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理理被溪水沾溼的頭髮。和煦的微風拂過,她感到後背涼嗖嗖的。怕是背後衣衫被溪水浸溼,粘兮兮地粘在身上怪不舒服的。
荒郊野地,好想尋個乾淨地方把衣服弄乾啊!像這樣粘兮兮地粘在身上,橫豎怪不舒服的。
沿著小溪一路往上,草地慢慢退去,砂石漸漸佔據了視野。到處都是削尖的各種石錘,亂石聳立,尖尖的小石尖上掛著被戳死的動物骨架,遠處,似乎還有人骨。光天化日,白骨森森,陰風悽悽,玉傾顏只覺得後背陰風陣陣,心裡瑟瑟焉。
低頭看腳下,除了自己的腳印,再沒有被人踩踏過的痕跡。可見此處人跡罕至,就連動物也不會來此地遊逛。
這回可真是杯具了!如果找不到裴葉凱和鳳喻離,她一個人孤身在這荒山野嶺之中,應該如何找到出去的路?還是說,她得學那個白髮魔女……
想到此處,玉傾顏不禁打了個冷戰。
咳咳!別想那麼多了!還是先去找裴葉凱和鳳喻離吧!
寒意從腳底升起,陽光再燦爛也溫暖不了她心裡的冷。她顧不得身上的痛,心急火燎邁著蹣跚的腳步朝亂石灘尋去。
“葉凱——”
“喻離——”
“你們在嗎——”
砂石雖多,石灘卻不大。半盞茶的功夫轉完,眼見盡是枯骨,不見裴葉凱和鳳喻離蹤影,也沒有看到一星半點血跡。
沒有血跡,那是否意味著,他們安然無恙?
找不到,那就說明他們沒有摔死在這裡。這倒是個好消息。只是,不知道他們落到了何處?她還是繼續往前尋找吧!
穿過石攤,重新進入一片茵茵綠地。玉傾顏一邊仔細觀察地形,一邊尋找可疑的蛛絲馬跡。忽然崖邊斜斜插著的一把寒氣逼人的血光閃閃的寶刀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修羅刀!
玉傾顏眼前一亮,心中大喜。修羅刀在,那就證明裴葉凱離此地不遠了。她揚起聲線,再度高聲呼喚,“葉凱——”
寒風呼呼,空氣中沒有任何回答。
玉傾顏走到山崖邊,伸手拔出修羅刀。修羅刀牢牢插入山石之中,看來剛纔在危急之中,裴葉凱利用修羅刀緩衝阻止下墜的頹勢。
可是,他現在在哪裡呢?
放眼四望,仔細尋找,終於在一處及人高的草叢後面發現一個倒臥著的染血身影,生死不知。
玉傾顏又喜又憂,喜的是,終於找到他了;憂的是,不知道他現在傷勢如何。
她連忙向前奔去,腳步急促,滿心焦急。忽然看見草叢中的身影動了動,玉傾顏的心臟驟然收緊,呼吸頓時窒住,連忙放輕腳步,緩緩接近。
“葉凱……”
“葉凱,你還好嗎?我是傾顏……”
“葉凱……”
她連連叫了好幾聲,草叢中的身影動了動,玉傾顏的心臟驟然收緊,呼吸頓時窒住。
“葉凱……”
“葉凱,你聽見我的聲音了嗎?我是傾顏啊……”
“葉凱……”
過了好一會兒,也不見他再有動彈,玉傾顏的心一點點地冰冷下去。
“葉凱……”
輕聲呼喚著,一步一步接近。
“葉凱,我是傾顏啊……葉凱……葉凱,你聽見我的聲音了嗎?我是傾顏啊……”
“葉凱……”
任她如何呼喚,裴葉凱就是動也不動一下。
“葉凱……”
就在玉傾顏絕望想要放棄之際,裴葉凱突然一翻,仰躺過來。那張豔若桃李更賽女子三分的漂亮容顏,哪裡是裴葉凱,分明是鳳喻離。
“鳳狐貍!”
玉傾顏驚呼,連忙奔上前,在他身邊蹲下,看著鳳喻離蒼白幾近失血的無色容顏,玉傾顏的心臟幾近窒息,連呼吸都忘了。她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摸了摸鳳喻離冰涼幾無溫度的臉頰,忽然聽見他一聲帶了痛楚的咳嗽。她受驚縮手,鳳喻離緩緩睜開無神的瞳眸,脣角微勾,試圖讓她安心,“閻王不收。”
玉傾顏喜極而笑。她感到自己的眼睛溼潤了。她情不自禁握住鳳喻離的手,激動地說:“狐貍,你還活著……你還活著……”
“傾顏……”
鳳喻離平躺在地上,他試著動了動身子,奈何身上的傷勢太重,根本無法移動。看見玉傾顏雖然滿臉焦急臉色蒼白,身上卻並無外傷,他眼裡流露出欣慰的笑。他對玉傾顏說:“傾顏,不必爲我擔心!我命大,閻王不收我!你就放寬了心吧!對了,葉凱呢?怎麼不見他?”
“不知道……我剛剛醒來,沿著山溪往上,一直在尋找你和葉凱。我看見了修羅刀,又看見你的身影。我以爲你就是葉凱,匆匆趕來。……”
玉傾顏直起身子,放眼四望,對鳳喻離說:“狐貍,你在這裡躺著,不要動。既然修羅刀在這裡,那麼葉凱應該就在附近,我去找找看!”
“傾顏,你一個人千萬小心!”
鳳喻離不放心的叮囑。如果不是他自己現在全身動都不能夠動,他一定會跟玉傾顏同去尋找裴葉凱。
“嗯!”玉傾顏點頭,“我會的!”
玉傾顏剛走出兩步,又不放心地轉頭看鳳喻離。恰恰遇見鳳喻離牢牢直視她的灼灼目光,四目相對,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在接收到鳳喻離肯定的目光後,玉傾顏這才轉身,沿著剛纔的路繼續尋找裴葉凱的蹤跡。
“葉凱——葉凱——葉凱——”
玉傾顏一邊尋找,一邊高聲呼喚著裴葉凱的名字,定睛四下張望尋視,目不轉睛,細心留神每一處角落,依然不見裴葉凱蹤影。
又到一處斷崖,前方無路可走,玉傾顏轉身回望後方,白皙指尖輕點薄脣,一臉莫名,不解何以走到盡頭仍然不見裴葉凱的蹤影。
“葉凱,你在哪裡——”
“葉凱——”
風吹過,鼓動玉傾顏的嗓聲清渺,飄飄蕩蕩,吹向遠方。
“傾顏……”
微弱的聲音迎面吹來,玉傾顏驀然瞪大眼睛,側耳仔細聆聽,四下張望,努力尋找著裴葉凱的蹤影,
“葉凱,是你嗎?”
“傾顏……”
“葉凱,真的是你!”
玉傾顏面露喜色,急忙轉身四下尋找,急切地詢問:“你在哪裡?爲什麼我看不見你?”
“傾顏,我在下面……”
“下面?”
玉傾顏怔忡,直勾勾的目光落在那處斷崖。她走到斷崖邊,小心翼翼探頭往下張望,黑壓壓的一片密林看不見半點影蹤。她微微傾身,對著崖底高聲呼喚,“葉凱,是你嗎——”
懸崖下,傳來裴葉凱虛弱的聲音,“傾顏,我在這裡……”
“葉凱,你彆著急啊!你等著!等我!我馬上下來!”
玉傾顏接連倒退好幾步,四下尋找可以爬下山崖的東西。她走到懸崖邊的峭石上,拔下幾根蔓藤牢牢結成一團,綁在附近最巨大的那棵樹上。拉了拉,肯定已經綁結實了,她把蔓藤拋下懸崖,然後順著蔓藤小心翼翼往下爬去。
沒下多遠,就隱約看見裴葉凱倒在茂密的樹林中,仰面朝天躺著,炯炯有神的目光正牢牢鎖定懸崖上方。
目光相觸,二人均在對方眼中看見了放心和寬慰。
“傾顏,你沒事吧……”
“葉凱,你怎麼了?”
“沒有大傷,就是無處不痛……”
裴葉凱試著動了動肩膀,嗤牙裂嘴苦笑著說,“傾顏,你能自己下來嗎?”
“嗯!你等我啊!”
玉傾顏不再說話,她雙腳用力蹬山石,蕩起蔓藤,借力向距離自己最近的樹幹撲去。左手抓住樹幹,右手鬆開蔓藤,下墜的勢頭略略一緩,緊接著身體往下滑落,抱穩樹幹,雙腳勾住樹枝,爬上樹幹。然後她三下五除二爬下大樹,穩穩落地,快步走到裴葉凱面前,俯下身,擔憂地檢查他身上的傷,關心詢問:“怎麼樣?骨折了嗎?你還能動嗎?”
“能動!就是全身無處不痛,不想動!”
裴葉凱苦笑地嗤著牙,痛苦地說。
“這可怎麼辦?”
玉傾顏雙眉緊擰,滿臉憂慮地說:“喻離還在上面。他的傷勢很嚴重,根本挪動不得。我看他氣弱遊絲,可能傷到了要害。如果再不治療,恐有性命之危。葉凱,我們該怎麼辦?這荒山野嶺,人跡罕至,我們去哪裡找大夫啊!”
“傾顏,你莫要著急!來,扶我一把!”
玉傾顏伸出右手握住裴葉凱的手,扶他站起來。裴葉凱擡頭望了眼陡峭的懸崖,又看了看玉傾顏剛纔藉助攀爬下來的蔓藤,問玉傾顏,“傾顏,你能夠上去嗎?”
“能啊!”
她既然能夠下來,自然能夠上去。再說了,她沒有受傷,跟有傷在身的裴葉凱不同。她擔心地問:“裴大哥,你沒有問題吧?”
裴葉凱動了動受了嚴重刀傷的肩膀,猛然一股子鑽心刺痛,他連忙咬牙忍住。他故作輕鬆笑臉,安慰玉傾顏,“放心吧!小傷!禍害遺千年,死不去的!”
“葉凱,如果不行,不必勉強!我們再想其他辦法……”
話雖如此,可是玉傾顏根本不知道除了這條路以外還有什麼其他的出路。如果沿著樹林一直往前走,不知道要走多遠,也不知道會不會迷路。唯有這條,是最快的捷徑,距離鳳喻離最近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