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千戶所的大牢里,雖然說比不說錦衣衛的詔獄那般隱身恐怖,但是卻也絕對算不上什么舒適的地方,腥臭陰暗,昏暗無比,不時還有老鼠悉悉索索的從人身上肆無忌憚的爬過去。
最讓人瘆得慌的是不時的還傳來幾聲慘叫哀嚎聲,那聲音更是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牧佐衣衫單薄的在著暗無天日的大牢里待了半宿,心中又怕又亂,完全沒了頭緒。
之前那錦衣我百戶的話他知道八成都是真的。自己那個大舅子柳忠極有可能真的是韃子的細作頭領,否則錦衣衛也不會敢有這樣潑天的膽子硬闖知府衙門,而且還隨意殺人,抓捕自己,必然是他們得到了確切的情報才敢這樣。
當然這還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這件事竟然跟那位如今在遼東殺的人頭滾滾,如日中天的武安侯聯系上了。
他沒有想到柳忠是韃子奸細,更沒有想到他竟然狗膽包天敢派人行刺那位。
他此刻真是恨不得掐著柳忠脖子好好質問一番那廝,這一次真是把自己個害的不淺了,搞不好都會有性命之憂了。
要知道當今皇帝可是對韃子恨之入骨了,一旦牽涉到韃子,不過你是多大的官,多高的爵位,一律嚴懲不貸。
之前有一位刑部侍郎家里的一個小廝被查出來是韃子的眼線,當時皇帝震怒,直接將刑部侍郎抄家拿問,最后直接判處流放三千里的罪名。
一個朝廷三品大佬被家中的小廝牽連都如此下場,他一個小小知府,而且自己的大舅子還是韃子的奸細頭子,而且更是派人刺殺朝廷大員,如今的遼東中流砥柱一般的人物,這下場想想都知道了。
想到此處,牧佐的一顆心都涼了,覺得自己這一次兇多吉少了,頹然的靠在冰冷的墻上,眼神無比沮喪。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如此糊涂,如此不幸,竟然就這么莫名其妙的招致了牢獄之災,如今細細想來,當初柳忠和柳清清兄妹二人卻無一點可疑之處啊,怎么就成了韃子的奸細了?
難道是有人故意構陷自己?
牧佐一會篤定柳忠害了自己,一會又覺得是有政敵陷害自己,心中把所有有可能的人選都在心中想了一遍,卻又都一一否定了。
他在為自己憂心的同時,又開始擔心自己那嬌滴滴的小妾柳清清了,不知道哪些如狼似虎的錦衣衛會不會欺負她,吃她豆腐,她是不是此刻也在掛念自己,是不是會傷心后悔……
總之,一輩子仕途還算順利的牧佐經歷了人生第一次的大挫折,完全失去了他平日里威風八面的知府大人的威嚴鎮定,跟一個驟逢劇變的普通人沒有什么兩樣,甚至更久不堪了。
牧佐越想越害怕,他幾乎已經篤定這次這次在劫難逃了,不由的兩行老淚都涌了出來,為自己的不幸開始感傷了。
就在此時,他聽到了大牢的大門被人打開了,傳來了錦衣衛恭敬問候的聲音,然后便是腳步聲傳來,越來越清晰,距離自己越來越近,顯然是有人向自己這邊走了過來了。
牧佐不由的精神一振,升起了一股希望,急忙以前所未有的敏捷站了起來,跑到柵欄前面向外望去。
借著過道兩側的火把光芒,他看到一個全身都在白色籠罩之中的人影向自己這邊走了過來,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那人走到自己面前停了下來,掀起了頭上厚厚的白色斗篷,露出了一張英俊無比,留著小胡子的臉來。
牧佐確信自己沒有見過這個人,不僅問道:“你是誰?”
“你不用管我是誰,我是代一個人來問你幾句話的?!蹦侨嗣鏌o表情,冷聲道。
“什么人托你問話?”牧佐心中一喜,聲音都變得急切。
“我只問你,你是想死還是想活?若是想死,那我現在就走,一句話都不會跟你多說。柳忠是韃子奸細頭目已經確定無疑,而且此人派去行刺武安侯的五十名殺手全軍覆沒,柳忠本人也被擒獲。你此時就算說自己毫不知情,恐怕也無濟于事,你應該知道朝廷對這種事情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所以,你若是要死,只需要錦衣衛將這件事報給皇帝,你就等著全家人頭落地吧?!?
白衣人聲音很低,很慢,但是字字句句落入牧佐心中卻如千斤巨石讓他喘不過來,就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了,一時沉默了下來。
白衣人也不著急,等待了片刻后又緩緩道:“你若是不想這么落這么一個叛國被斬的下場,有個人倒是可以救你一命?!?
牧佐聞聽此言,猛然抬起頭來,脫口而出道:“你說,是誰可以救我?”
“武安侯?!卑滓氯说牡?。
“武安侯?”牧佐有些茫然了,誰救他都有可能,可是就是這個武安侯沒有可能。自己那個該死的大舅子柳忠派人去刺殺他,武安侯不親手殺了自己都算是好的,竟然還會救自己,牧佐怎么聽都覺得是天方夜譚。
“信不信由你。武安侯是愛才之人,知道你治理大同多年,尚有政績。你也知道,武安侯在遼東崛起之后如日中天,銳不可當,韃子和袁督師先后在武安侯手下吃了大虧。當今皇上也是看中了武安侯的統兵能力,這才封爵辭官,委以重任。可以說武安侯日后前途不可限量,這遼東全境日后遲早都會被武安侯平定的。到時候武安侯開府建衙,手下急需各種人才。武安侯知道你是被柳忠兄妹所蒙蔽,不知實情。若是你愿意歸附于武安侯門下,武安侯可保你安然度過此次劫難。若是不愿,那武安侯也不勉強,改日上奏一本,一切由陛下定奪就是。言盡于此,你好自為之。若是想明白了,天亮之后告訴看守,我再來與你細說?!?
白衣人說完之后不顧牧佐一臉怪異吃驚的表情,穿好斗篷,轉身悠然離去,只剩下牧佐獨自一人愕然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