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蓄勢待發
時間對於雲想來說,再長,也不過是一次離別;再短,也不過是一場期盼。但痛苦的是等待的歡愉與期待的失落同時用來,讓人分不清用什麼心態去面對。
九月九到十二月九,已經整整三個月了,那個人卻沒有給他寄來隻言片語。雖然從父親那裡會不時聽到他的消息和他的問候,但這種經由第三方表達的問候之情總會讓她覺得遙不可及。
絮言也已經離開了,她的心中說不出是何等滋味。五年的相伴感情自然不淺,但自從上次在青州的事後已經不可避免地留下了心結。因此,當半個月前,絮言向她告別的時候,她並未做過多的挽留。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是冬日裡少見的暖陽天,園中枯草的香氣直鑽入心肺,有種別樣的清新。
這半個月來雲想一直縮在自己的小閣樓裡懶得動,弄得雲太傅還以爲她生病了,不時派人過來打聽情況。
爲了讓父親安心,也讓自己散散心,雲想終是換上便裝出了門。雲太傅也沒多阻止,畢竟安全問題他相信重雲從來都是不敢怠慢的,即使他還遠在天涯之外。
雲想帶著貼身的丫鬟漫無目的的在郊外走了一會兒,驀然想到了周南樵。已經半個多月了,自浣碧喪禮後就再也沒見過他,不知道怎麼樣了。
這樣想著,她便去了浣碧曾在信中跟她提過的茶廬。
不出所料的,周南樵果然在獨自一人對著一杯早已冷卻的清茶發呆。不用想也知道,那是浣碧曾泡過千萬次的普洱。
這一段時間以來,雲想雖足不出戶,但沒少打聽周南樵的情況。
那日她闖入朝堂之後,拼著浣碧的信件和那些藥物其實不足以使周南樵脫罪,但皇帝也有意讓周南樵開脫,不想將戶部的權力完全納入謝丞相之手,便匆匆定了個押後再議的決定。再加上自己對父親的勸說,也終是救了周南樵一命。
雲想輕輕踏入茶廬,周南樵並未發覺她的存在,只是一味發呆。雲想嘆了口氣,聽說自他服下浣碧留下的解藥逐漸清醒過來之後,話越發地少了。好像對什麼事都不關心,對什麼都沒有感覺一樣。
雲想的這一聲“唉!”終於叫醒了周南樵。他慌忙轉頭一看,見雲想站在一旁望著自己,感覺萬分抱歉,慌忙讓她坐了下來。
“已經過去了的事,就不要再想了。畢竟,活著纔是最重要的!”雲想本不想說什麼安慰的話,但終究狠不下心。
周南樵沒有回答。
“浣碧她,不想看到你這樣!”雲想有些無奈.
“我知道!”周南樵出乎意料地平靜,“我並不是爲了她傷感!”
雲想聞言訝異不已地看著他。
周南樵料到了她的這個反應,苦笑道:“反正不久之後我就會去陪她的!”
“什麼意思?”雲想有種不好的預感。
“沒什麼!只是有些厭倦了!”
一時間,雲想不知該說什麼了。
末了,周南樵主動開口了。
“昨天,我收到了夫子的信。信上說讓我代爲
取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一個令牌,上面叼著青紫紋龍各一條!”周南樵壓低聲音。
雲想聞言大驚失色,這不是……
“雲姑娘應該見過吧!”周南樵裝作沒事般地笑了。
“夫子怎麼會知道這個令牌?”雲想定了定神,既然周南樵敢這樣堂而皇之地告訴她,肯定是有所打算了。
“雲姑娘還記得浮渡書院的事吧!”周南樵肯定地問道。
雲想點點頭:“這兩者之間又有什麼關係?”
“姑娘記得,可南樵卻忘了。”周南樵自嘲般笑笑,“直到最近纔想起來。”
雲想恍然大悟,想必是浣碧的藥起了作用,連之前失去的記憶也找了回來。
“那一晚的事,我想璃王、許姑娘、穆公子都知曉內情吧!只有我和天嶽矇在鼓裡。”
“並非如此,許姑娘雖然沒有被下藥,但卻被人意外地轉移了。重雲和穆公子除了知道有人下毒,具體的也不清楚。”
“那麼,雲姑娘是如何得知的?”周南樵不得不打破砂鍋問到底,有些事他必須弄清楚。
“看來,你並不是對什麼都不在意。”雲想笑了。
周南樵有些慚愧。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是浣碧的功勞。我從青州回來的時候,她給我喝了一碗藥,和你的普洱茶一模一樣的藥。”
“原來如此。可是……”
“你是想問我爲什麼知道重雲他們的情況的嗎?”雲想打斷他.
周南樵愣了愣,隨即又像想清楚了什麼似的:“我想不用問了,看來雲姑娘看得比誰都明白!”
雲想望望周南樵手中緊握的茶杯,沒有說話。
“雲姑娘,昨天我接到一個消息。也許我們又可以和一些老朋友見面了!”
“什麼意思?”
“那個令牌,是璃王的吧!但那上面刻的可是龍紋。如果此事被皇上知道,璃王就算不倒,恐怕也會有不小的麻煩。”周南樵再次轉移了話題。
“但是現在令牌在太傅手中,對璃王來說,這應該是最安全的,可是爲什麼千夫子卻急著要回令牌呢?我想,唯一的解釋是千夫子和雲太傅以及謝丞相之間起了什麼利益衝突吧!”
“你……”
“雲姑娘不必緊張,謝丞相既然敢讓我知道這一切,想必就不會怕我有什麼動作。”
“我不是這個意思。”雲想覺得自己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一方面是父親的利益,一方面是朋友的恩義。
“我不想讓姑娘爲難,只有一件事想請姑娘幫忙。”周南樵說這話時,神色異常地誠懇。
“周公子請講,只要雲想幫得上,一定盡力。”
“謝謝!”周南樵發自肺腑地笑了,“如果有一天,姑娘能再次見到天嶽,請一定代我向他說聲抱歉,周師兄沒照顧好他。”
雲想聽這話中有無限悲涼之意,卻還是咬牙答應了。她知道,有些事,她勸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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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寒星稀。
依舊是一身白衫,重雲獨自佇立在西陲的荒漠中,望著遙遠的星空出神。
今夜,是夜襲的日子。
難得這樣晴朗的夜晚,其實乘風飲酒遠比殺伐征戰快意得多,但今夜他不得不出戰了。
允王在過去的兩個多月依仗人數的優勢不斷蠶食他們的駐紮地鄴池附近的小城,而且軍中好像出現了奸細,允王那邊的人總能很準確地把握自己布兵的習性,一點一點地消滅自己的力量,久而久之大有包圍自己的趨勢。若再不動手,恐怕會貽誤戰機。再加上雖然糧草的問題拖了兩個月才解決,可如果再讓允王往東一步的話,朝廷上恐怕就又鬧翻天了。更糟糕的是,如果這一次鬧翻天,雲太傅會不會從背後下陰招還不清楚。
“葉影,調查得怎麼樣了?”聽到腳步聲後,重雲問道。
“一切準備妥當。先點了兩千東臨將士於今夜三更出發,直搗西側敵營。後續兩千人於四更出發,從東側突入。五更再發兩千人從西側突入,最後四千精兵,其中混入護衛團的五百人將於六更時分正面衝擊西城。你說的十萬匹馬業已準備妥當。同時,大部隊八萬人馬趁夜襲混亂時隱藏敵後,伺機等待。”
“如此甚好!”重雲點點頭,“已經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重雲說完欲離去。
“可是……”
重雲頓住腳。
“公子,先前爲了保存兵力,護衛團已經被先行遣送回了青州。現在我們的兵馬一共只有十萬人,而允王的可動兵力有十五萬。明天我帶八萬走後,公子就只剩下一萬人馬了……”
“你是怕我這一萬人馬敵不住重紀十五萬人馬的衝擊?”重雲笑道。
“是!”葉影很坦誠地說道,“葉影知道公子善於用兵,但是……”
“沒事的!”重雲走近葉影,拍拍他的肩膀,“你說得不錯,一萬人抵十五萬的確不可能。可是如果是十萬抵十五萬呢?更何況我們還有秘密武器!”
“十萬?公子是說……”
“不錯!”重雲讚賞地看著葉影,“在你的八萬人馬沒有回城之前,我是不會出戰的。我會死守住琉森城的城門,直到你回城!”
“葉影定不辱使命!”看到重雲如此信任他,葉影感動不已。
“那就先回去休息吧!”重雲說完就離開了。
三更時分,先鋒軍隊的兩千人馬準時出發。先鋒官對於在這樣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發動夜襲大惑不解,吵吵嚷嚷著不肯上馬。
葉影也不多說,直接一刀將其斬與刀下,橫刀上馬對著衆將士宣誓:此次夜襲是爲明天的大決戰做準備,成敗在此一舉。打贏了大家明天就可以回家,打輸了就等著允王慢慢將我們包圍,直到死不瞑目。今夜是要大家做一個選擇,要麼立刻出戰,要麼命喪當場!
在選擇的面前,大多數人選擇了屈服,跟著副官出發了。出發時後面還帶了兩萬匹馬。
事後重雲還因此事怪罪過葉影太過莽撞,應該提前將計劃告知大家的,葉影反駁說在軍營中不是每一個人都有懂得作戰的大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