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府,石夫人、石潤霞還有南玉屏和小碧在忙的團團轉,方安雖然也在忙,卻顯得有些懶懶散散,漫不經心。
毋寶箱和毋寶瑤從外面來,也顧不上這些,直接向里面走來,見方夫人面色蒼白躺在床上,方倚璧臉色更難看,躺在邊上的床上,氣若游絲,緊張的南玉屏面臉通紅,汗水一滴滴的都流了出來。
毋寶箱便連忙向方夫人行了一禮道:“方叔母好,倚璧姐姐好!”
毋寶瑤也在后面跟著同樣行禮。
方夫人和方倚璧見是她們姐妹倆,連忙就要起身,道:“大小姐,三小姐,你們怎么來了?”
毋寶箱和毋寶瑤連忙分別扶住方夫人和方倚璧,毋寶箱哭著道:“嬸娘,出了這么大的事情,我又怎么能不過來看看?”
方夫人苦笑著道:“三小姐,現在不比以前了,我夫君戰死,兒子又被扣上了里通吐蕃的帽子,只怕回來就是一個死,你還來我家做什么?”
毋寶箱撲通一聲就跪下了,哭道:“嬸娘!我不相信方公子是間諜!我相信他一定會回來的!所以我不會走,我會一直在這里照顧你和倚璧姐姐,一直等到他回來!”
方夫人的眼淚一下子就飚了出來,拉著毋寶箱的手將她拉起來道:“孩子,你這是何苦?我夫君沒有了,雁兒現在前途未知,你堂堂中丞府的三小姐,找一個什么樣的夫婿不好?非要單單的等著我家雁兒?”
毋寶箱的眼淚便也一下子出來了,陪著方夫人哭道:“嬸娘,我剛才在家里已經跟我爹爹說了,我既然已經與方公子相好,并約定了一生相依,那我就是方公子的人,就是你方家的人,我不管你方家富貴還是落敗,我都會一直等著他,他一天不回來,我等他一天,他一年不回來,我就等他一年,他要是一輩子不回來,我就……我就陪著你老一直到老!”
方夫人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使勁兒的抱著毋寶箱的身子哭道:“傻孩子,傻孩子!你這又是何苦?何苦?”
毋寶箱也抱著方夫人哭,道:“娘,我愿意!是我自己愿意的!”
方夫人連忙推開她道:“你剛才叫我什么?”
毋寶箱自然的道:“娘啊,反正以后也是要叫的,我現在就叫也沒什么!”
方夫人卻搖頭道:“不行!你現在不能這么叫我,你既然堅信雁兒能回來,我也堅信雁兒能回來,他必能洗刷身上的冤屈,那時候你在叫我也不遲!”
毋寶箱便道:“是,嬸娘,方公子回來之后我再叫你娘!”
方夫人點點頭,兩個人在淚花兒中相視而笑。
毋寶瑤在方倚璧床邊看著兩個人在那里又哭又笑,心中又是酸痛又是欣喜,心中五味雜陳,也不知道說什么好,也只有陪著笑著流淚。
毋寶箱又來到方倚璧的床邊,小心的問道:“倚璧姐姐怎么樣了?”
南玉屏忙道:“倚璧身子本來就虛弱,一直受不得刺激,現在這好幾件事情相加在一起,又吐了那么多的血,現在正在休養中,大夫連話都叫她少說!”
毋寶箱便點了點頭,道:“南公子,我們家里還有些燕窩,到時候我一起叫他們送過來,給嬸娘和姐姐多補補也是好的!”
南玉屏點了點頭,道:“多謝三小姐!”
毋寶瑤想了想,也道:“三妹,我房里還有兩只百年的老參,你到時候一起帶過來,給嬸娘和倚璧妹妹用了吧!”
毋寶箱看了看毋寶瑤,知道那是她一直珍藏著的東西,平時都舍不得給人看一眼,自己當初和寶晴跟她開玩笑要一根他都不給,現在居然肯都拿出來,毋寶箱也不由不對毋寶瑤另眼相看,連忙深深的給毋寶瑤施了一禮道:“謝謝大姐!”
毋寶瑤連忙避了開去,自嘲道:“行了三妹,我生平首次做這么個好事,你就不要再糗我了!”
屋子中眾人相對而笑,方倚璧本來是倚靠在床頭上的,視線能夠看到外面,看著方安在外面無精打采的做事,突然連咳帶喘的就要掙扎著坐起來。
石潤霞忙道:“方姐姐,你要做什么,大夫說過你要躺著靜養,你要什么,我給你拿?”
方倚璧卻搖著頭,咳嗽著道:“方安,不能留了!”
小碧也在床前服侍,聽了這話,不由連忙問道:“小姐,你這是什么意思?什么方安不能留了?”
方倚璧便臉色鐵青,喘著氣道:“小碧,我問你,我哥哥的那個暗柜,除了你我,還有我爹和我娘知道,還有誰知道?”
小碧隨口就答:“還有方安啊!”
隨即,小碧愣在了那里,所有的人也都愣在了那里。
不錯,戰場上那么多人都死了,左龍武軍全軍覆沒,一個活口都沒有,方落雁和方安卷入了戰斗沒卷入不知道,但方落雁跟隨格桑拉姆去了泰昂達則城,方安憑什么就在真的那么命大就獨自活著回來了?
最重要的是方落雁的暗柜那么隱秘,李仁罕怎么就一搜就能搜到暗柜,而且暗柜里還恰恰就有方落雁與吐蕃私通的信件?如果這些信件不是一早就在暗柜中,那唯一的可能就是……而他回來的唯一目的也就是……
小碧的臉色越來越白,越來越白,內心中激烈的掙扎著,就是不愿意相信這事情是方安做出來的,小碧在心中撕扯了很久,突然咬咬牙,就想沖出去跟方安理論個明白。
方倚璧卻咳嗽了一聲道“不用去問他,他既然已經與李家勾結在一起,你問不出什么來的,找個借口把他趕走就是了!”
“為什么?”小碧不由驚訝的問道:“就這么放他走,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方倚璧卻嘆了一口氣,咳嗽道:“因為我們一直就惹不起李仁罕,以前是,現在更是,我爹都死了,我們拿什么去跟人家硬碰?就是一個叛徒,只要跟李家沾上了邊兒,我們也得繞著走,但我們絕對不能把狼放在身邊兒,明白了嗎?”
小碧臉上變化莫名,看看病中的方夫人和方倚璧,再看看院子中無精打采的方安,還是最后問了一句:“小姐,你確定?”
方倚璧冷冷的笑道:“小碧,我知道你一直喜歡方安,但我的判斷何時出錯過?你這要是不愿意趕人,我可以叫別人去!”
小碧聽了,不由一愣,隨即直接脹紅了臉,怒聲道:“小姐,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不錯,我是一直對方安有好感,但我小碧是你的丫頭,一直都是方家的人,現在方安賣主求榮,禍害我們家,不管方家以后如何,我小碧但凡有一點兒良心,便不再認得方安這個人,不就是趕他走嗎?我去!”
小碧說著,蹬蹬走了出來朝著方安道:“方安,你過來!”
方安聽了小碧的招呼,見她滿面怒色,連忙湊了過來,小心翼翼的道:“小碧,你叫我?什么事?”
小碧便道:“方安,你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
方安一抬頭,便見小碧的眼睛筆直的直視過來,深深的刺進自己的眼睛里,想要將自己的心底也要望穿。
方安心中有鬼,見小碧的眼睛那樣的清澈透亮與威嚴凌厲,一時竟不敢與她直視,連忙怯懦的別開了眼睛,目光閃爍、散亂的看著別處,唯唯諾諾的道:“小碧,你有什么事情就快說,讓我看你眼睛做什么?”
一句話,一個表情,小碧已經相信了一切,當最后的那一絲僥幸被打的粉碎的時候,小碧直覺的整個心終于被徹底的撕裂,淚水終于迸了出來,呵呵的笑了出來,從懷中掏出一塊銀子扔給方安道:“方安,你走吧,永遠不要回來,方府,已經容不下你了!”
方安還是有些不明白,不由問道:“小碧,你說什么?為什么方府不能容下我了?”
小碧便擦干眼淚堅決的道:“方安,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明白,不用我們給你指出來,你要是要面子,就自己走出去,要是不要面子,我現在就去拿棍子打你走,你自己選!”
方安便轉身看看屋子里的眾人,卻見眾人都在拿一種厭惡至極的目光在看著自己,便知道眾人已經猜到自己的所為了,知道確實再也無法在這里立足,便朝屋內方夫人好方倚璧深深行了個禮。
方夫人和方倚璧都別過身子去,不愿意理他。
方安也不委屈,直起身來,又向面前的小碧深深一禮,小碧卻也同樣別過了身子不理他,只冷冷的叫道:“你快走吧!”
方安的眼中似乎竟也有淚花,將小碧扔過來的銀子放在地上,大踏步的走了出來,心中默默的道:“公子,對不起,這件事情我就是不做,李仁罕和李繼宏也肯定有對付你的辦法,所以我做了!
我對不起你,因為我始終忘不了一個人,那就是小雨!
小雨,我來了。顧沅,對不起了,我要想得到小雨,那就必須要把你扳倒,但扳倒你,不需要我的力量,因為,你爹在世的時候已經得罪了太多武將了,這次維州之戰就有不少有功之士,他們會對付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