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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緣不可言(十四)

此時盈盈已經(jīng)睡下了。瑾兒捂著還微微發(fā)燙的臉頰, 躡手躡腳地走進(jìn)房間里,脫下外衣躺下,扯過一半的被子輕輕地蓋在身上。

“只愿君心似我心, 定不負(fù)相思意。”

田七方才在屋頂上袒露心聲時的話語仍縈繞在耳邊, 嘴唇上那溫潤的觸覺好像未曾離開, 從里到外全身心的, 仿佛沉浸在溫?zé)岬娜? 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天微亮,盈盈已經(jīng)起床漱洗完畢,從菜地里摘了一顆生菜, 走進(jìn)廚房開始淘米煮粥。正當(dāng)她生好火將米下鍋時,聽到稻草房里傳出一陣?yán)墙新暋?

盈盈急忙放下手上的活兒, 跑了過去。

只見大毛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叫喚著。房間里, 瑾兒正躺在毯子上, 她額冒冷汗臉色發(fā)白,雙手捂著肚子, 身子卷曲著,像一張緊繃著的弓,表情痛苦。

盈盈連忙跑上前去詢問:“姐姐,你怎么了?”

“啊……”瑾兒睜開雙眼,牙齒發(fā)著冷顫回答道:“肚子好疼……好像有人往我的肚子里塞石頭……”

盈盈愣了一下, 隨后掀開瑾兒的被子, 只見灰白色的兔毛毯子上赫然染了一灘鮮紅的血跡。

她放心地長吁一口氣, 說道:“姐姐別擔(dān)心, 沒事的, 你只是來月事了。”

瑾兒一聽,稍微思索了一陣, 呢喃道:“月……事?啊……我確實是該來月事了。”說著就撐起身子勉強坐了起來。

手腳冰冷的瑾兒將被子重新裹在身上,但下半身濕漉漉的觸覺讓她更難受了,她強忍著胃里翻涌著的惡心感,說道:“盈盈,幫我去田七房里的柜子里拿一套新的衫褲給我。”

“好的姐姐,我知道了。”

盈盈很快就回來了,手里除了掛著一套干凈的衣服,還端著一盆熱水。她放下東西后讓大毛安心出去,然后關(guān)上房門,將瑾兒扶起為她更衣。

盈盈問道:“姐姐,家里有月事布嗎?”

“嗯……我差點都忘了。”

瑾兒換了上衣,解著腰帶的手頓了頓,茫然地看著盈盈:“怎么辦?我沒有準(zhǔn)備那種東西。”

瑾兒重生已經(jīng)兩個多月了,只是殘存的記憶告訴她,這副嬴弱的少女身體還從未來過月事,沒想到經(jīng)過了短暫的修養(yǎng)過后這么快就恢復(fù)正常了,她既無奈又高興。

前世的她貴為公主,每逢這種時候,身邊的丫鬟手下給她準(zhǔn)備的月事布,都是用繡有精美圖案的絲綢和上好的棉絮做成的,還有香薰暖爐和隨從太醫(yī)調(diào)配好的湯藥。

強烈的求生意識迫使她迅速掌握了覓食烹煮、伐木砍柴這些生活生活技能,并且還應(yīng)用自如。但是,諸如月事這類的“小事”,一向習(xí)慣了被照顧的她,一時完全不知道怎么應(yīng)對。

“不怕,我娘教過我怎么做月事布,姐姐你稍等。”

盈盈說完后,讓瑾兒脫下臟了的褲子,挪出那張沾滿血跡的毯子,折疊成厚厚的一團,讓她蓋著被子坐在上面。然后又匆忙跑出房間。

田七剛從院子里漱洗完畢,又在自己房間門口碰見盈盈了,便問道:“盈盈,你大早上急急忙忙地東奔西跑的,發(fā)生什么事了?”

盈盈被嚇了一跳,將手里的針線棉布藏在身后,說道:“啊?田七哥哥早上好。呃……沒什么事,瑾兒姐姐身子有點不適,我正忙著照顧她。”

“瑾兒?她怎么了?是不是又舊病復(fù)發(fā)了?”田七焦急地要往稻草房走。

盈盈連忙拉住他,瑾兒現(xiàn)在這樣的狀況肯定不能讓他看見。于是她急忙說道:“不是的,田七哥哥。姐姐她沒事的,我照顧她就好了。現(xiàn)在廚房里煮著粥,我現(xiàn)在不方便,麻煩田七哥哥幫我看著,好不好?”

“那你得告訴我瑾兒她到底怎么了?”田七抱肘,一臉嚴(yán)肅定定地看著她,一副不把話說清楚就不放行的樣子。

盈盈一跺腳,紅著臉說道:“好吧,我告訴你了!姐姐她來月事了,只能由我來照顧,田七哥哥你要幫忙的話就趕緊去廚房看火,粥要燒糊了!”

盈盈說完便推開田七往前走,走了幾步后又轉(zhuǎn)過身來,對還愣在原地的田七說道:“田七哥哥,麻煩你煮好粥后,幫我到灶臺下取些草木灰,一會兒放在房門前就好了。”

田七點點頭:“嗯。好。”

盈盈很快就縫制好了一條月事布,遞給瑾兒自己量了量,然后就按照第一條的尺寸繼續(xù)縫制著。

瑾兒的腳泡在熱水里,身上的寒意慢慢減去了幾分,看著盈盈手中翻飛的針線,說道:“盈盈你真厲害,年紀(jì)這么小居然也懂得這些。”

“我都十五了,不小了,一般的女孩子已經(jīng)都開始說媒了。”盈盈笑了笑,繼續(xù)說道:“這些都是我娘去世前教會我的,現(xiàn)在急用就先粗略縫制好,等空閑時我再給姐姐縫制幾條繡有花草的吧。”

“嗯嗯。”瑾兒笑著點點頭。

這時,田七在外面敲了兩下門,說道:“粥已經(jīng)煮好了,你們記得趁熱喝。”說完就離開了。

盈盈打開了一點門縫,將放在門邊的竹筒拿了進(jìn)來。竹筒里的裝著的草木灰已經(jīng)被細(xì)細(xì)地篩除過濾了,干凈細(xì)膩,還存有一絲余溫。

吃過粥后,盈盈用木盆裝著沾了血污的衣物毯子被子,到下溪去清洗。臨走前又煮了一鍋熱水,叮囑瑾兒多喝。

田七正在院子里舞劍,大毛在他身旁跳來跳去,一人一狼似乎在練習(xí)著某種奇怪的武功。瑾兒坐在一旁的樹蔭下,手里握著茶杯,上半身懶懶地挨著二毛。肚子里強烈的墜腹感讓她興致闌珊,半瞇著眼看了他們兩眼就昏昏欲睡了。

“聶先生說他沒有打聽到關(guān)于我的消息,我想我應(yīng)該是安全的。”

田七收了竹劍,坐在她的身旁,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

“嗯?哦……你覺得太悶想出去逛逛了?”瑾兒抬頭,將手中的空茶杯遞到田七的面前。

田七將茶壺挪開,說道:“你現(xiàn)在不能喝茶,只能喝白水。”

“你怎么知道的?”瑾兒愕然,一下子從二毛身上坐起。

“咳咳……”田七尷尬地轉(zhuǎn)過頭,耳尖泛紅,窘迫地起身說道:“我去廚房給你裝白水。”

望著對方的背影,瑾兒不禁抿著嘴偷笑起來。

田七將牛皮水袋拿了出來,遞給她。牛皮水袋可以保溫一段時間。

他說道:“昨晚起風(fēng)將我房間里的窗戶吹破了,我檢查過屋子里的其他門窗都不太牢固。昨晚你又說接下來會有大雨,我得出去買些釘子木板什么的回來,把門窗修好。”

瑾兒有點不放心,不過還是說道:“嗯,去吧。讓大毛陪著。”

田七便拿了些銅板,帶著大毛出門了,路上遇到剛好洗完衣服的盈盈。

盈盈跑上前摸了摸大毛的頭,抬頭問道:“田七哥哥打算去哪兒?”

“我想到鎮(zhèn)上去買些釘子和木板。家里的門窗壞了。”

盈盈說道:“哦~不過田七哥哥不用去到鎮(zhèn)上這么遠(yuǎn),村口就有一個打鐵鋪,修門窗的木板鐵匠哪兒應(yīng)該也有。要不我也和田七哥哥一起去吧?”

田七看了看她手里不算輕木盆,淡淡地說道:“不必了,你手里的衣服怪重的,而且瑾兒一個人在家,你還是先回去吧。”

“嗯……好吧。那田七哥哥快去快回!”

于是田七便來到村口的打鐵鋪,開始向鐵匠詢問價錢。

“咦?這不是瑾兒家的狼狗嗎?”

正從鎮(zhèn)上回來的楊大娘,遠(yuǎn)遠(yuǎn)地看見正站在打鐵鋪門前的大毛。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大毛身旁的不是瑾兒,而是一個從未謀面的陌生男子,看樣子斯斯文文的,不像是狗販子啊。

楊大娘正想走上前去問個清楚,但心里還是有些懼怕,便站得遠(yuǎn)遠(yuǎn)的,朝這邊大聲喊道:“喲!這位公子,這不是住在上溪的那個小丫頭家的狼狗么?怎么在你這兒呀?”

大毛冷淡地瞥了她一眼,叫喚了一聲。

田七轉(zhuǎn)過身去,疑惑地問道:“請問你是哪位?”

“我呀?我住在下溪,別人都叫我楊大娘,我和瑾兒是熟人,自從她爹娘去世后,都是我這個做鄰居的在照顧她呢!”

楊大娘手舞足蹈笑呵呵的,樣子可以稱得上十分和藹可親了。

田七頷首,緩緩說道:“承蒙楊大娘的關(guān)照,我叫田七,是瑾兒家的遠(yuǎn)房親戚,最近才搬過來。家母叮囑過我以后要好好照顧她,不讓她再受人欺負(fù)。以后楊大娘隨時可以上來坐坐。”

雖然表面上對方的語氣十分客氣,但閱人無數(shù)的楊大娘聽得出來,他字字句句都拒人千里,是在提醒她:瑾兒現(xiàn)在有親人照顧和保護了。

楊大娘的心不禁咯噔了一下,這個莫名其妙不知從哪個旮旯里蹦出來的親戚,來者不善啊!

“呵呵呵……田七公子客氣了。”楊大娘繼續(xù)笑道:“沒想到瑾兒這丫頭,居然有公子你這樣一表人才氣宇不凡的親戚,不知是表親抑或是……”

田七輕笑:“表親的表親,不近。田七趕時間,先告辭了。”

“表親的表親???這……”楊大娘懵了,剛想追問,對方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

田七的心情似乎很不錯,微笑著摸了大毛毛茸茸的耳朵,摘下路旁一梭青色的香蕉帶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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