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紓難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埋香山中丁一所在之處,他們搭建了一個臨時帳篷,一邊派人追蹤容青君,一邊在此等候風紓難的到來。
“他們進入了紅荒地,我們的在那里失去了他們的蹤跡。”丁一向風紓難稟報著最新的情報。
紅荒地并非荒地,而是一大片半湖泊半濕地的區域,因為特殊的地質環境呈現出鮮艷的紅色。
越過埋香山即是南疆的范圍,而紅荒地則是進入南疆的第一道屏障。
風紓難神色冷峻。
有的人稱呼南疆為南蠻,認為那里生活著一群野人,而事實上,在南疆土地上生活著的卻是許多有著獨特傳承、獨特文化的民族,他們封閉,而且貧窮,但卻不好招惹。
南疆土地上有好幾個小國,更多的則是小型的氏族部落,其中除了最大的一個由梭氏一族統治的小國曾向大雍稱臣,其余皆與大雍沒有交流往來。
在不屬于自己地盤的南疆尋找已然回到自己大本營的夜,難度可想而知。
風紓難:“你們抓到的那幾個人呢?”
丁一指了一個方向:“在那里,丁四看守著,但是沒有問出有價值的線索?!?
丁一的人在那天的戰斗后抓住了幾個夜隊伍中的人,基本都是受傷倒地后被拋棄落下的人。
風紓難一一看過去,那幾個人坐在樹下神情麻木。
看到有人過來,那幾個人顫著聲結結巴巴地開口:“我們、我們說過了,是他們抓了我們,強迫我們干活,一犯錯,就要割、割肉去喂蛇,說是、是供奉蛇神。我們什么都不知道。”
“還有幾個人被我們抓到后就服毒自盡了,我們在尸體上發現了奇怪的刺青,還有這些是從那些人身上找到的?!倍∫蛔屖窒逻f來一個包裹,將里面的東西呈給風紓難看。
“蛇笛。”風紓難一眼認出了其中最顯眼的一個東西,小巧玲瓏大約半只巴掌大,形狀有點像葫蘆,前世他曾見識過,拜蛇教的人會擺一種特殊的蛇陣,八名擺陣者以蛇笛驅使群蛇,殺傷力極大,而拜蛇教中驅蛇最厲害的當屬他們的大祭司夜,他甚至不需要借助蛇笛。
“必須盡快進入南疆?!憋L紓難走回帳篷中,一想到容青君已經被夜帶回拜蛇教,心中的不安就越來越強烈:“路線查探清楚了嗎?”
紅荒地被稱為入南疆第一道屏障,不只因為它在地理上處于第一線,更因為它的難以跨越,沒有準備的人,最可能得到的結局是在途中淪陷,連人帶舟沉入湖底。
“我們在二十里外發現了一個小村莊,但是因為語言不通,難以得到有用的信息,我們嘗試和一位較有地位的族老溝通,大約了解到他們也不懂如何過紅荒地,但他們村有人是從南疆被抓住后賣過來的,如今已與村里的男子成親生子。我們找到了那對夫妻,但那女子也說不清該怎么走才安全,而且她不想回南疆去,所以拒絕了為我們領路。”
江湖上或許有能人曾成功到達過南疆且平安出來,但遠水救不了近火,風紓難沒有時間去找出那個人,說服他帶自己過紅荒地,闖南疆。
沉吟了一會,道:“蕭夙呢?”
知道是夜帶走容青君后,他就將蕭夙召到了身邊。蕭夙立志毀掉拜蛇教復仇,且自稱知道前往拜蛇教的路,以及拜蛇教的秘密,那么現在就是他表現的時候了。
“紅荒地并不難過?!边@是蕭夙進帳后說的第一句話:“只是需要些技巧?!?
第二天一早,他們準備妥當后就來到紅荒地邊緣,預備渡湖。
楊銳在前一天夜里趕到了埋香山與風紓難匯合,進過了近十天的休養,他終于恢復正常。同來的還有封文,帶著一大包袱形形色色的藥。
“南疆濕熱,多瘴氣,多毒蟲,帶上藥有備無患。”
丁一準備了兩條小船,每條船大約能搭乘十到十五人。他們是第一批渡湖的人,成功之后,丁一會派人回來,帶風紓難手下其他人渡湖支援。
風紓難、蕭夙、楊銳、封文、丁一都在一條船上,他們在前,另一條船在后,根據蕭夙所指的方向,以并不算快但平穩的速度行駛。
蕭夙坐在船頭,手里拿著一桿魚竿,釣線垂入湖水中,釣勾上掛著的不是魚餌,卻是一片樹葉。
“紅荒地沒有固定的路線,它并不是一潭死水,相反底下的暗流極其活躍,若真的死板到沿用他人的路線去行走,那只會面對突如其來出現在行進路上的漩渦?!?
“所以這片樹葉是用來測水流方向的?”
“不全是?!笔捹泶鸬溃骸拔抑皇锹犎苏f過過湖的方法,其中的奧妙卻是很難向風公子你說清?!?
“無妨,能過紅荒地就好?!?
“您放心,如今我也在船上,不過,大家一起死?!?
楊銳一直站在蕭夙后方觀察他的動作。
紅荒地恰如其名,一眼望去入目所及是無盡的紅色,艷艷如血。楊銳覺得自從被夜以攝魂法控制之后,自己的心境就出了點問題,不如以前穩定,如今這滿目的血紅色就恰好像是觸動了他心中不知哪點,令他情緒有些起伏。于是不敢再多看,將注意力集中到蕭夙手中的釣竿上。
湖水雖然泛著紅色,但他們經過的這一片水域水質還是很清澈,那片樹葉在水中一會兒向左飄一會向右飄,沒一會兒又開始急速打轉,楊銳從沒見過這么活潑的葉子。隨著葉子不同的狀態,蕭夙也時不時向船夫傳達指令,改變船只行進的方向。
而在某一刻,葉子忽然靜止了,楊銳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著葉子,想看看它還能玩出什么花樣。
“停!”蕭夙大喊一聲。
“怎么?”風紓難問。
“葉子停時最好令船只靜止不動?!?
“為何?”
“因為一會兒會起霧?!?
大霧在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內彌漫了整個湖面,而且不是一般的霧氣,而是如這紅荒地的景色一般是血色的紅霧。
濃霧迅速阻隔了人的視線,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而這樣的血色比起純粹的黑暗更讓人不安暴躁。
“大家不要亂動,可能會有水蛇飛魚從霧里跳出彈到船上,要慶幸的是他們多數是沒有毒的,所以即使被咬了也最好忍著,不要胡亂撲殺,避免動作太大推人下湖或者干脆導致船只傾覆。”蕭夙的聲音從濃霧里傳來,提醒著大家保持鎮定。
不知道等了多久,時間好像被凍結。
“還要多久霧才會散去?”湖面異常安靜,連風聲都聽不見,船上也無人講話,似乎只剩自己一人站在這片血色濃霧里,立在湖中央,封文覺得他快撐不下去了,要被這安靜到詭異孤獨到絕望的氣氛逼出幻覺了。
“不知道,據說這樣的霧短則二三個時辰,長則三四天。我們運氣不好,遇上了,接下來只能祈禱老天讓它趕緊過去吧?!?
“……”封文無言,有種想跳湖逃跑的沖動。
楊銳聽著兩人的對話,不禁有些好奇,他查過蕭夙的底,出身不詳,自幼被小倌樓收養,長大后開始接客,名噪一時,一年多前自贖其身,離開了南國書苑。
這樣的出身怎么會有這般好的定力,在這種環境里依然淡定自若?
楊銳默默運起內力,穩定心神。這紅霧有種刺激人精神的效果,多想無益,不如趁此機會多練練心法養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