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張嘴,一股和冥君身上一樣的香氣從碗裡滑到她的嘴裡,還沒咬,那食物就到了她肚子裡。
飢餓的感覺一下子消失。
“你給我吃的是什麼?”安然好奇,這和她平時吃過的東西完全不同。
“花膳”這地府除了曼陀羅花就是鬼了,鬼肉她是不能吃的,只能將就曼陀羅花了。
安然馬上想到宮殿外開得靡麗的花,嚥了咽口水:“不會是……”
千萬不要是她想象的那樣。
“就是它們”冥君把安然唯一一點希望掐碎。
安然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很獨特的膳食”
“那是,你又何必害怕?你身上不是有一朵嗎?”冥君瞥了她的身子一眼。
再投胎幾百次,沒了的心都不會回來。
她現在不過是活得像個凡人,只是像,卻不是。
“你怎麼知道?”安然咬脣。
沒錯,她胸口開了一朵花,血色的蓮花,爹孃說她出生之時,紅光鋪地,那妖豔的紅光像是鮮血一樣,把整個屋子都染紅。
嚇得當時接生的產婆屁滾尿流,逃也似的走了。
娘疼得死去活來,爹不忍心看娘受罪,在打算把她強行扯出來時,她自己出來了,然後紅光就不見了。
爲了不惹麻煩,爹和娘離開小村莊,搬到了青天城,所以剛開始的日子很苦很苦。
這件事只有爹孃知道,就連兩個哥哥都不知道,他怎麼知道?
“你以後會知道我怎麼會知道”
繞口的話繞得安然有點暈,不過看他不像是有惡意的樣子,安然半吊著的心慢慢放下來。
吃了飯,睏意襲來,安然迷迷糊糊睡過去,然後又迷迷糊糊醒過來。
“吃飯了”冥君拍拍她的臉,安然張開口,香味很快填滿口腔。
體內一股清氣流過,安然覺得舒服極了,再次昏昏沉沉的睡過去。
不知睡了幾天,再次醒來時覺得神清氣爽,甚是舒服。
殿裡,已無冥君的身影,也沒任何侍女。安然掀開被子,發現身上衣裳完整,就朝殿外走去。
冥君正在處理奏摺,空曠的大殿,偶有風吹過,安然覺得冷。
“醒了?餓了嗎?”冥君似是不用看就知道是她,放下了手中的奏摺,擡眸道。
“不餓,我可以回去了嗎?”這麼多天,哥哥和錦淵肯定急了。
冥君從上面走下來,擡步間就到了她面前:“不用急,不餓我就帶你四處走走吧”
冥界很大,出了宮殿,不似之前的黑暗,周圍亮如白晝,陰森可怖的感覺一掃而光。
妖冶的紅花,漫山遍野,入目所及,一片血紅,安然走過去,花瓣自花中飛起。
“好漂亮”安然伸出手,飄飛的花瓣落在她的手心和身上。
看她高興的樣子,冥君的脣畔泛了笑意。
“那是不是忘川河?”看到很遠處的瀑布,安然歪頭問一旁的冥君。
渡忘川,忘三生,原來是真的啊。
“不是,那只是普通的河流,小然想看忘川?”冥君看著只到自己胸前的女子,眸色蕩著暖意。
“想看看,傳說過了忘川,就把前塵往事忘了”安然大大的眼眸裡充斥著好奇:“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過了忘川,就是下一輩子了”自然不會再記得上一輩子的事。
“那我要去看”安然拍手,臉上帶了驕傲:“恐怕我是第一個看到忘川能活著出去的人吧”
不是作爲胎兒出去。
“走吧”冥君被她的話逗笑,大手朝安然伸了出去。
安然遲遲沒有握上去,黃花大閨女,握一個男人的手,成何體統?
“沒有我帶,你幾天都到不了”冥君看穿了安然的想法。
來都來了,不去看看實在對不起自己,何況看他的意思,一時半會不會帶她離開。
安然把左手放到冥君的手中。
冥君身影飄忽,帶著安然往前飛,呼呼的風自耳畔飛過,安然眼睛都睜不開。
“你能慢點嗎?”他的右手,她的左手,兩手交纏,她的身子被扭曲得不成樣子,自然是難受的。
冥君終於察覺到安然的異樣,回頭一看,趕緊改爲抱住她的腰。
過了一會,安然的臉色終於緩和了一點,看到冥君緊緊的抱住自己,頗爲不適應的動了動。
“你是想我把你從這裡扔下去嗎?”明明是充滿磁性的嗓音,鑽到安然的耳中,卻變得冰涼。
安然嚇得再不敢輕易有動作。
“你的右手”冥君抿脣,盯著她的右手。
“動不了了”安然淡淡的說道。
她不在意,冥君卻無法不心驚,她難道不知道,右手對她代表著什麼嗎?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她不能握劍,只能被人欺凌。
“小然,你……”冥君想說點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許是感覺到他的悲傷,安然輕笑:“沒事,我用左手也能刺繡啊”
她的左手能幹很多事呢,沒了右手不也活到現在嗎?
“你刺繡?”冥君覺得更不可思議。
戰神安然從來只舞刀弄槍,女工之類的可是一竅不通。
“是啊,我回去繡副畫給你吧,我繡得可好了”安然驕傲。
就算雙手健全都沒她繡的好,所以沒啥好悲傷的。
“你,你過得好嗎?”冥君有點困難的問。
安然不知道他爲何這樣問,不過還是誠實的回答:“好啊,我過得挺好的”
有疼愛她的兩個哥哥,馬上就要嫁個如意郎君了,想不好都困難。
冥君卻以爲她在強顏歡笑,打定主意多留她幾天。
說話間,兩人來到了忘川邊,不遠處的忘川橋上,無數的鬼魂排著隊等著過忘川。
安然看著那些白得透明的鬼影,有點害怕,又有點好奇,蹲在哪裡瞧了半天,發現它們過了忘川就不見了。
“阿冥哥哥,忘川那邊是什麼?”
“六道”
那是啥?安然不明白,想問,但是看到冥君明顯不想說的樣子,默默的選擇閉嘴。
看她迷茫的樣子,冥君嘆氣:“這些你以後都會知道的,等你想起一切”
她忘記了什麼嗎?安然不懂,不過她想得開,就算問了,他們也不會說,既然如此,那還是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