來證明了!”
“不!我要!”他一步步的逼近過來。
她無助地立在原地,完全不知道什么地方激怒了他,幾乎落淚,“閻申越,你看清楚了,這里有六個多月的身孕,他是你的女兒,你想毀了她嗎?”
他身體一震,她幾乎在那雙幽黑陰暗的眸中看見了近似虛無的思念,但下一時間他的說話馬上讓她清楚,一切和從前一樣,不過全是她自以為是的錯覺。
“小暖,讓你受到侮辱的途徑有很多,比如那天你用嘴巴……”
臉上有溫?zé)岬母杏X滑過,心中悲苦交加,“這就是你的態(tài)度,你讓我等你,我有在等,你呢?卻在這里這般挑釁!你根本不需要我的,你說的喜歡又有幾分真誠呢?如果你真的無心,那我就不需要等下去了。”
她轉(zhuǎn)身欲走,身體卻猛然落進堅硬的胸口,“小暖……兩個月了……”他似在輕嘆,帶著孤獨和蒼涼的喟嘆。
他的胳膊從后面繞過來,放在她的腹部上,輕輕的隔著衣服揉弄著,她的心,也跟著慢慢沉淪了,用自己冰涼的手覆蓋在他的手背上,“你到底在懷疑什么,你懷疑爸爸和我之間會有什么嗎?你覺得可能嗎?”
“我看不慣你為他說話,看不慣你為他包扎傷口,還體貼的為他穿衣服,你從來不為我做這些的,卻要為他做。”
“你有何心雅。”
“她不是你……”
“她比我重要,不是嗎?”所以,在她甩巴掌過來的時候,他根本沒有想著去阻止。
“我沒有這樣說。”回答的嗓音有些輕涼,明顯的底氣不足,唐暖也早已是知道的,“我和她之間,你的天平,始終在往她這邊傾斜,你雖然有在努力說服自己離開她,但是,你離得開嗎?你始終放不下,你放不下對爸爸的恨,你和何心雅一樣,徘徊在對過去的怨憤和失落中,卻不愿意走出來,給彼此一個全新的未來,她害怕失去你,你呢?是不是也在擔(dān)心她無法承受失去你的痛苦?所以,遲遲的不敢前進一步……”
她的身體有些微微的顫抖,用了很久才緩緩平靜下來,“就像這次,六個多月了,孩子都長得這么大了,你的眼中根本沒有她的存在,似乎懷孕就是我一個人的事情,豆豆的時候,你沒有機會看她成長,而這個孩子呢,你有機會,卻不愿意抽出一點點時間,獻出你的一點點關(guān)愛給她,唉,你這個做爸爸的,還真是不合格……”
“……是你不給我機會。”
“是你沒有爭取。”
“需要我開口求你嗎?”
“你自己看著辦。”
兩個人一言一語。
他笑了,笑得低沉又迷人,好聽的嗓音,溫?zé)岬暮粑拔业狼浮!?
她抹掉眼淚,也不再刻意去回拒,就是那句話,石火光中爭長競短,蝸牛角上較雌論雄無異了,止干戈,息劍拔,安寧第一,這分歉意她受了!
只是心里還有一些糾結(jié)暫未平復(fù),現(xiàn)在跟他對抗,她實在忍受不了他的咄咄逼人,他這樣的人,就連平和二字都屬稀世珍奇,她不抱太大的希望。
今天能夠聽到他這樣服輸?shù)脑挘矊崒倥既话桑?
相偎的兩個人,享受著這片刻的靜謐和溫馨,他的手從下擺伸進外套里面,再探進羊毛衫里面,暗自估量了一下,皺了皺眉,吃吃的笑,“女人,你究竟穿了幾層啊?”
“你管我。”她也記不清楚了,反正只要保暖的,她都套了上去,雖然動作很笨拙,但是起碼不會凍著。
她的嬌嗔讓他很是受用,笑過之后又去咬她耳朵,“今天幾點起床的?”
“十點,啊,痛!”感覺到他牙齒的尖厲她就開始大叫,閻申越咕噥著,“還沒咬下去呢!”
用手包住即將遭受蹂躪的兩只耳朵,她柔聲提議,“以后天氣越來越冷了,路上不好走,公車不好做,我提前休產(chǎn)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