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分道揚鑣
蓮燈節,燭搖曳。
蕓香滅,天闌起。
紅衣褪,藍蓮出。
南宮箬顫抖著身子在雲漪身旁坐下,口中不停念著這幾句話,臉上盡是絕望的歡笑。
“難怪!難怪白夜要我將雲漪帶到荒原!”他不停地自言自語。
笑歌見狀不忍,想要上前說什麼。
清越輕輕拉住她,看看雲漪,笑歌點點頭,走到雲漪身邊,安慰地扶住雲漪,雲漪將頭靠在了她身前。
“我有一事不明。”清越望著南宮箬,“在荒原,我見到的那個人應該不是紅蓮,而是雲漪吧?”
清越話一出口,笑歌的身子震了一下,怎麼會?
南宮箬捏緊了拳頭,沒有回答。
“是我!”雲漪將頭擡起來,微笑道:“對不起,上次讓你困擾了!”
“雲漪……”南宮箬心疼不已。
“爲什麼?紅蓮的功力應該遠在你之上,白夜爲什麼要讓你……”
“因爲這世上已經沒有紅蓮了!”南宮箬立刻接過話道。
清越不解地望著他。
“再沒有紅蓮,只有藍蓮!”南宮箬苦笑。
“什麼?白夜他真的……”清越不禁後退幾步,不願相信。如果白夜真的喚醒藍蓮,那麼畫未出不出現都將有一場腥風血雨,那麼自己一直以來的精心掩藏又有什麼意義?
南宮箬繼續說道:“白夜他根本就不想得到什麼畫未,他要的是藍蓮。上次在磷石陣,他只是想拖延時間,因爲那時候藍蓮還沒有煉好,但爲了不讓你們起疑,纔對雲漪施了術,讓雲漪成爲紅蓮。”
清越聞言不禁沉默。
南宮箬越說越激動:“這一切都不是雲漪自願的,如果你們要怪就怪我好了!”
“我沒有怪罪任何人!”清越說道,“也許我早該想到這一天的!”
“你告訴我,白夜將藍蓮煉到什麼地步了?”清越慌忙地問。
“幽冥宮現在已經淪落到了白夜手中,他利用幽冥宮衆到處抓捕七月十五出生的少女,爲藍蓮的出關積累陰氣。不然,我也不用帶著雲漪躲在這裡。”南宮箬心疼地望著雲漪,雲漪低下了頭。
“那麼,雲漪也是七月十五出生的?”笑歌問道,心中不禁一驚,因爲自己也是七月十五出生的。
“不錯。當年我和師父煉就紅蓮的時候都是抓捕七月十五出生的人作爲藥引。”南宮箬說著低下了頭,“但沒想到白夜更狠,爲了藍蓮,大肆捕殺鬼節出生的少女,就連雲漪也不肯放過!”
“若不是因爲生死線這般歹毒,先祖也不會將它定爲禁術!”清越寬慰道。
“但你們這樣一直躲著也不是辦法,雲漪既是藍蓮的宿主又是陰時出生的,如果有她做藥引,藍蓮的功力必會大增。因此,白夜一定不會放過你們!”清越分析到。
“我不會讓他得逞的,就算拼掉這條命!”南宮箬神色堅決。
“那你要怎麼和他抗衡?藍蓮是不需要宿主的,白夜大可以派出藍蓮……”清越毫不留情地說道。
“我……”南宮箬無從反駁,緊緊捏著拳頭。
“你們去找關翼吧!他是靳國武士的後代,又有緇衣神功護體,也許能幫你!””清越望著雲漪說道。
南宮箬震驚地擡頭望著她。
笑歌拉住雲漪的手:“關翼他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雲漪傷感道,“但我不會見他的!”
“爲什麼?”笑歌激動地抓緊她。
雲漪別過臉去沒有說話,眼淚卻止不住地流下來。
南宮箬字一旁望著她,半晌無話。
清越走近雲漪,伸出手,緩緩放在她頭上,閉上雙眼,不停運功。
雲漪被這突如其來的真氣逼得痛苦不已,感覺頭都快裂開了,身子卻動彈不得。
南宮箬震驚不已,用玉簫指著清越,厲聲喝道:“住手!”
清越用盡心力將靳國的護心法傳給了雲漪,此時正不能分神,不由得大喝:“不想她死就快讓開!”
南宮箬聞言遲疑地望望雲漪又望望清越,見雲漪的頭上不斷有祥光滲出,祥光不斷與雲漪身上冒出的黑氣鬥爭,將黑氣都壓了下去,雲漪的蒼白臉色也不由得好轉。南宮箬見此便漸漸放了心,拿著玉簫的手漸漸垂下。
清越用盡全力大喝一聲,身子卻被雲漪身上的氣流彈開,頓時撞在門框上,不由得咳嗽一聲,鮮血都吐了一口。
笑歌見狀緊張地衝過去:“清越!”
雲漪睜開眼,只覺得渾身輕鬆了不少,南宮箬扶住她:“雲漪!”
雲漪勉強站起來,朝清越走去。
笑歌此時也攙著清越起來,眼中淚意升騰。
清越笑道:“我沒事!”說完用衣襟擦去了嘴角的鮮血。
雲漪一臉愧疚地望著她:“謝謝!”
南宮箬也是動容不已。
清越嘆口氣:“我只能暫時護住她的心脈,能維持多久我也不知道。
“你捨身相救我已經很感動了,剩下的就交給上蒼吧!”雲漪笑著說道。
清越望著她通情達意的樣子,心中頗是不忍。
她攙在笑歌身上,說道:“我們走!”
“可是你的傷……”笑歌擔憂道。
“我沒事!”清越說道,“我們還要去找一個人,我怕去晚了就來不及了!”
“找誰?……”笑歌問道。
清越沒等她問完,就對雲漪和南宮箬說道:“就此告辭,後會有期!”
雲漪忙起身阻止:“許姐姐,不可以,你的傷……”
清越朝她搖搖頭,推開笑歌,示意自己很好。“我有靳國護心法護體,沒事的,之前大大小小的傷也有不少,不都沒事嗎?”
“可是……”雲漪猶豫道。
“我也有非走不可的理由。白夜既然已經開始煉藍蓮了,我就必須阻止他。晚了的話,我怕我要找的人會有不測!”清越解釋道。
“但是……”雲漪仍是不同意。
南宮箬抱住她,對清越說道:“恕不能遠送!救命之恩,南宮箬他日以命相報!”
清越笑道:“那好,我等著你留著這條命和雲漪一起來見我!”
“一定!”南宮箬信誓旦旦。
清越和笑歌一拱手,便欲離開。
走到門邊的時候,清越想起了什麼似的,停下來說道:“對了,如果你們不去找關翼,最好回以前幽冥宮的地盤。白夜現在的重心在青州和東都,不會去豫州的!”
“謝謝提醒!”南宮箬感激地行禮道。
清越點點頭,轉身和笑歌一起離開。
一路上,清越見笑歌是罕有的沉默,不禁打趣道:“又在想關翼了?”
笑歌白了她一眼:“這個
時候你還有心情開玩笑!”說完一個人氣呼呼地走了。
清越咳了一聲,快步追上去。
二人來到崖下,笑歌望了一眼小湖面還有遠處的草廬,不禁感慨道:“我只是覺得爲什麼人活著就有那麼多無奈!”
清越眼睛眨了一下,也感傷道:“是啊,每一個人都各自悲哀!”
一時間二人紛紛沉默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只覺得生命無常,天地不仁,悲傷之前不斷蔓延。
清越長嘆一句:“但不管怎樣,該做的還是要做的,等塵埃落定之後再去悲哀吧!”
笑歌沒說話,轉身望著山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清越,我們怎麼上去啊?”
清越也愣了一下,眉頭皺緊。
未幾,還是想到了銀狐,可是怎麼叫銀狐呢?
清越不禁哀嘆,說道:“要是銀狐在就好了!”
笑歌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廢話!”
就在笑歌的話音剛落時,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銀狐真的就從山崖一側朝她們走過來,齜牙咧嘴,像是在微笑一般。
清越不禁大笑,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走過去,摸摸銀狐的頭:“我就知道你會來!”
笑歌聽到她這麼說,有一種被耍了的感覺,她撓撓頭,鬱悶不已。
從山崖走下來的時候已是黃昏。
笑歌此時最大的感受其實是:肚子餓了!
任憑清越怎麼跟她說著這夕陽如何美麗,雲霞多麼燦爛,她都無力欣賞。
清越裝作很陶醉的樣子說道:“笑歌你看,這雲霞,靠近夕陽的五彩斑斕如同花的衣衫,離得遠的卻又一種遼闊的感覺,空曠高遠,讓我想起了大海!”
“有什麼好看的,海上的雲霞纔不是這樣,比這好看多了!”笑歌撇撇嘴。
“你去過大海?”清越假裝不經意地問道。
“廢話!我從小就在海上長大!”笑歌沒有注意到清越的異常。
清越卻突然住了口,嚴肅道:“笑歌,其實你還從未告訴我你的家鄉!”
笑歌被她突如其來的認真嚇了一跳:“幹嘛啊!”
“難道你不該說說嗎?”清越仍然緊逼著問。
“你什麼意思?”笑歌有些不悅。
“沒什麼意思。既然你知曉我的一切,那麼是不是應該也坦誠你的一切?”清越裝過身去不看她。
“我有什麼沒坦誠的?”笑歌氣得大喊。
“你什麼都沒坦誠!”清越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你的身世、你的目的。你和我在一起,也是爲了畫未吧!”
“許清越!”笑歌聞言氣得想殺人,“我和你一起待這麼久,你居然懷疑我!”
“哼,趙絮言也和我一起呆了很久,但她一樣暗算我!”清越面色平靜如水。
“夠了,別拿我和那種人比!”笑歌被她氣得就快失去理智。
笑歌氣憤地冷哼一聲:“既然你懷疑我,那我也沒什麼好說的!從此以後,永別了!”笑歌說完一個人離開。
清越動了動嘴角,最終沒有挽留。
笑歌,別怪我。我只是不想你受傷!藍蓮出現後事情會變得越來越危險,我不想把你也捲進來。好好走你的江湖,走你的人生,但不要捲進我複雜的江湖,不要染上我的悲哀,這也是我對你最好的祝福了!
笑歌沒有看見,夕陽下清越的那滴淚黯淡了整個天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