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小說

第5節

那山頂的最高處,一塊巨石,遠遠的看縫隙裡隱藏著許多植物,沒有同學上去,太陡峭,是垂直的山峰。

韓旭昨天聽到付天憐說的黃草和蘭花,偷偷爬上去,果然,枯葉中有蘭花的芽,有幾朵還是盛開著,香氣撲鼻,拿個袋子小心翼翼的摘了一些。旁邊的黃草不多,也摘了放著,將繩子擺在巖石一角,腳往下試探著,在空中懸掛的韓旭,象個脆弱的晴天娃娃,遠處同學們都在玩,在平坦的草地追逐嬉戲,韓旭想到的是付天憐看到揹包裡那些花草的喜悅的臉,自己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什麼啊,傻小子。

繩子的結開始打滑,巖石上有青苔,可以喊,但那句“救命”出不了口,嚥了回去,砰的摔下來,打滾打滾,本可以丟掉揹包一隻手保住臉,一隻手護著腦,但兩隻手都嘗試把揹包舉高,免得摘來的東西被自己壓扁被碎石壓壞。

於是成了這副尊容,還好揹包裡沒帶鏡子,如果帶了,韓旭不會去找付天憐。

“你……”韓旭拍了拍她的後背。

付天憐回頭,“呀,你怎麼了?”

韓旭得意的拿下揹包,掏出一個筐,“送給你的,你不是要黃草和蘭花嗎。”付天憐看著那些草,不是黃草,只是普通的草。那些蘭花,雖然跟野生春劍很相似,但只是普通的蘭花。

“好開心,謝謝,我找了很久的寶貝,非常珍貴。”付天憐走近道謝。

韓旭向被電打了似的,臉色蒼白,手腳無力,所有的血都涌向了那一個地方,能看見她爲自己而笑,再痛也是值得了。她的腰那麼柔軟,以至於伸手攬過來的時候幾乎毫無知覺。

光天化日之下,付天憐懵懵懂懂的交出了自己的初吻。原來,韓旭的味道是這樣的,比那些蛹好吃多了,他的舌頭異常溫柔,付天憐的骨頭都軟了,帶些血的生鏽鐵味,混合點青草的味道(因爲他從山上滾的時候啃了幾口草當然有青草的味道了),他們都閉著眼睛,忘記了世界,世界也忘記了他們。付天憐開始只是膽怯的縮著舌頭,很久很久以後才伸出來和他脣齒相依,下顎輕輕往上反抗著,那是本能,但又被韓旭的下巴頂了回去,他的力量真大,一片烏雲飛過,太陽給烏雲鑲嵌了金邊,撒下依舊燦爛的光芒。那些鳥,撲的飛走了,螞蟻被蜜糖誘惑,蝴蝶被網征服,我爲你癡狂,交出一切,只爲品嚐你的芬芳。我確定,此刻我一定在天堂,否則我怎會如此狂歡。

初中模範戀人在天堂,叛逆神仙卻在地獄。

席偉劍衝下去剎那,身上的鱗甲一片片剝離,渾身的血拼命往後灑,地獄有多深,我的仇恨有多深。桑葉雲幾乎要染成鮮豔血紅,他的血,滾燙。那盞燈重新燃燒起來的火焰是黑色,緊緊被抓在手裡,席偉劍暈了過去,面目全非,猙獰的臉,頭髮只有一半,獠牙刺進脖子,脖子的血凝固成黑色血塊。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桑葉雲也是全黑,形狀沒變。嘗試裹著他緩緩前行,與黑暗溶爲一體。桑葉雲也是第一次來,生疏,真乃雲生地不熟也。

有人變鬼,匆忙投胎,有鬼做不了人,嚎叫著在地獄一遍遍重演死的瞬間,髮絲糾纏,下輩子也要糾纏。你在哪裡,誰曾你見你的哀鳴,路過死水潭,見彼岸花肆虐綻放,漣漪過後,我繼續找尋。爲你,我要死一次看看。

不知飄浮了多久,席偉劍終於甦醒,他看不見桑葉雲,因爲它太黑了。動了動,桑葉雲喜悅道,“醒來啦,我終於可以不那麼悶了。”

“我不再是神仙,是我自己選擇的,你搞什麼鬼來這裡?”席偉劍拍了拍它的頭,真是傻到極點的傢伙。

“在天上,我也呆膩了,一天到晚被他們召來召去,以爲我是出租車啊。哼哼。”桑葉雲儘量把頭變得更像一個枕頭,讓席偉劍靠得舒適。天殺大將給的書上寫過,“地獄、畜生、餓鬼、修羅、人、妖精、仙、菩薩、佛”,原來這是最底層的世界。付青珠在哪,倘若能相聚,就在地獄一起墮落好了。席偉劍想著,舔舔獠牙,繼續前行。

由於吻的時間太長,韓旭也舔舔付天憐的嘴脣放開,“你口渴了吧?”

付天憐臉一紅,“你怎麼知道的。”

“因爲剛剛你在吞我的口水。”韓旭壞笑著。

“你這個傢伙。”付天憐掙脫他的懷抱,過來追打,這一幕真像泡沫劇裡的情節,你追我打,剛發情的小動物似的。

你想吻的人在你吻他之前過來吻你,真是一想起來就心跳不止的,想到這裡,付天憐的舌頭不由自主的顫抖。

刑博特和崔雪抓住了三隻蝴蝶,藍色一隻,紫色一隻,白色一隻,翅膀巨大。高興的拍照。

柏華子一邊幫韓旭處理傷口,一邊偷偷用癒合術幫他迅速恢復,問道,“你小子怎麼這麼不聽話,爬什麼山?摔死怎麼辦。我怎麼和你父母交代,以後不要這樣了。”

韓旭皺眉,心想,“老子摔死活該,你這麼羅嗦幹什麼。”嘴上老老實實回答,“下次我不會這樣,給老師您添麻煩了。”

“喂,我幫你擦藥你笑什麼?”柏華子有點暈這個孩子。

嘿嘿,剛纔她那樣子真可愛,我們小學牽手,初中已經接吻,高中的時候就可以撫摸她了,那大學,蛙哈哈哈……

笑的就是這個。

(三十一)中集

“老師,我們蜥蜴人可以戀愛的嗎?”付天憐抹了點脣膏,這樣看起來那些被韓旭吻的微微的青腫可以掩蓋些,他的舌頭很溫柔,牙齒可不留情。

柏華子正打開冰箱喝啤酒,這麼一問,差點沒嗆著,“你和誰戀愛了?”

付天憐轉了轉眼睛,“沒有,隨便問問?”

“是韓旭吧。”柏華子走到桌前坐下,屋子裡很多標本,植物的、動物的,冰箱食物充足,書房裡全是書。

“啊,你看見我們接吻了啊?”付天憐臉一紅,老師不愧是七百年的蜥蜴精,什麼都瞞不了他。

“嘿嘿,我猜的,傻傢伙。”柏華子的手在付天憐腦袋上輕輕一敲,“這麼早就戀愛了,不過不要越軌啊,對修煉沒什麼好處。”

“哦。”付天憐吐吐舌頭,舌頭已經有分叉的雛形,分叉也不是真的分叉,只是中間有淡淡的粉紅色的一條線,不切開也不會分開。

這節課是攻擊修煉,每週的星期二和星期五的下午都要跟柏華子老師學習,在老師家吃飯,刑永憲已經習慣了,叫希美麗算好價格給了錢。柏華子說付天憐的成績不大好,需要補習,是義務的。刑博特嚷嚷也要一起學習,被拒絕,“博特的成績不需要補習的。”

叫他幹什麼。柏華子在心裡道。

刑永憲用習慣的官腔道,“你放心了,今年的職稱評級我會到教育局那邊打個招呼,兩個孩子就麻煩你費心。”

柏華子點頭,佯裝感激的,“謝謝刑秘書長,我那邊有沒什麼熟人…”

做人真累,要做戲。否則就別做人。

柏華子帶付天憐到屋後草地,這附近沒什麼人,黃昏吞噬光明,線線光線,夕陽拒絕卻又無能爲力,在懷念時心甘情願走向黑暗。磚頭上廢棄著一些時光,也看不清楚了,涼爽的風,愉快的夏天的夜晚。

“跑。”柏華子下著命令,放出了一個從蛋殼裡爬出來的蜥蜴,象一個文具盒那麼大,灰色的斑點夾雜綠色條紋,爪子銳利,看見柏華子,飛快的逃竄。

付天憐在草地蹲下弓著身子,舌頭放在嘴角,眼神警惕,光芒是淡淡的綠,猛的一下躍起,速度奇快,追逐,瞬間捉住,那小東西瞪著眼睛好像很生氣。

柏華子開心的看著,她是天生的獵手,動作敏捷,力量均勻,說了一次就能記住。正想著,付天憐把小蜥蜴交給他,“餓了。它怎麼辦?”

柏華子道,“當寵物吧,起個名字?好歹也是快成小妖的。”

“那,其實這傢伙跑的還挺快。差點追不上了。”付天憐有點氣喘吁吁,“叫超超好了。”

柏華子撫摸下小麗紋龍蜥,它立即變得非常安靜,“好啊,名字土是土了點,但好記。”

“老師,今天去外面吃好不好。”付天憐把蜥蜴放在肩膀上,它就乖乖的垂下眼睛,其實它在偷看新主人的臉色。

柏華子皺眉頭,“怎麼,老師做的飯菜不好吃?”

“你自己也知道?”付天憐做了個鬼臉,回屋子取書包。柏華子有點暈,怪不得上次那個女人吃完飯就再也沒有來過,原來是飯菜不合胃口。

回到房間,付天憐不在客廳,也不在房間,這小丫頭,長大了有點調皮,小時候還挺乖的。

奇怪,人去哪裡?剛纔還在?

忽然覺得眼前一黑,如果不是付天憐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柏華子肯定要用噴火術了,那付天憐晚上就可以吃燒烤。

“嚇我啊丫頭。”柏華子把從天花板掉下來的付天憐蒙著的雙手弄開,那隻叫超超的蜥蜴好像在笑,眼睛一動一轉。

“我覺得我的藏匿術有進步。”付天憐變回身體原來的肉色。

“想吃什麼,咱們出發。”柏華子說道。

“火鍋。”

於是吃火鍋,吃著,付天憐問,“你覺得韓旭怎麼樣,老師。”一邊夾了片黃喉在超超面前閃了閃,它一口就吞了,咬著筷子不放,付天憐用力一扯,差點把它甩進火鍋。

“這孩子看起來不好接近。不多話。語文老師上次問他爲什麼寫作文《急救家人》怎麼沒有標點他回答說救人緊急不能停頓。呵呵。”

“帥不帥你覺得?我想聽。”

“哦,這個啊。”柏華子想了想,“還可以,差點比上我了。”

付天憐笑了,她得到滿意的答案,本來想說老師真是臉皮厚,因爲開小差回憶接吻鏡頭的緣故,說成了,“老師你真象我爸爸。”

爸爸在哪裡?

席偉劍的身體比那火鍋裡的羊肉還難熬,很熱,桑葉雲自嘲道,“你應該慶幸我不是巧克力做的。”

兩旁的路全是那些惡鬼冤魂,死相難看,喊聲淒厲成一片,有個肚皮破裂的女人和手捧腸子的男人夾雜在其中,桑葉雲掠過。

又停下,往後移,因爲席偉劍說回去。

付天憐帶著超超回家,刑永憲在外面應酬未回,希美麗今天住男朋友那裡,刑博特正在看電視,看見付天憐肩膀上的灰綠蜥蜴,兩條腿不停發抖,“這個,這個東西是什麼。”

超超撲上他的肩,它以爲刑博特也會喜歡它,它不知道有的人天生怕這些動物,於是來不及防備,被刑博特抓住尾巴嘭的一聲甩在客廳的落地玻璃窗上,滑下來,暈了過去。地板是水墨天然大理石,昂貴的冰冷。

付天憐生氣道,“別這樣,它是我喜歡的。”

(三十一)下集

付成羣的手接觸到席偉劍瞬間,佛燈的火焰燒過去,他仍是在冤鬼堆中抽泣,爲何我不能解救他們?

地藏閻君至,前方頓時光明,身披袈裟,全身鎏金。右手握錫杖,左手託寶珠,赤腳立於蓮花基座上,形體豐滿,讓人敬畏。真是“安忍不動猶如大地,靜慮深思猶如秘藏”。

席偉劍行禮,桑葉雲有點緊張,這位老大以前在天上聽其他神仙提起,說是深不可測,趕緊行禮,幾乎要貼著地面那麼低。

“聽過了。自己已墮落,緣何解救別人。”

“他們爲何受如此煎熬。”席偉劍微微擡頭,菩薩既是菩薩,肯定比那些狗屁神仙通道理。

“一切自有輪迴,有如你來我地,人活,富貴貧賤,都由命安排的,一年四季,寒暑風霜,無非催人老死,臨終一口氣呼出就了結,人命同朝露,瞬間消失自有定律。”地藏揮手,桑葉雲升起,托起席偉劍緩緩前行,“這男,前世吹滅過佛燈,這女,前世見人上吊不救。”

“那他們什麼時候能夠停止受苦?”席偉劍回頭看了看付成羣,他在揮手,苦笑著淒厲的揮著。

地藏一笑,桑葉雲恢復光明,席偉劍也回覆本來面貌,趕緊從雲上下來,跪地,“我本是叛逃之人,卻得拯救,卻無以回報。”

“這裡都是鬼,哪裡有人?”地藏帶他走向地府,呵呵一笑,“文殊果然沒有說錯,你是濁水中的清魚,你手裡這燈放我處,我自會交與那金剛明王,你安心在此地修煉罷了。等下自會有地獄使者安排你的安歇處,既然天宮不留你,你也是與我有緣,破除一切妄念癡迷是正道。”

“我都以爲有大把神仙會到這裡來追殺我們。”桑葉雲愉快的在席偉劍身邊繞啊繞,想不到這裡有人罩著,真開心。

地藏閻君一笑,“每個人都以爲自己很重要,其實大家都很忙。”

席偉劍道謝。

地藏離去時留下一疊經文,說道,“若不度盡地獄衆生,我不成佛。”

而此時的刑博特捲起袖子,對著那隻無辜的蜥蜴超超道,“我今天不教訓你,我不姓刑。”他擡起了腳。

付天憐過去推他,她不再是以前的弱小女孩,現在的力氣不是一般的大,刑博特的腳一踏空,倒在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臉漲的通紅,“我什麼都給你,對待你勝過我自己,但你卻和韓旭接吻了。”

付天憐的頭哄的一聲響,“胡說,你胡說!”

刑博特哼哼的從地上爬起來,也不忘記從地上拾起他的眼鏡,暈倒在地上的超超一動不動,它在觀察。

刑博特從房間抽屜裡拿出一張照片,“這是別人拍的照片,你說你沒有?”

“你,你,你你……”付天憐說不出話來。

“我要告訴爸爸,你,早,戀,了。”刑博特拿著那張照片,嫉妒的眼神落在照片上的兩個人身上。

付天憐奪門而去,門差點被摔破。

刑博特的眼淚掉下來,再回頭看那隻蜥蜴,不見了,它看見付天憐離開,趕緊跳在她背後。

天是黑,風是涼爽,我是流浪,城市燈光千萬,我卻沒有一扇窗。

付天憐準備打出租車,手又縮回來。

離家出走的同學敬請注意,出門記得帶錢包。

(三十二)上半部分

手指觸摸到口袋裡有冰涼的感覺,原來是一塊錢硬幣,真好。街頭到處是公用電話,到處都是人們遊離的目光,但躲在電話亭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安全感。

給誰打?

這真是個悲哀的問題。鼻子一酸,硬幣掉進那個黑洞,清脆的響聲,嘟――嘟――嘟――

接電話的是李嵐,韓相宇不在家,總是在家的男人賺不到大錢。

韓旭在洗澡,洗白白,一邊YY,聽到電話響,差點在浴缸裡摔倒,內褲沒穿披著浴衣走出來,渾身散發熱氣,頭頂也是,電話卻已經掛了。

“是找我的嗎?”韓旭一邊擦頭髮。

李嵐道,“你的同學,說找你問今天的生物作業。”

“男的女的?”韓旭心虛的擡擡眼皮,漫不經心。

“女的。聲音細小的。”李嵐一邊接過毛巾按著他的頭幫他擦著,“不是有女朋友了吧?”

韓旭趕緊打過去,嘟嘟嘟的無人聽,看著窗外黑的天,“媽媽我出去買點東西。”

“買什麼東西?”

“我不想告訴你。”

“爲什麼不想告訴我,你有約會嗎,你才十五歲。”李嵐站了起來。

“這是我的事,我出去了。”韓旭進房間換衣服,門是反鎖。天氣熱,穿了短袖的黑色大T恤,牛仔七分褲,不穿襪子,運動鞋裡*的腳,再往上看去,小腿上已經有明顯的男性特徵。鼻子很驕傲的聳了聳。

世界上有一種東西叫160。

查出來的位置是廣利路三十號附近,而生物老師的作業是個藉口,因爲生物老師從來不佈置作業,小小的秘密,想到這裡,韓旭一邊甜蜜一邊焦急的催促司機,“快點。”

前方有車禍,韓旭等了半個小時,恨不得生出翅膀。

半個小時後,前方無數紅燈,今天晚上這個城市慶祝香港迴歸N週年,放焰火,香港人民也看不見,但這需要花很多錢。到處都是出來看焰火的人們,等待那一時刻到來,免費的,絢爛的,瞬間的,消失的。

司機卻是守本分的,讓他闖紅燈,他不會這麼傻。

韓旭終於說髒話了,“他媽媽的,該死紅燈,以後老子開車一定闖。”

焰火在天空燃燒,等了一會,以爲沒有了,擡頭又有,以爲下一秒還要輝煌,卻真的停止了。許多人等待,然後嘆息離開。

原來真的結束了。天空一片死靜,熱鬧後的死靜,讓人懷疑一切都沒發生。

付天憐蹲在電話亭下看焰火,真好看啊,散去的人羣說說笑笑,他們去哪裡,他們都有家吧,刑永憲如果看到那樣的照片會很失望的,把我領養回來,不好好讀書,卻和男生玩親嘴,但願刑博特是開玩笑的,也許他不會把照片拿給叔叔看,那我回去嗎,不要,那不是我的家。韓旭不會來了,我要是有粉筆就好,可以寫字在地上。然而我沒有家。

她的肩膀是蜥蜴超超的家,它睡著了,頭耷拉著,無辜的健忘的小東西,以爲睡著就不會餓了。

刑永憲聽到刑博特說付天憐離家出走,酒醒了一半。打電話聯繫警察,應該不會走遠,對著哭著的刑博特道,“當初你自己說會對永遠對她好,怎麼現在又不喜歡了,要氣走天憐。”

“你不知道,她先氣我的。她……”刑博特緊緊的攥著那張照片,上面全是汗。

“她是女孩子,你是男的,你真是氣死我。”刑永憲頭有點痛,酒後駕車,雖然交警那有關係,但今天很累了。累又如何,丟了的東西,最好趕緊去找,否則找不回來了。

付天憐就是他的親女兒,他覺得。

柏華子的門打開了,付天憐眼睛有點紅,“老師,我打攪你一下。”

屋裡有人比她先到,在沙發上笑。韓旭。

付天憐很開心,“你也離家出走啦?”

柏華子到門外給亂按喇叭的出租車司機付車費,然後故意在樓下看星星,韓旭忽然覺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師。

原來愛情是毒品,初試是好奇,漸漸上癮,讓人忘卻煩惱,彷彿世界上的人都不存在。爲你,忘記自己。吻著,腳尖踮著,舌尖碰著,鼻子蹭著。

初戀,真好啊。柏華子老師想著,打了個哈欠。可憐的,明天還要上課。

(三十二)中

那屍體,彷彿那座年久失修的爛尾樓,在風雨洗刷中露出醜陋的骨架,惡臭已消散,蒼蠅已經沒興趣,蛆蟲不願多看一眼。屍體只剩斑駁骨頭,似乎是數年前遇害。

無名屍,安靜死去,無頭緒,骨架小,無衣服,應該是全身*而死,DNA測試顯示是女屍。

任澤鋒看著公安局遞過來的內部資料和圖片,心裡一陣噁心,這個案子的消息要封鎖,查是要查,暫時不能公開。怕引起不必要恐慌。這座爛尾樓在推倒建新廠時發現屍體,要是被投資方知道,影響還是不大好。

這時李甘如正會見美國小財團的CE0,這年頭,光喊口號,經濟上不去也不行。

來投資吧,雁過拔毛,毛連著皮,皮連著血肉。

皮具廠、皮鞋廠,他們授權商標、投資,工人和廠房是現成的廉價,刑永憲的英語還是不錯,當他說完“Ourcity,whichhasbatterlocation,,withnorevenue,,.”時,李甘如欣賞的看了他一眼,於是自己的手和毛孔*KEN的手握在一起,現場的記者的聚光燈喀嚓喀嚓的閃。

宴會開始時,任澤鋒說要回去,方草一個人在家害怕。刑永憲道,“這樣重要的場合沒有你也失色不少。”

任澤鋒道,“有你和李書記在就夠了,我這人不習慣熱鬧。”

“是嗎,慢走。”刑永憲舉起酒杯。

左右逢源,八面玲瓏,刑永憲喝得糊里糊塗回家,又糊里糊塗開車出來,現在的小孩,就這麼受不得委屈,男孩女孩都一樣。

路過工地,看了一眼,修個廠也好,至少可以解決不少下崗工人的飯碗,一邊想著,眼皮要搭拉著,我要去哪裡找付天憐,學校?福利院?還是找個藉口漫無目的的出來?

她是孤兒,我們每個人都是孤兒,被遺棄,被遺忘。

謝雯也是個狠心人,除了偶爾給兒子打電話外,硬是不肯見自己,這幾年電話也少了,大概過的太如意了,大人反而不如小孩那樣有人情味,見她最後一次是拿離婚證的時候,悄悄的就分了,那時候刑博特還在幼兒園,狠心的女人。他媽的。

眼睛一花,好像身邊謝雯就在旁邊坐著,看著自己。

算了,還是找一個新的,但不知道兩個孩子是否喜歡又。

好像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付天憐對柏華子道,“老師,給我叔叔打個電話,說我在你這裡。我怕他擔心。”

“好。”柏華子問著電話號碼。

韓旭一臉的不高興,玩著蜥蜴的尾巴,“接你回去?又讓刑博特那小子欺負。”

付天憐也摸摸蜥蜴的腦袋,“他不是欺負我,他是生氣了,看見那照片。”

“我看他是愛上你了吧。”

“我看你纔是愛上我了吧?”付天憐一臉得意。

柏華子很想快點讓這兩個小祖宗離開,晚上12點還約了蜥蜴MM過來的。電話一通,響了很久才聽到迷糊的一聲“喂。”

“我是付天憐的班主任,她現在在我這裡,您彆著急,我會送他回來的,不用來接了,是,是,不用謝。”

刑永憲掛了電話,滿頭的血,車已經毀得差不多,人卻還活著,打了120,很快就到。喝酒後撞車,能倖存下來,而且傷不重,紗布包紮了頭皮,連著胳膊,象個烈士。

柏華子把送付天憐回家的重任交給了韓旭,司機看了看付天憐,對韓旭笑道,“旭啊,這是你同學?”

韓旭坐在後面,拉著付天憐的手,對司機道,“從現在開始,你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

司機點頭,忍住笑,一邊開車從反光鏡裡看兩個傢伙親嘴。

韓旭又道,“開慢點,看著正前方,注意交通安全。”

開始又要人家開這麼快,還要闖紅燈,現在知道交通安全了?

“你怎麼知道我在老師家?”付天憐躲開他的嘴脣,好奇問。

“這裡。”韓旭指指自己胸口,笑得很含蓄。

崔雪沒有想到那張照片反而讓付天憐和韓旭更貼近了。

付天憐聽見刑博特說對不起,也沒再生氣,只是淡淡道,“叔叔因爲出去找我受傷了,你不要再拿什麼東西去刺激他了。”

刑博特一個人睡在牀上,看著那張照片,嘆了口氣,撕成碎片,在馬桶裡旋轉,旋轉,再也找不到了。

早點睡吧,刑博特安慰自己,明天又得排隊去學校旁邊的小店去買那限量版的雞蛋煎餅,是她喜歡吃的。

(三十二)下集

崔雪辯解說,“我只是拍著好玩。”

付天憐拍拍她的臉,崔雪最近在塗去斑霜,大概裡面含有少許腐蝕性成分,臉蛻皮,紅紅的。“別擔心,傻瓜,我不怪你,這件事情遲早會發生。”

韓旭一邊喝著泡沫紅茶,“下次,麻煩不要拍成逆光的。爛技術。”

崔雪尷尬的笑,她的臉越來越紅,福利院合併以後,她也被收養了,養父母開了一家小製衣廠,一直無生育。

柏華子曾經說過,戀愛可以,不要做那種事情。

照片風波結束,誰都希望有個好班主任,早戀的苗,拔得越歡,長的越歡,小心存在著,施肥,修剪,適當隔離,將來可以開花的。

立秋第一天,崔雪第一個到教室,見無人,只是面帶微笑,從書包裡拿出手絹,幫韓旭把課桌擦乾淨,噓了口氣。坐下早讀。

刑博特和付天憐到了學校,雞蛋煎餅的香氣瀰漫著,右手拿著牛奶,付天憐的心情不錯,對著牛奶盒子吹空氣,然後吸的滋滋響,空盒一拋,一道弧線,標準的落入垃圾桶裡。

刑博特趕緊笑著,豎起拇指,“真準”的意思。

有時候我們就是喝剩的牛奶盒,吸空了就被扔了。

韓旭在上課鈴響前一分鐘從前門進來,全班女聲一陣驚歎,他的脖子上紋了一條蜥蜴。黑色,細長,從脖子到肩膀,校服有點大,(他當時固執的要領大號的),黑色的校服敞開著。裡面是黑色長袖T恤,圖案是彩虹樂隊。

付天憐回頭望著,這個紋身真漂亮。點點頭,韓旭就驕傲的眨眨眼睛。付天憐喜歡蜥蜴,上課的時候雖然不帶,但一放學就要回去取,柏華子老師那有好吃的好玩的,超超喜歡和他的夥伴在一起,討論自己的主人八卦事件。

語文老師仍然是王海貝,從小學進入初中,她不想當班主任,覺得責任比年紀大,課文講完,黑板上寫了8個題目作爲隨堂測驗填空題,同學交卷合格後方可提前下課。

而刑博特的是滿分,五分鐘就出去了,還有一張紙條丟給了付天憐。

1、見賢思齊焉,(見不賢而內自省也)

2、(一年之計在於春),剛起頭兒,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

3、海日生殘夜,(江春入舊年)。

4、(亂花漸欲迷人眼),淺草才能沒馬蹄。

5、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6、天上的明星現了,(好像點著無數的街燈)

7、待到重陽日,(還來就菊花)

8、(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

後來,只有韓旭一個人在教室,其他的同學都交完了卷子,王海貝走到他面前,看了一眼,腦袋三條黑線,背景是秋風捲落葉。窗戶外付天憐看他苦惱的樣子。

他終於交卷了。

1、見賢思齊焉,(只要你過的比我好)-_-!

2(剛拿到一付好牌),剛起頭兒,有的是工夫,有的是希望。-_-!

3、海日生殘夜,(天黑真是早)-_-!-_-!

。4、(濫砍濫伐真過分),淺草才能沒馬蹄。-_-!-_-!-_-!

5、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這個他知道付天憐總是在耳邊嘮叨

6、天上的明星現了,(地上的人們困了)-_-!

7、待到重陽日,(一起去爬山)-_-!

8、(無可奈何上學去),似曾相識燕歸來。-_-!-_-!

從教室出來,付天憐趕緊走過去,“你全答出來啦?”

韓旭不好意思的拍拍自己後腦袋,“老師開始很生氣,後來就笑了。”

“爲什麼?”崔雪一臉好奇。

“她說,如果不能講道理,懂得講笑話也不錯。”韓旭嘿嘿的笑“看來我的語文成績挺不錯的。”

刑博特推了推眼鏡,“你以後考不上高中怎麼辦?”

韓旭摸了摸脖子上那條文身,“考不上高中叫我爸爸買。”

放學的時候,柏華子要她練習防禦術,付天憐提起了條件,“現在沒人攻擊我,但我額頭上長了顆痘痘,你教我消痘術我覺得更實用些。”

柏華子從來沒聽過什麼消痘術,先放付天憐回去了,自己慢慢查書。相信小孩的鬼話的大人很單純。

付天憐晚上回家吃飯的時候還在提那條文身,希美麗給她夾菜,“你真的喜歡文身?”

“那是流氓才弄的。你看他那流氓相。”刑博特在啃排骨,嘎吱嘎吱響。

希美麗道,“不對哦,我的博士男友也有文身的,是XML,我名字的縮寫。”

付天憐一臉崇拜道,“哇,厲害厲害。要是有個男的這麼對我,我就感動死了。”

刑博特差點被排骨噎到。

希美麗繼續說道,“文身,是用針在人體全身或局部刺出自然物或幾何圖形,刺後有染色與不染色之分,一般用作圖騰標誌。文身,在我國古籍早有記載。如《禮記•王制》:“東方曰夷,被髮文身,有不火食者矣。而岳母刺字,至今還傳爲佳話。現在,我國一些少數民族還保留著文身的習俗。不能說文身就是流氓哦。”

付天憐道,“希美麗,你真是有學問。”

希美麗在心裡說,當然,當然,算你有眼光,但只是回答道,“論學問,我不算什麼出衆的。”

刑永憲打電話回來,付天憐接的,“啊,叔叔不回來睡了?嗯,我會乖乖寫作業的。”

博特吃完飯從抽屜裡拿了一小疊錢出去,付天憐道,“我也要出去玩。”

“這次,不想帶你。”

斯文的偶爾發酷的時候和酷的偶爾溫柔的時候是一樣的讓人產生一剎那的驚喜,所以很多人喜歡在*的時候說髒話,maybe讓人興奮的理由是一樣的。

那是一家著名的地下文身店,門口的音箱在放一首歌,大概地下歌手錄的,聲音嘶啞的飄蕩在街頭:

已經牙齒光光的老虎守在糖果店的門前喊叫著,我的糖果,我的糖果竊笑的狐貍開著汽車駛入下一道盤山公路它看見老虎的悲哀在糖果店裡,以不同的速度生長著或者老虎的憤怒竊笑的狐貍開著汽車駛入下一道盤山公路它看見老虎的悲哀在糖果店裡,以不同的速度生長著或者老虎的憤怒糖果店空蕩蕩的糖果店我的言詞像那隻沒牙的老虎一樣已被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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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博特有點猶豫,探了一下頭,裡面的燈光有點暗,幾個文身男人朝自己笑著,而捏在手裡的錢,已經溼漉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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