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之外,多吉與強巴,還有央拉便陪著格桑拉姆遙遙的看著方家的大門。
多吉不由道:“公主,我們就不進去嗎?”
格桑拉姆不由搖搖頭道:“他現在只怕誰也不肯見,我們就在這里看看就好了!”
央拉不由看著她遲疑的道:“公主,你是不是在擔心他?”
格桑拉姆一愣,隨即反問道:“我當然擔心他,你們不擔心他嗎?他是為了配合我們查探達普寺賣馬的事情而受到的襲擊,現在他二夫人死了,他現在也生不如死,難道我不該關心他嗎?你們不該關心他嗎?”
三個人不由一下子都低了頭,然后便看見一個內侍趾高氣揚的帶著一隊人捧著禮物走進了方府。
方府,方落雁的門前,方威,方夫人,南玉屏,方倚璧,毋寶晴,毋寶箱都在,但方落雁就是不開門,誰都不見,包括毋寶箱。
眾人正焦頭爛額的時候,突然門外方安疾步進來道:“老爺,宮里有人來看公子了!”
眾人連忙退開,便見王昭遠快步走了進來。
方威連忙先行禮道:“王侍讀好!”
王昭遠也連忙回禮道:“方將軍好,方兄弟在里面嗎?”
方威便黯然的道:“在是在,就是誰叫也不開門!”
王昭遠走近了來,遠遠看見毋寶晴,果然是那天城門所見之人,天姿國色,不可詳說,再看看方倚璧,更是清寒逼人,只可遠觀不可近瀆,再看看毋寶箱和石潤霞,也是清麗可人,或者圓潤可親,不由暗地嘆了一口氣道:“這方兄弟真是好大本事,這成都最鐘秀的女子怎么都跟她扯上了邊呢?|想著,便站在門外敲門道:“方兄弟,開門,我來看你來了!”
方落雁只得開了門道:“王大哥,你來了?”
王昭遠看看憔悴的方落雁,痛心的道:“方兄弟,節哀順變!”
方落雁沉痛的點點頭,說道:“多謝王大哥掛念!”
王昭遠便道:“方兄弟,你當我這次來,就是我一個人的主意嗎?”
方落雁不由抬頭道:“難道……”
“不錯,派我來的就是王子殿下,他有些原因不想出面,所以派我來了!”王昭遠便道:“這次王子殿下除了讓我帶了這些慰問品之外,最重要的是帶給你幾句話!”
方落雁連忙正色道:“王大哥請說!”
王昭遠便道:“王子殿下說:吐蕃商人嘯聚的事情就是一場誤會,沒必要再查下去了。另外他痛失愛侶,但兇手既然已經伏誅,還請他節哀順變,好好將養身體,什么時間身體恢復過來了再來當值,這些天,就先現在家里養傷吧!”
方落雁不由一愣,問道:“王大哥,殿下這是什么意思?”
王昭遠不由氣道:“你沒看出來王子殿下是在保護你,不想再讓你牽扯進這件事情了嗎?”
方落雁不由氣道:“王大哥,殿下的心意我領了,可他們殺了我心愛的女人,你現在卻要我置身事外?”
王昭遠便道:“你認為你現在有實力跟他們硬來嗎?且不說是不是一定是他們做的,即便是他們做的,你拿什么跟他們斗?你有證據嗎?就是有證據,你覺得現在朝廷能動他嗎?而且,他們既然敢對你出手,就敢對你的家人出手,你覺得值嗎?”
方落雁不由默然。
王昭遠便繼續勸道:“兄弟,聽哥哥一句勸,暫時隱忍,以待將來,也算是給王子一個暫時的緩沖,好不好?!”
方落雁想了一想,不由慘然道:“落雁就聽王大哥和王子的,但這件事情就真的這樣算了不成?”
王昭遠便笑了,道:“方兄弟,剛才不是說了嗎?是一個暫時的緩沖,王子讓你退下來,是不想讓你在明面上跟那些人弄得勢同水火,將矛盾徹底激化!那時候王子將不得不表態,現今的形勢下,你與王子都沒有什么明確的證據,王子只能選擇是要你吃虧,而你退下來之后,殿下可以從從容容的派人暗地里詳細的查探這件事情,要是真的那人沒有什么別的心意倒也罷了,要是真的有,那就不用我說了吧?”王昭遠的小眼睛又危險的瞇了起來。
方落雁衡量了一下現在的形勢,一下子就明白了過來,不由道:“王大哥,我明白了,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但就我掌握的情況來看,那些人應該是有別的心思的!”
王昭遠便笑道:“不管他們有沒有別的心思,但現在只要皇上還在,他就不敢異動!”
方落雁卻又沉吟了一下道:“王大哥,我在冒昧的問一句,你知道王子殿下派的暗地里詳細的查探這件事情的人是誰嗎?據我所知,那人暗地里跟不少人都交好,殿下要是所派非人,只怕是要誤了大事!”
“哈哈哈哈!”王昭遠不由大笑道:“這個你放心,這人絕對跟那人走不到一起去,他就是……”說著在方落雁耳邊輕輕吐出三個字:“張公鐸!”
方落雁一聽,不由眼睛一亮,放心的道:“那我就放心了!”
王昭遠也點點頭道:“嗯,你明白就好,你先好好養養傷,過幾天,張大人可能還會找你談談話,剩下的,你該知道怎么辦了?”
方落雁也點點頭道:“我知道!我會演好我該演的戲,這個公道,我就請王大哥和王子殿下來給我討了!”
王昭遠便肯定的道:“只要是他敢有這個心,而且這樣做了,那我們就絕對會想方設法的查出來的!”說完,王昭遠便告辭出來。
方落雁親自送到大門口,兩人相揖作別,方落雁一回頭,卻見巷子的深處,站著四個人,正是格桑拉姆、多吉、強巴和央拉。
格桑拉姆見到方落雁看她,便遙遙向方落雁深深一揖,多吉,強巴和央拉見格桑拉姆向方落雁作揖,也連忙等同。
方落雁看見,也深深的回了一揖。
格桑拉姆看見,這才點點頭,帶著三人去了。
方威看著這一切,不由疑惑的問道:“雁兒,你認識那幾個人?”
方落雁點點頭道:“嗯,爹,那都是我的朋友!”
說話間,眾人已經回到院子里來,方落雁看著看著眾人,方道:“爹,娘,南大哥,倚璧,二小姐、寶箱,我已經沒有事了,你們不用擔心我,你們也都整整一夜沒合眼了,就都回去休息吧!”
南玉屏過來拍拍他的肩膀道:“二弟,人死不能復生,凡事想開些,我宮里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方落雁點點頭,也拍拍南玉屏的肩膀,好兄弟,一切盡在不言中。
毋寶箱便和毋寶晴走了過來道:“方公子,杜姐姐已經走了,你可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體!”
方落雁的眼淚險些又要出來,卻強行忍住,含淚道:“我知道,箱兒,你和二姐趕快回去吧,要不時間太久了,老中丞要擔心了!”毋寶箱忍住淚,和毋寶晴一起點點頭道:“嗯,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好好照顧自己,我明天再來看你!”
眼見眾人都已經出去,剩下的都是自家人,方威終于鄭重的問道:“雁兒,你老實的告訴爹,昨天那起針對你的刺殺,就真的僅僅是因為杜若而起的嗎?”
方落雁見到方威鄭重的模樣,知道他是擔心自己,但自己也何嘗愿意讓他再多擔心,便也忍著淚違心的道:“爹,你就放心吧,就是若兒的師兄原先喜歡她,可若兒卻跟我好了,他氣憤不過,所以帶了人來殺我,卻不料若兒對我用情至深,竟肯為了我去死,兩個人雙雙同歸于盡了,再沒有別的事情,你老人家就不要再亂擔心了!”
方威還想再確定一下,可方夫人已經在那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嗚——若兒,我的好媳婦兒,我的好媳婦兒——還想你和那個毋寶箱一起都來到我們家,給我好好的生幾個大胖孫子,沒想到你這么快就離我們去了,我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啊——我還沒跟你相處夠呢——”
她一哭,方落雁便又忍不住哭了,道:“娘,你就不要哭了,若兒她說了,生是我們家的人,死是我們家的鬼,我們家就是她永遠的家,我們兩個也永遠不會分開!”
方夫人卻越哭越兇,方威沒有辦法,只得和方倚璧扶著她先回房去了。
方落雁看著三人進屋的背影,忍不住又是蹲下一陣的大哭,哭完,才又回房,卻又看著那暗柜怔怔出神,終于,還是從柜子中拿出那封密信來,輕輕的展開,看了良久還是看不出所以然來,便又放了回去,然后鋪開紙墨來,想想杜若先前的容貌,想將她畫下來,可連著畫了好幾筆,卻都不是心中所想的樣子,越畫越難畫,反倒是那淚水滴落了下來,先將鋪開的紙張打的透濕,竟至于再也難以下筆,方落雁無法,只得將筆一扔,嚎啕大哭。
哭罷,卻又再出來,卻見夜色已經漸涼,昨日的暴雨已經打得院子中的花朵紅斷香殘,再看看院子中的棋坪,似乎又看到了那日她與方倚璧還有自己下棋吹笛子的樣子,不由觸景傷情,又做了一首《相思》:
欲語不知始,欲志難握筆。
酒不醉人死,是君無情時。
欲悲無人知,欲泣淚嫌遲。
紅殘燕單處,黯然銷魂意。
生生與死死,世人幾曾知?
看秋來冷雨,點點又滴滴。
紅樓隔雨濕,誰來寄相思?
紫絹所記事,模糊風雨里。
棋坪留殘跡,石鼓歪一尺。
依稀是昨日,玉子敲青石。
說離即是離,離即無絕期。
心去人留此,玉笛斷幾支?
紅豆不堪擠,都碾做了泥!
深深的吟完,這才回屋,沉沉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