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博淵沒有說話。他牽起一抹淺淺的微笑,和藹而慈愛的微笑,輕輕蹲下,雙手捧著綠君柳的臉蛋,雙瞳中水光顫抖,“你會不會怪我們,沒有照顧你成長,沒能讓你享受到父母的關愛?”
輕輕的搖了搖頭,艱難的揚起一抹微笑。綠君柳強自鎮定,吸吸鼻子,聲音中卻有掩飾不住的激動,“不……我以爲你們都不在了,能夠再見到您已經是我今生最大的幸運,爹爹……我想您——”
“傻孩子……”綠博淵溫柔的大掌摩挲著綠君柳烏黑的髮絲,語氣中充滿欣慰和自豪,“爹爹尋找了你這麼多年,總算找到了……感謝老天,讓我在有生之年,還能夠再次見到我的寶貝兒子……君柳,你是爹爹這一生的驕傲……”
淚水溢出眼角,綠君柳的聲音哽咽了,“爹爹,您怎麼會……我一直以爲您跟孃親已經……”
綠博淵擁著綠君柳,身上清新的氣息傳入綠君柳鼻端,那安寧舒緩的味道讓綠君柳整個人都沉靜了。
綠君柳抱著綠博淵的腰身,貼靠在他的懷抱,汲取著遲來的親情,不住的呢喃著,廝磨著,“爹爹,爹爹,能看見你,真好!”
綠博淵撫摸著綠君柳的臉頰,眸中隱有淚光閃爍。“君柳,爹爹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跟你說。當年被誣陷下獄,爹爹本以爲會就此死去,卻不想,臨行刑前的那天晚上,有人潛入天牢,偷樑換柱,救了我們。”
“偷樑換柱?救了你們?”
“是啊!他用幾個身高身形與我們相仿的人替下我們,給他們易容成我們的容貌,然後給了我們一人一張*,讓我們易容後逃出京城。當時,我跟你孃親曾經想過回去尋你,但是,那個救我們的人對我們說,你已經被人救走了。”
回憶往事,酸澀之餘更多的是痛苦和無助,那般悽苦悲涼,每每想起,都令他心尖尖發痛。綠君柳告訴綠博淵,“當時我藏在牛棚之中,一動不敢動,眼睜睜地看著你們被官兵帶走。因爲我不知道門外還有沒有官兵把守,所以我一直不敢動,不敢離開。肚子餓了,也不敢出去尋找吃的,生怕被官兵發現,只好一直強忍著。我從白天一直等到晚上,夜寒如冰,我凍得全身發僵,可是我還是不敢動,直到師傅出現……”
“君柳,對不起!如果不是爹爹當年太過天真,錯信鳳玄殿,也不會害你承受這麼多痛苦……君柳,你可怪爹爹?”
“不!”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綠君柳淺仰臉龐,露出孩子氣的微笑,“爹爹,能夠再次見到你,我很幸福!只要爹爹平安,君柳就算吃再多的苦也值得!”
“我的好孩子!”綠博淵抱住綠君柳的腦袋,忍不住吻上他的額頭,心中滿滿的盡是幸福與感動,“君柳,爹爹答應你,這一次,爹爹絕對不會再拋下你!”
“嗯!”綠君柳用力點頭,突然抓住綠博淵的衣襟,激動地問:“爹爹,孃親呢?紅豔豔是不是我孃親?”
綠博淵微笑著肯定點頭,“對!豔豔就是你孃親!”
“那麼孫子仲和陳漢謀呢?他們又是誰?”
“他們是孫管家和陳侍衛。”
“孫管家和陳侍衛?”綠君柳怔忡,旋即苦笑,“他們也是易容的吧!”
“不錯!”
綠君柳依偎在綠博淵懷裡,好像孩童時那般頑皮,蹭了蹭綠博淵的臉蛋,語帶幽怨,“爹爹,你們瞞得我好苦呀!”
“君柳,對不起!你長大了,相貌變了,變得英俊瀟灑,玉樹臨風,不再是爹爹記憶中那個乳臭未乾的黃毛小孩子,爹爹一時沒有認出你。你換了名字,變了髮色,所以,爹爹即使在初次見你之時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但是,爹爹卻始終沒有往那個方向聯想。如果不是國師提醒,爹爹恐怕至今也不會想到……”
白曉月,他果然知道……
然而,這一回,綠君柳卻要感謝白曉月。在孤獨寂寞了這麼久之後,終於見到自己最親最愛的人,綠君柳感謝白曉月,讓他們父子團聚,他不用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爹爹,我之所以換了名字,是因爲師傅怕我的真名會給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我之所以改變髮色,是因爲我殺了駱海傑,淪爲朝庭通緝的要犯……”
“爹爹明白!君柳,這些年,苦了你了!”溫柔地撫摸著綠君柳的頭髮,綠博淵感嘆,“如果你娘看見你,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綠君柳揪住綠博淵的衣袖,興奮地說:“爹爹,我們什麼時候回胡洲!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見孃親!”
“等這裡的事情了了,我們就回胡洲。”綠博淵眸帶暖色,微笑著說,“相信,你娘一定等不及想看見你。”
“對了,爹爹,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訴你!”
“哦?”綠博淵溫和地問:“什麼事情?”
掩飾不住內心的興奮,綠君柳激動地說:“爹爹,我成親了!”
眼角微跳,不好的預感剎那間縈繞全身。然而,綠博淵壓抑下內心那份不詳之兆,溫和地問綠君柳,“我的君柳孩兒成親了,果然長大了。不知道你的妻子是哪家小姐,何時帶來給爹爹見見。”
“爹爹,你見過她!你認識她的!”
綠博淵好看的表情僵在一處,神色開始發悚,“君柳,你說的妻子……該不會是玉傾顏吧……”
求神拜佛,千萬不要是!否則,他們綠家香火後繼無人啊!
然而,興奮中的綠君柳完全沒有看見綠博淵已經變黑的臉色,他沉浸在父子相聚的喜悅之中,只恨不能將一切快樂與綠博淵分享。他激動地說:“爹爹,就是傾顏!”
轟隆——
綠博淵只覺一記驚雷從天而降,將他徹底轟成焦炭。
白曉月獨戀玉傾顏已經不可理喻,如今,就連他的親生兒子也愛上了玉傾顏。男男之愛,斷袖之譬,你讓綠博淵這個直男情可以堪。
“君柳,你跟在玉丞相身邊,爹爹不反對。可是談到成親……君柳,國師已經屈尊下嫁玉丞相,他又豈可能接受玉丞相再另娶他人。再說了,男男之愛終爲禁忌之戀,爹爹不是說反對,只是……”
“男男之愛?”綠君柳錯愕,旋即大笑。他知道綠博淵誤會了。“爹爹,您誤會了!傾顏是女兒身。”
“什麼?!”這回輪到綠博淵錯愕。明明是個五短三粗的大男人,可綠君柳竟然說玉傾顏是女兒身?!就算是女人,那也註定是個醜女!
“爹爹,你可聽說過陰陽玉?”
“傳說中能夠女幻男貌的陰陽玉?!”瞬間,綠博淵明白了什麼。他愕然驚問:“你是說,陰陽玉在玉傾顏身上?!”
“不錯!白曉月把陰陽玉贈送給傾顏,傾顏一直配帶在身上。”
綠博淵恍然大悟。
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原來如此!他還以爲白曉月和綠君柳都有斷袖之譬,原來,竟然是因爲陰陽玉……難怪那次遇見白曉月,陰陽玉不在他身上,而白曉月也坦誠送人了。原來,他送給了玉傾顏——自己的結髮妻子……
“那麼玉傾顏的真容必然傾國絕麗,否則,緣何能夠吸引我兒的目光。”綠博淵調侃道。
綠君柳面色微紅,他不好意思地說:“傾顏容貌確實清麗無雙,然而,真正吸引我的卻並非是她的相貌。”
“當然!我兒又豈會是膚淺之人。”綠博淵笑道,“等這裡的事情了了,帶上傾顏一同回家見你娘,相信你娘一定很高興。”
“嗯!”綠君柳用力點頭,內心滿滿的盡是喜悅。“爹爹,我相信看見你們,傾顏一定會很高興的!”
當夜,綠君柳拉著玉傾顏來見綠博淵。
初初聽見綠博淵竟然就是綠君柳的生父,前朝丞相綠敬業——那個已經死去二十幾年的男人,玉傾顏即時呈現石化狀態,無法接受這個勁暴的消息。直至綠君柳拉著她來見綠博淵,她仍處於魂遊狀態,久久地回不過神。
站在綠博淵面前,認真打量綠博淵那未曾易容的相貌,玉傾顏開始相信,綠博淵與綠君柳確實有血緣之親。
可是,算年齡,綠敬業的年紀少說也在五十開外,難道大家不覺得這個綠博淵看起來太年輕了嗎?
看見玉傾顏依然石化,一臉無法接受的表情,綠博淵揚起慈父溫和的微笑,理解地說:“傾顏可是覺得我的相貌看起來過於年輕?”
“是……”遲疑地應著,玉傾顏努力說服自己接受綠博淵就是綠敬業這個雷人的事實。不管年齡怎麼個不對勁,他就是綠君柳的父親!這是個無可辯駁的事實!
綠博淵說:“傾顏不必疑惑。我之所以能夠保持青春容顏,其實,全靠碧靈玉。”
“碧靈玉?”第一次聽說七玉薔薇中的綠薔薇碧靈玉,玉傾顏漂亮的紫羅蘭眼睛瞬間瞪得大大的。她一眨不眨地盯住綠博淵,好奇地問:“這碧靈玉莫非有延年益壽的功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