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于道出了心底的疑惑:“那晚,你找我父親,都說了什么?”
他深嘆了一口氣,抱著我靠到床頭,長滿胡渣的下巴抵著我秀發(fā),道:“我想知道你的下落。我去英國找過你,學校說你一直沒去報道,在你父親的要求下,他們將你的名額保留一年。為什么你沒去上學?你們家守口如瓶。我只能去找你父親。”
淚水又開始漫了上來。我哽咽道:“我父親怎么說?”
“剛開始他怎么都不肯透露半個字,說我多管閑事。后來我告訴他,我已經(jīng)全權(quán)控制了hj,沒人再有資格逼我做違心的事。我一直愛你,我希望他成全我們。這次我不會再傷害你。”他愴然的說,“我當時說動了他,他才透露,你失蹤之后一點線索也沒有。之前稱有你的消息不過是他為了平息外界輿論的權(quán)宜之計。”
“我當時很崩潰。我知道他一定向我隱瞞了什么,但我不好再追問。沒想到,我剛離開不久,就發(fā)生了那樣的事。小瑤,我知道你懷疑我,但我一沒動機,二不會那么傻,也沒那么大膽,那么招搖的出現(xiàn)在你家后再對他們下手,這不是引火燒身嗎?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那么做。”
我埋進他胸膛嚶嚶的抽泣起來。我心好疼。我沒有理由不相信他,他說得沒錯,殺害一個聲名顯赫的商人,自然挑選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怎么這般明目張膽。
可是,又是誰?殺人如此干凈利落,那般兇殘?
沈劍鋒親吻著我的臉頰,堅定的說:“只能等,天網(wǎng)恢恢,一定能將兇手繩之以法。”
我伸手環(huán)住他的腰身,默然不語。
我在沈劍鋒的公寓里待了大半天。本來吃過午飯我打算下午便去上班,結(jié)果狡黠的人漫不經(jīng)心的道:“我給你請了一天假。“
我說還有很多重要的活好做。他一邊貪婪的在我身上流連,一邊氣息不穩(wěn)道:“再重要也沒有我倆的事重要。“
“我們什么事?”我心里一顫,腦袋一直不停的轉(zhuǎn)彎。該不會是那重要的事吧。
誰知,他身子一沉,我哼哈出聲,才明白他話中的深意。
“要死了。”
“欲仙欲死。”他說話的節(jié)奏,有如身上的動作一般。
沈劍鋒,你個下半身動物。
公寓纏綿數(shù)次。出來時兩腳如同踩在刀子上,非一般的刺痛。公寓不算大,我卻未曾參觀過全貌。因為,幾乎每走一步,都被他狠狠纏上,就地放縱。浴室、墻上、窗前、沙發(fā)、廚房、書房……沈劍鋒用無窮無盡的耐力和速度,將激烈的歡愛灑滿公寓的每個角落,仿佛要把這七年的忍耐傾瀉殆盡。
……
他很快安排了父親下葬事宜。
闊別七年后,我和日思夜念的父親終于重逢。陰陽永隔,那是永難磨滅的傷痛。我抱著沉甸甸的骨灰盒,心如刀絞無以復加。
追悼會開得頗為隆重。和樂家交情不錯的官、商等不少友人以及老家的親戚紛紛到場吊唁。一位退休官員親手題寫挽聯(lián),顫聲誦讀,現(xiàn)場哀聲一片,無不動容。
慘死七年的父親,敗落負債的樂家,失蹤多年的我,終于在這一天重回人們視野。
在眾人好奇和驚詫的目光里,我?guī)е鴺窐飞砼⒎故锥邮苤L輩們的溫言安撫和慰問,淚如泉涌。
沈劍鋒一直隨立左右,悉心的替我迎來送往。
宏則也來了。他老婆尹麗玫如影隨形,產(chǎn)后未斷奶的她體態(tài)豐腴,黑色的素服掩飾不住身材的走形。
她面色沉痛的說,當時不知道我和宏則是那樣的關(guān)系,請我原諒她的言語冒犯,并安慰我節(jié)哀順便。熱心的稱如不嫌棄,可以當她是嫂子,今后多加來往。
我神情凄然的感謝她的到來和關(guān)心。
之前有和宏則通過電話,他聽說由沈家協(xié)助操辦葬禮有些不悅,提醒道:“叔叔的案子尚未水落石出,沈劍鋒疑點重重,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查出是他所為,那兇手為死者操辦葬禮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嗎?我是擔心樂家今后被人詬病,你不好做人。”
我緊緊握住手機,穩(wěn)了穩(wěn)心緒才道:“他沒有動機,也沒有作案時間。”
我不愿再用站不住腳的理由妄自揣測一個不合情理的可能。
宏則聞言沉默了許久,最后只道:“我也不希望是他。”
那晚我和沈劍鋒談起宏則的猜疑。他聞言面色深沉,盯著我的臉半晌道:“我很好奇他明明有財力,為何這么多年不安葬了你父親?”
我垂眸傷神,這也是我為之心痛的地方。他倆的隔閡也許由來已久,因著我的事,或許早已雪上加霜。重逢后,他從未提過父親的后事。我只道他心里有條咽不下去的梗,我只道他在尹家地位不保,不敢輕舉妄動。
如今,沈劍鋒將問題拋了出來,那赤裸裸得令我心悸。
他緊擁著,雙手與我緊緊相扣,安慰道:“我不了解宏則這個人。每個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隨他吧,不強求別人一定要按自己的方式去做。”
我點頭回應,心中卻頗為沉重。
追悼會結(jié)束后,父親的骨灰被運送到了郊外,與母親合葬。漂泊多年的魂魄,終于可以安息了。不過在去往墓地的路上,宏則扶著尹麗玫和我隔著幾個人的距離。
世人皆知,宏則也是父親的養(yǎng)子。按風俗,作為繼承人的我手捧骨灰盒,作為養(yǎng)子的他理應撐黑傘遮陽氣。他一直極少過問葬禮的流程細節(jié),我就未事先打招呼。他也當作不知,心安理得的置身事外。
我心中一直涌動著酸酸熱熱的火氣不發(fā)作。
任何事,都抵不上父親的安息重要,我只想默念他曾經(jīng)的叮嚀教誨,平靜的送他最后一程,其他事,都只擱淺不理。
重回n城,一切恍如隔世。這里曾有過我溫暖的家,有過我十八年的記憶,那是樂以瑤的所有,而這一切都隨著那場大火煙消云散。
沈劍鋒找了套兩百多平的公寓安置我們。樂樂對此行充滿了好奇。我告訴她,外公去了極樂世界,這次回來是要歡送他。小孩子對生死概念模糊,何況是素未謀面的人。我也未做太多解釋,我過往的世界幾乎與她隔絕,理不理解,于她的成長意義不大。
沈劍鋒從大宅調(diào)來何姨照顧我們。原本沈家大宅兩男一女,頗為興旺,如今人丁凋落,沈劍鋒長期駐在g城,那些伺候慣主人的家丁頓時落得清閑。
這是位跟隨沈家多年的姆媽,沈家還未發(fā)跡時便在他家?guī)凸ぁF吣昵拔遗c他熱戀時她曾多次送東西到富華公寓,與她自然是常見熟識的。她見到我時眼底掩飾不住的驚訝,張著嘴老半天才喊出來:“樂小姐。”
我微笑點頭算做回應。
因是故人重逢,閑暇之余不免多聊幾分。她對沈家二房雙雙亡故感嘆不已。
我聽著心緒莫名,該去的,不該去的,都去了。活著的,只有感懷嘆息罷了。
她握著我的手掌,目光盈盈,欣慰地說:“當年還以為你難逃厄運,沒想到命運還是眷顧好人的,總算老天有眼,你和大少爺終于破鏡重圓了。”
我對這詞的運用有些啼笑皆非,不過當面只道:“也是我命大,能逃過追殺躲過一劫,后來在g城遇到了好心的連姨,這才僥幸存活至今。”
說起當年巷子逃命,我心底一直盤旋著一個疑問,到底他們口中的沈家是否就是沈劍鋒的沈家。如果是,那這幕后的黑手十有八九是沈倩倩所為。也就是她那般刻骨的痛恨,才這般不惜代價的追殺我。
這么想著,眼前不由蕩起她嬌媚的面容來。
何姨盯著我若有所思的臉,沉吟半晌后嘆道:“這倆人曾明目張膽的在書房合謀多起壞事,早就覺得他們心術(shù)不正。如今他們雙雙歸去,也算罪有應得。”
我聽著這話,不由探問道:“何姨他們的事你都知道?”
她垂著蒼老的臉點頭,“早年二老爺一直有意讓二少爺接管家業(yè),后來發(fā)現(xiàn)他心腸狠毒,才打消了這念頭。二少爺一直不服氣,表面上聽話順從,甚于千方百計討二老爺歡心。二老爺雖然對他的成績頗為贊賞,但對他的不擇手段有諸多不滿。”
據(jù)我所知,沈劍偉在東南亞市場開拓中曾立下汗馬功勞,這才奠定了他在董事會的地位。不擇手段,想來于他也不足為奇。
“他的不擇手段真的是無所不用其極。我那一次居然還聽到他們要對一個十八九歲的小女孩下手,把人堵在巷子里要綁走人家,結(jié)果七八個人愣是讓人家跑了。也算老天有眼。當時那倆人氣急敗壞,見人就罵,兇得很。”她一臉厭惡的說著。
我不免好奇的問:“那是什么時候的事?知道是什么人嗎?”
她茫然搖頭,“我也是無意中聽到,沒聽清是誰。像是二老爺歸西的幾個月后吧。當時倆兄弟斗得厲害呢。”
我聽著這些已然估摸到她說的是誰。如今是沈劍鋒的天下,而明眼人都心知,我極可能是沈家的未來女主人。這些家丁才敢這般投我所好告我所知。
故人已去,我已無必要再去追究。
安葬父親后的第三天,宏則約我出去,稱父親的案子有了新線索。據(jù)他搜集到的資料,沈劍偉這些年來利用在東南亞的優(yōu)勢位置,一直從事bingdu走私。
這條信息令我微微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