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皇甫擎蒼的廂房出來,婉兒並沒有來服侍我,倒是雲鳶在一旁,細心照料如自己的主子。我環顧四周,這廂房應是客棧中最好的,漆木檀椅,松木雕花牀,配上滿室的淡紫簾櫳,自是有無與倫比之美。
楊書飄並沒有到廂房,我有些不解,按照她好勝的性子,處處想要超越與我,應該是早早就呆在這廂房,等候我的到來的。
我皺了皺眉,扭頭看向一旁的雲鳶。
雲鳶低垂著頭,沒有看我,她半縷青絲飄飄垂下,清麗絕倫。
“雲鳶,書飄呢?”我問,言語淡淡的,彷彿是從塵世間飄搖而來,溫和略帶著乾涸的嗓音劃過同樣乾燥的空氣,竟然有中心慌的感覺。
是怕見到楊書飄後,不知該如何應對嗎?我搖了搖頭,沒有往下想。
“殤兒小姐,楊小姐正在前廳進見殿下,說是有什麼重要的事要稟報,所以來的晚了。”
我心裡一驚,她,難道與我相同,藉著在皇甫擎蒼身邊,好表示楊家的衷心?
雲鳶見我沒有反應,似乎有些無奈,她略一頷首,說道,“請殤兒小姐先行歇息吧,奴婢讓店家在這廂房,增了一張牀,您與楊小姐各睡一邊,也好相安無事。”
“恩。”我淡淡地應了聲,說道,“雲鳶你先下去吧,讓婉兒將我的包袱拿來,我的起居,她都知曉。”
“是……”雲鳶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還是沒有說出口,她將手中的眉染漆燈放在廂房的圓桌上,向我福了下身,說道,“殤兒小姐若是有什麼吩咐,直接知會奴婢就可以了,婉兒姑娘舟車勞頓,在我房內,也會睡得安穩的。”
“恩,你下去吧。”我揚起手,揮了一揮,算是作別。寬大的水菱袖,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落在上好質地的雕花圓桌上。
房內光線明瞭又暗,雲鳶靜靜地退了出去,彷彿是知道我心內淤積愁緒似的,她關門的聲音及輕,極輕,彷彿風一吹,就破散
了。
我默默地站在廂房中央,就像是一個塑像般,一動不動。不知爲何,心中總有些許的不安,究竟是怎麼了呢?腦海中經常閃現在鸞轎上,看到的夢境,如此真實,以至於我以爲,在今後的某個時間,它真的會出現在我的生命中,再一次裝進我脆弱的心內,不得翻身。
正想著,廂房外傳來急急的腳步聲,我附耳傾聽,隨即安下心來。
是婉兒。
婉兒的腳步總是碎碎地,卻絲毫不凌亂,就像是一隻輕盈的蝴蝶,細細的小足,踩在柔軟的花瓣上,移動間,發出“細細簌簌”的聲響,好聽卻不惹人反感。
“小姐!”婉兒喘著氣,猛地推來屋門,大片的絢爛陽光瞬時撞進屋子,我瞇了瞇眼,用手掌遮擋著,笑道,“婉兒,走這麼急做什麼?我又不急著收拾。”
“小姐,聽雲鳶姐姐說,”婉兒的小臉紅撲撲的,手指一掐,便可以擰出水來,“聽雲鳶姐姐說,楊大人的大小姐也,也來了?”
“是啊。”我目光一暗,手中的絲帕被攪的變了形,“楊書飄也來了,此刻正在太子殿下那兒呢。”
“小姐,那,那你怎麼辦啊?”婉兒心裡一急,小臉氣得通紅,“這是怎麼回事嘛,明明小姐是太子殿下的準太子妃,現在楊小姐又來住這裡,況且還要和小姐住在一個屋檐下,這,這怎麼可以。”從小到大,楊大小姐時常與小姐比較,每次楊書飄因爲技部如人,而拜下陣來,都想著法兒讓小姐出醜,這次又是和小姐住在一個屋子裡,小姐必定要受她欺負了。
未等我開口,婉兒又說道,“小姐,要不婉兒伺候你一整晚吧,免得小姐受楊小姐欺負……”
“沒事的,你家小姐再怎麼不中用,也是丞相府的千金,不會有什麼事的。”
“可是……”婉兒還在猶豫,我用指尖輕點了她的額頭,取笑道,“你個婉兒,把你家小姐看成是什麼柔弱的女子了。好了,好了,我還擔心你
和雲鳶,一起住在下房裡,會不適應呢,況且,你從小就是睡在外屋的,可別再讓我擔心了。”我輕笑著說道,語氣輕快,果不其然,婉兒被我成功轉換了話題。
只見她嬌嗔一聲,不服道,“婉兒纔不會這麼不中用呢,既然小姐都這麼說了,婉兒就更應該在雲鳶姐姐的房間裡,一夜好眠了。”
“恩,這樣纔對嘛……”我仍舊輕點她的額頭,語氣仍舊是滿滿的溢著溫暖,“這纔是我聽話的好婉兒。”
“砰!”
廂房外,忽然傳來撞擊地面的聲音,我手中一緊,示意婉兒到廂房外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婉兒會意,輕輕的一點頭,探著身子,就出了房門。
過不多會兒,屋外忽然傳來爭執的聲音,我心裡不安,卻不敢有所動作,畢竟這裡是客棧,並不是自家府裡,況且皇甫擎蒼也在附近,自己又是他未來的太子妃,身份尷尬,還是不宜露面。
“你們這幫蠢貨,到底是怎麼搬的東西,竟然將我家小姐的翡翠琉璃瓶給弄碎了,這麼稀罕的物件,可是我家老爺特地從西域帶回來送給我家小姐的,你們,你們賠得起嗎?”尖細的女聲響起,我皺了皺眉,這是哪家的丫鬟,這麼沒大沒小,不懂規矩。
“這位姑娘,實在是對不住了啊。”底氣十足的男聲接著傳入耳膜,雖然是在道歉,但是口中的威嚴卻是沒有人可以抗拒的,他潤了潤嗓子,笑道,“可是,這翡翠琉璃瓶並不是我們失手打碎的,方纔大家想必也是看到了,是姑娘你,走路沒有看向前方,一不小心撞上了我們的夥計……”
“胡說!我哪裡會有這麼不小心,分明是你們在狡辯。”尖細嗓音的女子不等那男子說完,細細的聲音仍然迴盪在上空,她不屑地“哼”了一聲,似乎很不在意。
“這……你……”那男子見女子如此蠻橫,底氣十足的忠厚嗓音,也有些顫抖。
客棧裡,客人們紛紛議論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