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了好大力氣才平復自己的情緒,所幸只出了一次狀況,有位總監發言完我仍愣著發呆,差點忘了串場,幸虧及時回神。沈劍鋒見狀發了一條短信過來,問我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換個人頂替。我反應過來,也許自己真不在狀態,趕忙調整好,全心投入工作。
中午回房間路上,章一東叫住了我。在他殷切的目光里,我們簡單寒暄,之后相約到了酒店的咖啡廳。
坐在桌子對面的他一直盯著我的臉,許久才試探的問:“你是樂小姐?”
我抿嘴“嗯”了一聲。在答應私聊的時候,其實我已默認了他的猜測,我與cz確實有淵源。
樂家這個名字,是我塵封多年的記憶,如今暴露于一個外人面前,那種百感交集、難以言喻的復雜心情,令我一時熱淚盈眶。
我拼命眨了眨眼睛,止住了欲再度奪眶的淚花,輕輕道:“您是cz的老員工吧。”
他沉重的點點頭,用惋惜而傷感的語氣說:“我在cz將近二十年了,這輩子估計也不會離開了。”
在一番沉默之后,他突然神秘地道:“樂總對我有知遇之恩,這些年,我心里總壓著塊石頭。”
看著他哀傷的神情,心中狐疑。
他接下來的話讓我大吃一驚。他低聲說:“出事那晚,我到金鐘路附近我一個遠房表哥家做客,很晚才出來。回家路上經過你家后院。”
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上,屏息凝神,靜聽著下文,耳畔只有他低沉而凄然的聲音:“當時廣播剛進行整點播報,所以我記得非常清楚。路過時發現有條黑影趴在你家后院的圍墻上。我當時急著回家陪老婆,就沒多想,何況,你家有保安,會有自己的防衛系統。我后來想想,如果我早些向樂總報備,會不會……這個人是不是真和你們家的事有關…”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早已顧不上形象,瞪大眼睛急切低呼:“你有沒看清是誰?有沒有?”
他頹然的搖搖頭,給了否定的答案,“你知道你家后院離大路有段距離,當時路燈又昏暗,那個人動作挺敏捷,那么高的圍墻,一下子就閃進了院子,根本來不及看清。只記得身形挺長,個子應該挺高。”
我的心仿佛被一把鐵手扭到了一起,所有的神經都疼痛著,令人窒息。到底是誰?半夜爬進我家的后院,樂家命案到底和他有多大聯系?埋藏已久的疑惑一下子涌了上來,讓我思緒一片昏亂。
“第二天聽說出大事了,樂總這么有影響力的人說沒就沒了,我心中悲痛,但膽子小,心想背后勢力一定不簡單,否則怎么撼動得了樂家。我怕了,猶豫著要不要跟警察坦白。思前想后了幾天,樂家便被沈家收購了。警察對命案一點線索都沒有。我更怕了,擔心其中會不會有什么陰謀,擔心惹禍上身,最后便瞞住了…可是,這些年心里一直不得安寧,神經長期處于焦慮狀態,一想到樂總生前對下屬百般呵護。我……我對不起他。昨天看到你的時候,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直到剛剛在樓道叫住你,我都沒敢確定,你…在hj。”
我沉浸在他沉痛的訴說里,一時茫然,許律師曾說,出事那晚附近路段的錄像都被一一調查過,警察回復并未發現可疑人物。那么,這個翻墻而入的神秘人是否逃過了錄像的監控或是警方的追查?
最后,我簡單的介紹了自己的近況,只說后來在國內上了大學,之后進入快消品行業。在hj收購以前就已在bc任職,留下來也是權宜之下的決定,暫無其它打算。
章一東嘆了口氣,回應說,不會透露我的真實身份,如果我有需要幫忙的,可以直接找他。
我僵笑著說“謝謝”,并未要求他向警方報案,畢竟時隔多年,當年一點蛛絲馬跡全無,如今冒出這樣的線索,警方未必就會因為他的一面之詞而對案子有所推進,反而有可能如他所說,其中萬一有什么貓膩呢。
晚上思量再三,我在微信上向宏則告知了此事。信息發出去后很久,他回復,這個線索不知會有怎樣的價值,不過他會和在警方的朋友溝通,看能否有所突破,叫我安心。
我懷著期待而忐忑的心情,過了兩天,結果,盼來的結果令人失望。警方當年調獲的錄像里,并沒有出現如章一東所言身形較長的男子,金鐘路是有名的別墅區,平常本就人車出入較少,不會錯漏。
倒是他之后的提醒令我心上抹了一層陰影。他說章一東這七年來頻頻高升,原本在cz熬了十余年缺碌碌無為,卻在hj收購后,由高級專員一路爬升到了副總級別,是沈劍鋒一手提拔的干將。
宏則直接提醒我,這個人說的話可信度有待商榷。
看到最后一股陰涼洶涌的漫上心頭。我感覺周圍的世界陰冷無溫度。
七年前的事,疑云重重;七年后,難道還沾惹上了某種陰謀嗎?
夜里裹在被窩里心中依舊無限寒涼,父親,當時的你走得有多悲慘?
整夜淚流不止,父親挺拔的身影,父親慈祥的笑容,父親銳利的眼神,都如刻下來的記憶,在這一夜的腦海里久久揮之不去。
七年了,這仍是一團謎,我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茍延殘喘!
一夜無眠……
第二天是市場部的匯報總結。先由兩家分公司的市場部匯報,再是公關部,最后由總部營銷中心總結。
bc的三位品牌經理分別做了匯報,輪到我們bn品牌時,因為我是項目負責人,美白產品的新品發布這一項由我主講。
此產品以加入芳香精油為噱頭,提倡內調外護的健康養白理念,加上出眾的包裝設計,獲得各位董事及高管的極大認可。
不過,好評聲里卻傳出一絲雜音。今天一直低眸不語的沈倩倩卻提出:“我剛剛試用了這款新品,膏體倒馬馬虎虎,就是這個香味太濃了,哪個女人愿意洗完澡干干凈凈抹這么個充滿低級香味的產品?”
有位男董事則道:“女人嘛,身上多一點香味不是更有魅力嗎?”說完男高管們都嗤笑了幾聲。
沈倩倩則反唇相譏:“馬董,您太太不是用香水嗎?難道還會靠護膚品的香味來維持體香嗎?”
那位馬董滿不在乎道:“只要是聞起來令人舒服的香,從哪里來的倒不重要。何況,香水用的不也是香精嗎?”
我看著倆人要開戰的架勢,趕忙接過問題:“馬董,沈總監,各位領導,我來回應這個問題。首先,我們在確定香型和香味濃淡前都曾進行過一百位消費者的調研。香型剛才大家都沒有爭議,那關于這個香味,我們的統計數據顯示,有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人選擇了這種濃度的香,她們認為,有香味的的護膚品更能增添使用時的愉悅感,從而為產品的是使用感加分;此外,我們使用的這種香是多種植物精油混合后的原始香味,天然又有使人愉悅的功效,這個又可以作為我們的亮點來宣稱。事實上,它的香若有若無,并不是過分濃郁的類型,香型并不掉檔次。
綜上所述,我們使用這種香味是有據可依并符合消費者需求的。最后,補充一點,我們的價位處于中端位置,渠道走的是ka商超,調研發現,她們在對香味的感知上與高端客戶有較大差異,我們正是洞悉了這個差別,才切實的為這類人群量身定制了這款產品。”
在我的解說中,董事們一直頻頻輕點頭表示贊同,沈倩倩張嘴要還擊,那位馬董立即回應道:“我覺得carol分析得很有道理,沈總監,消費者洞悉一向是市場部的強項,她們都以市場為導向,不會將自己的愛好強加在產品中。再說了,并非所有的高端客戶都如你這般的有品味,比如我太太也有用國際大牌產品,但她就喜歡有明顯香味的。我自己也很喜歡她抹完護膚品的香味,你問問你們家小沈總,是不是也有同樣的偏好?”
此言一出,全場靜默。
hj內部,只要沈家兄弟同時在場,都會稱沈劍偉為小沈總以便區分。另外,這位馬董昨晚有事回家不在酒店,想來錯過了丑事的傳播。
沈劍偉一直板著臉不發言。昨晚的丑態后,這對夫婦今天一直處于低調狀態。沈倩倩上午更是直接請假缺席,若非下午安排了她們部門的匯報,恐怕她也羞于出來見人的吧。知情人都會察覺,高管們看他倆的眼神都有種莫名的怪異,壞事傳千里的規律,捉奸的丑事恐怕早已傳遍。
沈倩倩胸腔微微起伏,顯然在壓制著情緒。沈劍鋒這時候出聲,止住了她的再度發言。他欣慰的頷首,看我的眼神充滿了肯定和期許:“我看這個產品準備得很充分,也很貼合市場需求,bn品牌組干得不錯。有這么好的產品,接下來就看銷售部門的表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