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無論張力還是徐靜萍,應酬可不少,畢竟恩科一甲,又剛剛授了官職,大家都懂得。
此刻張力一身常服,坐在紅廟酒樓最大的那個雅間之中,一個人獨自喝著山西老汾酒。
就在昨日,恩科進士們會餐,自己收獲不小。
榜眼陳正操授官戶部倉儲司員外郎,席間與自己連干三杯,友好值暴漲。
那戶部倉儲司掌天下軍儲,這尼瑪是本少爺必須結交的。
不過相處時間還太短,其人到底如何,還不太了解——慢慢來吧,也算是埋了一個伏筆,以后本少爺要軍備物資,定然可以‘便宜行事‘。
而那山東老鄉顧有風,考中的是二甲,授官是吏部考功司主事,這官職更是讓大伙眼紅。
兵部職方司管著武官敘功,吏部考功司則是管著文官敘功,本少爺乃是文官,這……
顧有風與自己都是山東老鄉,對自己非常恭敬,關系自然比其他人親密了很多。
同年外加同鄉,這等于是天然的官場同盟呀!
此二人當可引為援手,不過關系還需要慢慢拉攏,只能徐徐經營。
要混官場,沒幾個朋友那可是不行滴……
就在此時,雅`無`錯`小說`間外傳來了敲門聲,張力收斂起心思,朗聲道:‘進來。‘
高元良走入雅間,他身后還跟著一個人——
孑然。
孑然一見張力,有些拘謹,躬身一禮道:‘張……張大人有禮了。‘
張力微微一笑。道:‘孑然兄弟自己人,無需多禮。‘
一聽‘兄弟‘這稱呼。孑然身子微微一晃,連忙道:‘不敢當張大人如此稱呼。張大人折煞小的了……‘
張力皺了皺眉頭,略略不滿地道:‘孑然兄弟,以后在我面前不要說什么小的,自家人不必如此……‘
孑然心頭一熱,道:‘是——‘
‘過來坐,今兒個咱們喝兩杯——老高,把門帶上,你也來作陪!‘
三人圍著桌子坐了下來,桌上有幾盤精致小菜。自然也有老高最愛的關外熟牛肉。
酒過三巡之后,孑然慢慢也放開手腳,不那么拘束了。
‘唉!老爺真真是有眼無珠,竟然沒看出張大人能高中一甲呢!可憐小姐了!‘
說到這里,孑然竟然眼含淚水,拿筷子的手都有些顫抖起來。
張力不動聲色,淡淡地道:‘現在國公府情況如何呢?‘
孑然嘆了口氣,低頭不語。
沉默片刻之后,孑然終究忍不住:‘我妹妹靈兒。天天吵著要去尋找大小姐……我琢磨著過幾日便找世子辭了國公府侍衛長的差事,帶著妹妹去尋找小姐。‘
頓了一頓,孑然又道:‘大小姐對我們兄妹恩重如山,現在被山賊——‘
‘啪——‘地一聲。孑然將筷子拍在桌上,怒發沖冠:‘想必小姐糟了毒手,我一定要為小姐報仇!只要我打探出是那股山賊劫走了大小姐。拼將性命不要,也必然要血洗他們!‘
張力微微頷首。看來孑然和靈兒沒讓本少爺失望,真真是對若晨忠心不二!
自己的班底光有高元良一人可不行。孑然武力值也不錯呢……
想到此處,張力忽然開口了:‘孑然,若晨對你有大恩,我看你今兒個就去世子那里把差事辭了吧!‘
孑然一杯烈酒下肚,臉紅脖子粗地道:‘好!今日就去辭了差事……‘
張力意味深長地看了孑然一眼:‘他們說若晨被山賊擄走了?堂堂天子腳下,京師重地,又有個狗屁的山賊!‘
孑然嘆了口氣:‘唉,誰說不是呢!只是大小姐下落不明,也實在想不出是誰干的……‘
話說到一半,孑然猛地一驚,不可思議地看著張力——
只見張力嗖地一聲掏出懷中扇子,一格格打開,又一格格關上,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那扇子——可不正是大小姐寫的‘你心依舊,我亦如此‘那把么?
孑然敏銳地意識到了什么,訥訥地道:‘張……張大人,大小姐在你那?‘
張力看了孑然一眼,淡淡地道:‘你和靈兒都去辭了國公府的差事——還有,以后叫我少爺,自己人嘛——‘
……
一般來說,官員上任前都有各種應酬,有些外省上任的官員在京中一應酬就是一兩個月那也是常事。
張力的應酬還不算太多,可是‘葉天成‘就不一樣的,人家是堂堂狀元公,而且還是葉老太師之孫嘛。
有一個人,‘葉天成‘必須要去見一見,而且還只能張力本人前去,絕對不能讓靜萍去……
這個人,自然是吳二公子吳三桂了。
吳府別院大門口。
此刻‘葉天成‘正云淡風輕地站在門前等候,剛才門子已經將拜帖拿了進去。
張力昨日盤點了一下家底,發現一個最大的問題——沒錢!
若只是一家人生活的話,張力的錢那是綽綽有余,然則現在是去寧遠開分基地,要暴兵呢,這需要的銀子可就海了去了。
紅朝太祖稱委員長是‘運輸大隊長‘,本少爺的‘運輸大隊長‘么,非吳大將軍莫屬了。
先前順走的那二十萬銀票,花錢買槍手答卷用了幾萬兩,解往南京買槍用了一些,剩下的全給東廬山兵工廠的方以智了。
目前本少爺缺錢,那是相當缺啊!
所以,‘葉天成‘來找運輸大隊長了。
張力暗自琢磨,以自己的身份,吳三桂肯定會樂于結交吧?
嘿嘿,本少爺便與你結交一番……
然而當張力看見坐在一張由仆人們抬著的,精工細作的‘木板‘上面的吳三桂時。心中頓時酸爽無比。
吳三桂臉色蒼白,卻絲毫不敢怠慢。
那特殊的‘交通工具‘還沒到門口。吳三桂便開口了:‘葉大人大駕光臨,寒舍實在是蓬蓽生輝呀!‘
張力點了點頭。一拱手道:‘吳將軍有禮了!‘
張力皺了皺眉頭,有些責怪地道:‘吳將軍身體不適,怎么還親自出迎啊?唉,真真是折煞本官了!‘
吳三桂本來摸不清‘葉天成‘的來意,不過就憑人家的身份,自己也是必須要禮遇的。
眼下見葉天成如此客氣,吳三桂不由得心中大喜:‘久聞葉大人大名,葉大人連中兩元,實在是青年才俊啊!嘖嘖——‘
張力笑而不語。吳三桂一愣,旋即明白自己有些失態了——
不將人家葉公子迎入府中,在這大門口說話成何體統?
真真是失了禮數!
吳三桂訕訕一笑:‘在下有幸一睹葉大人風采,實在是有些失態了,還望葉大人不要責怪!‘
頓了一頓,吳三桂做了個手勢:‘葉大人——請!‘
張力笑嘻嘻地看著吳三桂,跟著他的小轎子一起走入了吳府。
張力有些納悶,這小子那玩意都沒了,怎么聲音還沒變化呢?
張力漫不經心地又看了吳三桂一眼。卻見他頜下胡須依然‘茂密‘——
這尼瑪,沒那玩意了還不掉胡須?
忽然張力想起了《笑傲江湖》中岳不群的橋段,頓時豁然開朗!
哈哈,原來如此。也不知是用的什么東西當膠水,這年月沒聽說有502呀!
心中酸爽歸酸爽,張力還是笑瞇瞇地跟著吳三桂走入了會客廳。
吳三桂傷勢沉重。根本不能坐椅子——
想想也是,明代這種羅圈椅兒。那話兒受傷坐上去的話,會扯得蛋疼——呃。他雖然沒有,恐怕會更疼……
張力不由得有些佩服吳二公子的聰明,躺坐在這種特制的小轎子上,確實是相當好的一個移動工具。
仆人可以抬著他到處走,又不會牽扯到傷口,真真是有才呀……
先前自己偷偷進入吳府的時候,主要是前往了吳三桂的臥室,這會客廳還沒來過。
眼前這會客廳約摸有后世的二三百平,可以說相當寬敞了。
主位上的太師椅已經撤去,現在吳三桂那張特殊的轎子便停放在主位,而主位的左右兩邊則依次放著八把羅圈椅。
可以想象以前吳府這會客廳議事的場面定然相當熱鬧,人數眾多,要不也不至于放這么多椅子。
其他布置也沒什么稀奇,只是靠主位的墻壁上,赫然掛著一張白虎皮!
那虎皮通體雪白,沒有一絲雜色,不禁讓人有些目眩神迷。
而且最為難得的是,一整張的虎皮竟然沒有一點破損——
那么這白虎怎么獵到的就顯而易見了,定然是弓箭從眼睛處射入大腦!
果然不愧是遼西將門吳總兵的手筆,白虎已然是稀有,完整無暇的虎皮那更是鳳毛麟角了!
就在張力微笑著打量會客廳布置的時候,吳三桂也在看他。
吳三桂眼見張力滿臉笑意,絲毫沒有看不起自己的神態,不由得眼睛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自從自己出了那事兒以后,從前的好友們個個都像躲瘟神一樣躲著自己,即使有三五人前來探視自己,也都是面露鄙夷之色!
自己偏偏還無言以對!
可是這葉大人卻不一樣,雖然今天是第一次見面,可是從他見到自己的第一面開始,臉上就掛著笑意……
而且竟然不帶一點鄙視的神態,他還是今科的狀元公,老太師之孫!
想到此處,吳三桂頓時生出了一種士為知己者死的念頭。
若不是實在不方便行動,吳三桂真是恨不得立刻跪下去磕幾個響頭,叫兩聲干爹,才能表達心中的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