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事出反常必有妖‘,張力已經百分百地確定,祖大壽有陰謀!
因為這幾天張力參加的宴會很多,祖大壽一直作陪。※%,席間無論是張力還是傅宗龍,旁敲側擊地提出寧遠衛的幾個衛所城池要移交給張力,然而祖大壽竟然想都不想就答應了。
反常,太反常了!
為了方便說明,可以將整個寧遠衛簡單地類比為一個縮小版的省級行政區。
‘省會‘寧遠衛城在祖澤溥手里,張力目前暫時沒打它的主意。
南邊的廣大的‘農村鄉鎮‘,也就是星羅棋布的各個屯堡,目前是張力的勢力范圍。
然則,農村和省會之外,還有其他中小城市呀。
譬如寧遠中右所、寧遠中后所、寧遠后屯衛等等衛所小城。
遼東是戰區,自然不會出現大明腹地什么府、州、縣的稱呼,而是所、衛這些行政單位。
祖大壽居然答應將中小城市盡數讓給張力,這可能嗎?
……
張力心神不寧地在寧遠衛城待了好幾天,薊遼總督傅宗龍不走,他作為下官又怎么好走?
這天黃昏,傅總督終于決定返回駐地,張力自然跟著祖總兵、趙公公將傅總督送出了寧遠衛城。
然則張力送完傅總督,便臉色鐵青地回到了寧遠兵備道衙門,整個人突然變得不好了。
張力一個人回到兵備衙門內宅,坐到太師椅上以后,心立刻揪了起來--
尼瑪。失算了……
現在是黃昏時分,也就是說。傅總督居然是黃昏時分離開的寧遠。
走夜路?
堂堂傅總督又怎么可能走夜路?!
傅總督走的路線是--寧遠中右所碼頭,上船。船上睡一夜,早上到天津衛!
臥槽,遼東行軍,還有水路啊!
孑然的斥候隊不可能連水路的消息都打探到,若是祖大壽從水路調兵來的話,后果不堪設想。
現在寧遠衛城城門已經關閉,強行出城的話,恐怕不是什么好主意--寧遠軍在衛城還有一萬多人。
再說了,到底祖大壽有沒有從海路調兵。自己并不清楚,一切只是猜測而已。
就在張力緊張地思索著對策的時候,房間外傳來了一聲急促地稟報聲:‘大人,高游擊飛鴿傳書!‘
張力猛地一驚,出大事了!
這年月飛鴿傳書并不如后世那么可靠,畢竟天空中各種鷹、雕、隼等等以鴿子為獵物的猛禽比后世多一百倍,鴿子也不是那么很靠譜的。
若是傳遞民用信息倒是無所謂,傳遞軍情就絕對不可以用鴿子,因為民用消息耽誤了就耽誤了。軍情卻是一刻也耽擱不起。
高元良竟然用上了教導隊應急的飛鴿傳書,那么一定是有重大軍情!
張力立刻高聲喊道:‘拿進來!‘
吱呀一聲,房門從外面推開了。
一名侍衛將一個竹管遞到了張力手上之后,便立刻轉身離去。并且順手帶上了房門。
張力立刻弄掉空心竹管的封泥,從其中抽出一張信紙,迅速地看了起來。
……
古時所謂的河套平原有兩個。一是大名鼎鼎的寧夏、內蒙、山西那里的河套平原,另一個便是遼河套平原。
遼河分支眾多。猶如黃河一般,這其中比較著名的便是大、小凌河。圓嘟嘟在時。圍繞大凌河和小凌河與建奴爆發了數次戰役。
大小凌河都在廣寧,堵住了建奴南下的鐵蹄。然則廣寧衛的南邊,還有一條大河,叫做女兒河。
女兒河河面約摸三十多丈寬,乃是東西走向,將廣寧衛分為南北兩部分。
眼下南北各有一支軍隊,雙方劍拔弩張,緊張地對峙著。
北岸的軍隊,正是深入廣寧衛‘秀肌肉‘的高元良的五千兵馬。
昨日高元良帶著團山軍剛剛來到這里,便發現了南岸的廣寧軍。
廣寧軍憑借女兒河死死扼守住了團山軍的直接退路。
為什么叫‘直接退路‘而不是‘退路‘,高元良此刻站在女兒河北岸的一個小土崗上,也有些納悶。
廣寧衛到團山堡的歸路有兩條,一條是渡過女兒河,直接南下;
另一條是往西邊走,進入朵顏部的地盤,然后再折返東南,相當于繞一個圈子。
廣寧軍只堵住高元良直接南下的退路,對朵顏衛繞行那條線路卻視而不見……
高元良第一反應便是對方在朵顏部有埋伏,然而孑然斥候隊帶回來的消息,朵顏部方向并沒有伏兵。
祖大壽這是玩的什么套路?
‘高大人,廣寧軍開始鑿冰了!‘一名哨兵高聲喊了起來,高元良立刻收斂住了心思,往女兒河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大量廣寧軍拿著鐵鍬等等工具,賣力地在女兒河的河道里鑿起冰來。
很快,一塊塊浮冰順流而下,原本凍得微微結冰的女兒河,又恢復了流淌。
高元良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廣寧軍也不與團山軍交戰,似乎只是想將自己拖延在此。
自己繞路朵顏衛的話,他們似乎也無所謂,反正就是不準團山軍直接南下……
這是為什么?
高元良冥思苦想起來,良久之后,高元良猛地想到了一個可怕的事情!
廣寧軍拖住自己的兵馬,肯定是為了自己無法及時回援張大人。
也就是說,祖大壽一定是要對張大人不利。
一想到這里,高元良頓時覺得豁然開朗,一切都可以解釋了。
團山軍在廣寧與廣寧軍小打了幾仗,全部取勝,最后廣寧軍死死守住女兒河。每天鑿冰,不正是拖延之計嗎?
這可怎么辦?
現在走朵顏衛繞路回寧遠肯定來不及了。直接渡河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廣寧軍就等著半渡而擊的時候呢!
夜襲也不行。昨天晚上南岸廣寧軍燃起了幾十堆篝火,將女兒河兩岸照得非常明亮……
沒有時間了,高元良頃刻間便做出了決斷:‘傳我將令,全軍往西,繞路朵顏衛回團山堡!‘
‘是!‘高元良身后的傳令兵高高地應了一聲,飛速下去傳令。
團山軍撤去營帳,帶著輜重往西邊開拔了。
廣寧軍很快發現了團山軍的異動,他們也不渡河追趕,而是頃刻間發出了七八匹快馬。往各個方向去的都有。
……
送走薊遼總督傅宗龍的第二天清晨,張力便帶著一千團山軍衛隊開路了。
這一次,祖大壽和趙興發都沒有前來送行。
畢竟張大人走得太早,祖總兵和趙公公起不來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張力依然坐在那輛牛皮馬車里面,整個人一臉肅容,正在閉目養神。
一千名團山軍護衛隊員們凝神屏息,張力并沒有告訴他們實情,只是下令所有人‘一級戰備‘而已。
木頭扛著自生火銃,跟著整支安靜的隊伍一起前行--除了腳步聲。隊伍實在太過于安靜了。
緊張的氣氛仿佛會傳染一般,每一個團山軍戰士都神情嚴肅,全神戒備。
經過這些天在團山堡的訓練,木頭已經換了一個人一樣。他學會了思考。
譬如現在一邊行軍,木頭的腦子里就開始一邊飛速地思考著。
張大人昨天和今天這兩日太過反常,似乎嗅到了什么味道--令人窒息的味道。
以往張大人出發前都會講講話。然而今天卻沒有。
木頭微微搖了搖頭,決定不再想這個問題。
大人們的事情。本來就不是自己一個小小的總旗該操心的……
然而,木頭很快又發現了一處詭異的地方。
張大人居然每隔幾里路。便命令大家休息一段時間!
寧遠衛城到團山堡的路途上,不正是最危險的的地方嗎?
從團山堡出來的時候,咱們可是一刻也不停留,直接行軍到寧遠衛城的呀!
為什么回去的路上,張大人不著急了?
似乎在等著什么?
等什么呢?
而且張大人下令休息的地方,完全看不出什么端倪--譬如現在,張大人下令大家立刻停止前進,就地休息。
木頭瞥了一眼前后左右,這里乃是也就是官道上很平常的一個地方,左右都是荒地而已。
團山軍士兵警惕地在官道兩旁就地休息,槍卻是不準離開肩膀的。
疙瘩和大牛也意識到了不對勁,湊了過來。
三人像其他兵士一樣,席地而坐,小聲地議論起來。
‘木頭哥,俺疙瘩瞅著有些不對勁呢!‘疙瘩一臉憂心忡忡的神色看著木頭。
大牛也皺起了眉頭:‘是啊,木頭哥,今兒個俺大牛也有些心神不寧。‘
木頭瞥了一眼張大人的馬車,只見張大人正伸出頭與斥候們說著什么……
木頭摸了摸下頜,小聲地道:‘張大人都說了,一級戰備。知道什么叫一級戰備吧?有九成九的可能會馬上打仗的,才叫一級戰備。‘
大牛撓了撓頭,似乎有些疑惑:‘木頭哥,寧遠衛城的軍隊壓根也沒挪窩呢,都在軍營中貓冬。‘
木頭點點頭,眼睛瞇成了一條縫:‘這事兒張大人又豈會不知?這說明咱們的對手不是寧遠衛軍。‘
疙瘩正在檢查手中的自生火銃,一聽木頭這話,立刻也停了下來,開口問道:‘不是寧遠軍的話,哪還有誰會對大人不利呢?‘
木頭吹了吹火銃的銃口,淡淡地道:‘俺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