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沉重到了極點,但手背上的疼痛還是不停地刺激著他的大腦神經,秦瑯在猛地睜開眼睛,整個人猛地彈了起來。
“呼……”他用力吐出一口濁氣,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朝四周看了看,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診所,而他正躺在臥室的牀上。
掀開被子看了一眼,秦瑯發現外套已經被脫掉了,他心中微微有些疑惑,但是隨即馬上就反應了過來。
“婉姐,那你嗎?”他出聲喊了一句。
“你醒了?”趙婉一下子從外面衝了進來,手裡還端著一個臉盆,看起來打了滿滿一盆熱水,聽到秦瑯醒來的叫喚聲,急匆匆就趕了進來,腳步顯得有些搖晃不定,灑出了不少熱水。
秦瑯點了點頭,心中不覺一暖,當他看到趙婉替自己忙活的樣子,就有種說不出的暖流涌上心頭。
“你怎麼會突然昏倒在路上?”趙婉將熱水端了過來,放到秦瑯牀邊,有些疑惑地詢問道。
秦瑯淡淡地看著她:“我中毒了。”
“中毒了?”趙婉猛地探起頭來,一臉驚愕地看著他,“什麼中毒了?中什麼毒了?”
秦瑯被她這語無倫次的摸樣逗得笑了起來:“沒什麼大事情,不用擔心。”
“還說沒什麼大事情!”趙婉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你直接昏倒在了路邊,如果不是我正好回來的話,可能好幾個鐘頭之後都沒有人會過來扶你。”
“呵呵。”秦瑯憨笑起來,隨即話鋒一轉,“對了,你今天去面試結果如何?”
聽到這個問題,趙婉臉色不由地一沉,然後搖了搖頭。
“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單位?”秦瑯微笑著問道。
趙婉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搖了搖頭。
秦瑯一愣,微微瞇起眼睛來:“沒有人收你?”
點了點頭,趙婉的眼中閃過一絲失沒落和哀愁。
“爲什麼沒人收你?”秦瑯忍不住皺起眉頭來。
“好一點的單位嫌我學歷低,工作經歷太少,差一點的單位我又不想去,所以到最後差不多是處處碰壁。”趙婉說到這裡,憂愁地嘆了口氣。
秦瑯冷哼了一聲:“狗眼看人低!明天上午學校沒課,明天我陪你去一次!”
“不用了秦瑯,誰去都是一樣,他們面試的人是我,不是你。”趙婉抿了抿嘴,拒絕道。
“你就是太容易被人欺負了。”秦瑯嚴肅地說道,“如果你不能變得強硬起來的話,很多人都會爬到你頭上來欺負你。所以,我明天一定要陪你去,何況,你也不想坐吃山空吧?”
趙婉皺緊眉頭思索了一會兒,才重重地點了點頭:“那好吧,又要麻煩你了。”
“小事情而已。”秦瑯說著,就想起身從牀上下來,可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間感覺從左手手背上又一次傳來一陣劇烈無比的疼痛,彷彿有什麼東西正透過他的筋脈朝手臂上爬動一樣!
“你怎麼了?”趙婉看見秦瑯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比,急忙從了上去,將他扶住。
秦瑯只感覺眼前有些發昏,過了一會兒才終於恢復過來,這時候,他才知道這毒藥竟然猛烈到了如此地步。
“我沒事。”秦瑯的嘴脣已經有些發紫,他只能喃喃地說了一句。
“都這樣了還說沒事!”趙婉臉色緊繃,“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的?不是去替人做手術嗎?爲什麼你自己反而會中毒?”
秦瑯衝她擺了擺手:“一言難盡,現在先想辦法幫我解毒吧……去從我外套裡面吧銀針拿出來……再去外面找把手術刀,還有消毒酒精……”
“好!”趙婉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將服侍秦瑯躺了下去,然後飛快地衝到屋外翻找起來。
“手術刀在第三個抽屜第二格,消毒水在藥櫃第三層第五節倒數第二的位置上。”躺下之後,血液得以正常流動,秦瑯稍微覺得好過了一些。
在趙婉進來之前,他用右手緊緊地掐住自己內關穴,這樣可以防止毒素進一步擴散到整條手臂上去,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很可能這條手臂都會廢掉!
想到這裡,他的眼神不由地變得異常尖銳起來,彷彿變成了兩把尖刀一樣射了出去。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傷寒派,既然你對我下了如此重手,就休怪我秦瑯不客氣!”
“啊!”剛剛從屋外進來的趙婉正好看到秦瑯這副羅剎般的表情,頓時被嚇了一大跳,“秦瑯你怎麼樣?”
“沒事。快把東西拿來。”他的臉色頓時恢復了正常,對這趙婉勉強笑了一下。
後者覺得自己心臟還在急速地跳動著,剛纔秦瑯那個表情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海裡,沒想到這個男人兇起來竟然會這麼恐怖。
“先把針給我!”看著趙婉過來,秦瑯出聲說道,“消毒過嗎?”
“消毒過了。”趙婉點了點頭,跟在秦瑯旁邊打下手也不是第一次了,必要的一些知識她也已經掌握。
秦瑯滿意地點了點頭,伸手將接過針卷,平鋪在牀上,從中挑出兩根三寸鋒針,對著嘴巴哈了一口熱氣,隨即閃電般地紮在了兩處尺澤穴上。
整個動作還是一如既往地流暢若流水一般,讓人不敢相信著竟然是一個身體虛弱到無法下牀的病人所能擁有的力道,如果有中醫在旁邊看著的話,肯定會直接跪下來膜拜。
秦瑯沒有說話,有取出兩根六寸圓針,分別刺在左手手腕神門和太淵兩處穴位上。
而這兩針下去之後,秦瑯整個人都都差點彈了起來,只見他左手小臂上的筋脈瞬間都凸顯了起來,一根根彷彿山脊般縱橫交錯。
趙婉眼中不由地露出一絲緊張和慌亂,但她並沒有發問,因爲在秦瑯下針的時候,是不可以被人打擾的。
“幫我……消毒一下……這個傷口……”秦瑯咬牙切齒地說著,疼痛讓他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額頭上青筋繃起,滿是一粒粒豆大的冷汗!
這是他從退役下來之後,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錐心的疼痛,左手就像是要從身體上撕裂下來一樣,他對傷寒派的仇恨,也瞬間填滿了整個胸腔。
“好……好……”趙婉一看到他這副恐怖的模樣,扯出消毒棉花,沾上酒精,顫抖地將手伸了過去。
秦瑯忍著撕裂般的劇痛,將手腕轉了過來,露出手背上那碩大無比的恐怖傷口。
和之前比較起來,那硬塊已經如同硬幣般碩大了,顏色更是變得黝黑無比,而且順著中指的那根筋脈開始朝手臂上蔓延過去,顏色只見開始變淺。
趙婉剛纔替秦瑯脫下外套的時候並沒有在意,所以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這個傷口,頓時被嚇得不輕,這實在是太恐怖了一些。
“消毒!”秦瑯低聲喝了一句,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顯然這四針紮在手臂要穴上,對他來說是一種極大的損傷。
此刻趙婉不敢有半點猶豫,小心翼翼地用消毒棉擦拭著那猙獰的傷口,幾乎將秦瑯整個手背消毒了一遍。
“拿刀!”秦瑯又喝了一句,汗水已經順著他的額頭滴落在被子上,臉色慘白如若石灰。
趙婉用力咬緊嘴脣,將那把鋒利的手術刀遞了過來。
但秦瑯卻並沒有伸手來接,而是緊緊地看著她:“我現在已經沒有能力破開傷口了……你來操刀……”
“什麼?”趙婉頓時嚇了一跳,不可思議地看著秦瑯,“我……”
“你來!”他不容置疑地喝了一聲,眼中充滿了堅定,“動手!快……”
說到最後,秦瑯的整個五官都已經開始扭曲起來,臉色忽然間漲得通紅,又猛然間變回了慘白,汗水更是不停地冒了出來。
這麼小小的一個傷口,幾乎要了他的性命!
趙婉再也不敢有任何由於,拿起手術刀,深深地吸了兩口氣,緩緩地探手下去,那隻捏著刀的玉手卻在不停地顫抖著。
“秦瑯……我……下不了手……”
“下手!”秦瑯大喝了一聲,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要無法堅持下去了,尺澤,神門,太淵這三處穴道是手臂上最爲重要的點,而他爲了防止毒素蔓延,將這三處穴道統統用銀針強行封了起來,所以左手根本無法維持必要的供血。
不僅僅是那劇烈無比的疼痛會要了他的命,更重要的是當手臂處在長時間無供血的狀態下時,大腦會以爲肌體已經死亡,控制左手的神經將會自動切斷聯繫。
而這樣一來的結果,就是殘廢——左手徹底殘廢!
所以秦瑯現在是在冒險,爲了逼毒,他已經壓上了自己最大的賭注。
趙婉擡頭看他的時候,已經不自覺地滿臉全是淚水,但她自己卻像是根本沒有察覺一樣:“秦瑯!秦瑯!你一定要挺住!秦瑯!”
“下手……十字交叉……將傷口……破開……快……”秦瑯的視線已經逐漸開始模糊,他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支撐太久了。
趙婉用力點了點頭,不停地大口喘息著,看著那巨大而猙獰的傷口,她將自己鮮紅的嘴脣咬出了一道血痕。
小心翼翼地將手術刀探了下去,她輕輕劃開秦瑯的皮膚,頓時,一股黑血猛地從內而外拱了出來,如同泉涌般噴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