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錦書託
重雲(yún)走上滁州城護城河上的青石橋。
石板依舊厚重古樸,兩岸垂柳黃了葉子,禿了枝椏。
依舊是夕陽西下,依舊是繁華漸退。羣鳥碌碌,芳草萋萋,冷風陣陣,讓重雲(yún)有種物是人非的感覺。
他已經(jīng)很久不曾想起清越了,不知道護城河的水是否還回蕩著那次相遇。
河上仍有閒情人士隨波逐浪,領略這古城風光,只是不知那人是否會和自己一樣碰到一個另眼相待的人。
葉影走上橋頭:“公子,一切已經(jīng)準備妥當!”
重雲(yún)點點頭,走下橋面,朝城外清越曾經(jīng)住過的那家客棧走去。
店家見重雲(yún)一身華衣,氣度不凡,自是殷勤相待。
重雲(yún)仔細打量了這家小店,不禁點點頭,簡陋但不失潔淨。
店家走過來倒上茶,問重雲(yún)有什麼吩咐。
“掌櫃的,你還記得兩個多月前有位姑娘來此歇腳嗎?”葉影望望重雲(yún),假裝不經(jīng)意地問。
掌櫃的一愣:“這位客官,我這雖是小店,可南來北往的人倒也不少,兩個多月前的事哪能記得啊?”說完賠著笑。
葉影有點尷尬:“你再想想,那位姑娘有點獨特的。穿著一身淡綠衣衫的,個頭不高不矮……還帶著一支玉笛!”葉影忙不迭地描述。
掌櫃的望望葉影,又望望重雲(yún),眼睛眨了眨,“客官對不住,這個真想不起來!”
葉影失望地唉聲嘆氣,不知怎麼回答。
重雲(yún)見狀優(yōu)雅地放下手中的扇子,笑道:“你一定會記得的!”
掌櫃的忙急道:“客官這話說得……我要是知道又怎麼會隱瞞呢?”
“她的東西還在這裡沒有拿走!”重雲(yún)湊到店家跟前,神秘兮兮地說道。
掌櫃的聽完臉色頓時紅一陣白一陣,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果然不義之財還是不能拿的。
重雲(yún)見他猶豫了,用眼神示意一下葉影。
葉影一把將掌櫃的抓過來,掏出自己的腰牌。
掌櫃的一見腰牌頓時大驚,他雖然不認識那塊紅色的腰牌代表什麼官職,但那腰牌上的龍紋飾物表面這人身份必然不簡單??磥恚匐[瞞下去也沒用了。
掌櫃的頓時腿一軟,就想跪下認錯。葉影迅速一拉,將他拉起來:“有話咱慢慢說?!闭f完一把將店家推開。
重雲(yún)徑直站起身來,朝客房走去,邊走邊說:“掌櫃的,麻煩你親自將店裡的好酒送上來!”葉影也跟隨其後走上樓去。
掌櫃的不禁連聲顫抖地回答:“是是是!”
這時,作者重雲(yún)和葉影身邊兩個農(nóng)夫打扮的人不禁互望了一眼,點頭示意,然後離開。
不一會兒,店家便趁著送酒的名義,將清越的東西送了上去。
重雲(yún)望著店家呈上來的物品:一隻玉鐲、一隻千千結(jié),再無其它。
重雲(yún)不禁挑眉望著店家:“就只有這些?”
店家聞言“撲通”跪下:“大人饒命,那位姑娘的隨身物品真的不多,那幾套衣裳被我給當了,還有一幅不知名的畫也給當了。玉鐲和著千千結(jié)是我那婆娘著實喜歡便留了下來。另外一顆五彩的珠子看起來不值什麼錢就被我那龜兒子拿去玩給弄丟了,大人饒命,饒命??!”
重雲(yún)聽著店家的話,不禁皺緊了眉頭。
葉影也是心中忐忑。
末了,重雲(yún)朝店家揮揮手,店家忙慌不擇路地逃出門去。
葉影見重雲(yún)拿著那隻千千結(jié)不說話,不禁問道:“公子,那幅畫……”
重雲(yún)轉(zhuǎn)過頭望著他。
“不會是畫未吧?”葉影猜測道。
“不可能!”重雲(yún)很堅決。
葉影不解:“爲什麼?”
重雲(yún)輕蔑地笑了笑:“剛剛在樓下,看到我們旁邊的那兩個農(nóng)夫了嗎?”
葉影點點頭:“不過依屬下之見,他們絕不是農(nóng)夫,哪有農(nóng)夫喝茶會有如此優(yōu)雅的姿勢的
,倒像是讀書人!”
“不錯!”重雲(yún)讚賞地點點頭,“應該是千夫子的眼線。如果那幅畫真的是畫未,在滁州城又怎能逃過千夫子的法眼?”
“有道理!”葉影佩服不已。
“不過到底是什麼畫呢?我還真有點好奇!”重雲(yún)故意說道。
“那要不我們?nèi)ギ斾伩纯??”葉影提議道,“可是這麼多家當鋪去哪找???”
“呵呵呵,好好的浮渡書院不去,去什麼當鋪?。 敝仉?yún)忍不住笑道。
葉影一拍腦袋:“對??!千夫子既然已經(jīng)識破了許姑娘的真實身份,又有什麼東西是他不知道的!不過……”葉影又猶豫了。
“怎麼了?”重雲(yún)問。
“既然浮渡書院防備那麼森嚴,爲什麼上次千夫子沒能識破許姑娘的身份呢?還有,你和穆峰動的手腳怎麼會沒被發(fā)現(xiàn)?”葉影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這個就得感謝穆峰了!”重雲(yún)仰躺在椅子上,一臉悠閒,“你還記得千老夫子的夫人嗎?”
葉影點頭。
“她是清越的姑姑,也是穆峰的姨娘!”重雲(yún)波瀾不驚地說道。
“這……那上次千夫子下蠱的時候是她動了手腳?”葉影問。
“不錯!包括書院的護衛(wèi)都是因她的功勞撤去的!”
“怎麼說?”
“秋將軍,也就是千夫子和靳王還有謝琮三人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後來因爲種種原因,謝琮和秋仲伊背叛了靳王,直接導致了靳國的徹底滅亡。東臨王本是下令將靳國王族趕盡殺絕的,但無奈秋仲伊此時卻假戲真做愛上了靳王的妹妹,因此和東臨王達成了條件?!敝仉?yún)解釋道。
葉影靜靜地聽著,恍然問道:“什麼條件?”
“饒許臨蘭不死,但秋仲伊全數(shù)上交兵權(quán),從此退出朝廷?!敝仉?yún)看看葉影出神的樣子,知道他定是想起了北離國的一切。
“後來爲避人耳目,籲臨蘭改名燕臨蘭,秋仲伊改名千仲,退隱江湖。但靳王死亡的真相一直都是瞞著燕臨蘭進行的,秋仲伊爲博美人歡心甚至拋棄了在東臨的一切,遵從靳王的遺願在滁州開了這家浮渡書院。並且因爲靳王和二人結(jié)拜之時正是乞巧節(jié),爲表懷念,這一天,浮渡書院除了用蠱抹去人的記性外,是不會設其它太多防備的。加之那個時候清越的出現(xiàn),並沒有太多人知道?!敝仉?yún)說完呷了口茶。
葉影感慨:“原來如此!”
“那我們現(xiàn)在該怎麼進去呢?”葉影還是爲這個問題擔憂。
“那就看這些東西有沒有用了!”重雲(yún)拿起桌上的玉鐲,嘴角浮起一絲笑意。
當天夜晚,二人飛檐走壁來到浮渡書院便直奔內(nèi)院。
由於正是重陽佳節(jié),千夫子正攜妻女在後花園己內(nèi)府子弟敘話。
重雲(yún)和葉影在檐上等了許久都沒找到機會下去,又恐一旦下去就觸動內(nèi)屋無處不在的暗哨,不由得正心急火焚。正巧一丫鬟貓著身子在府院之間到處喊貓咪。
重雲(yún)朝葉影一示意,葉影會意分身飛了下去。
丫鬟被突如其來的黑衣人嚇了一跳,正想放聲喊人,葉影一把捂住她的嘴巴,朝她嘴巴里塞了一顆藥丸。
“我給你的是毒藥,這一點我想你也猜到了,但只要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就立刻把解藥給你,否則……”葉影做了個擰脖子的動作,丫鬟嚇得直點頭。
葉影放開她:“你去想辦法把千師母引到這裡來。記住,只是千師母!”
丫鬟鬆開禁錮後,大口大口地喘氣,呼吸調(diào)整好後,便往後花園跑去。
不多時,果見千師母邊走邊責備道:“琴心,你怎麼這麼粗心啊,把小姐那麼寶貝的東西弄掉了現(xiàn)在才告訴我。要是被小姐知道了,非要罵死你的!”
叫琴心的丫鬟攙著師母,說道:“所以琴心才找?guī)熌笌兔Π?,師母一向疼我,這回肯定一樣吧!”說完還俏皮地吐了下舌頭。
“你這丫頭……”師母笑嗔著敲了一下琴心的頭。
“千師母,久違了!”重雲(yún)一臉笑意地朝千師母鞠了個躬。
千師母聞言一愣:“你們是什麼人?”但語氣之中並沒有膽怯的成分。
重雲(yún)二話不說,將玉鐲和千千結(jié)遞到千師母跟前。
千師母一見這些東西,臉色頓時大變,“琴心,帶他們進裡屋說話。”
“是!”琴心應了一聲,不慌不忙地走到葉影身旁,微笑著望著葉影。
葉影被她望得有點不自然,不禁咳了一聲,向前走去。
“你們是什麼人?爲什麼會有這些東西?”一進門,千師母邊開門見山。
重雲(yún)心中感嘆:果然這許家的人都一個性子,說話都不轉(zhuǎn)彎。
“在下李重雲(yún),這是葉影,我們是許清越和穆峰的朋友!”重雲(yún)不卑不亢。
“是嗎?”千師母故意問道,說完拿眼角瞥了瞥二人,“你們是北離國的人?”
葉影聞言震驚不已,他們的這個身份,知道的人早就已經(jīng)不多了。
重雲(yún)倒是相當從容:“夫人慧眼,我們祖上的確是北離國人?!?
“哼,還是北離國的皇室吧?”千師母不依不饒,“重字輩的在北離國可是王族?!?
重雲(yún)聞言無奈,看來什麼都瞞不過,只好坦誠:“正是!”
“那麼你們此次前來是爲了什麼?應該是清越的事吧?”千師母放緩語氣,不再提陳年往事,畢竟當年亡國的事對誰來說都不輕鬆。
“我們來是想代許姑娘尋一幅畫?!比~影插嘴道。
“怎麼?你們也在找畫未?”千師母問。
“是有這個打算,但我們並不是來搶畫的,我們也知道師母手中的那幅畫並非畫未!”重雲(yún)解釋。
琴心繞著葉影走了兩圈:“那我還真的好奇你們來尋那幅畫做什麼,又不是名家手筆,值不了幾個錢!”說著還推了葉影一下。
葉影驚得不停往後挪身子。
“那幅畫對許姑娘來說很重要,是她一個朋友送給她的!”重雲(yún)耐心說道。
千師母沉吟良久,緩緩說道:“既然如此,你那了清越的東西過來我也不能不給你,畫你拿去吧!琴心!”
琴心聞聲點下頭,朝屋外退去,不多時,便捧著那幅畫進來了。
千師母接過畫:“我的時間不多,畫我就交給你,希望你能完好無缺地交給清越?!闭f完遞給重雲(yún)。
重雲(yún)伸手接過畫,神色動容:“師母放心,重雲(yún)定然不辱使命!”
這時門外有腳步聲,千師母說:“你們趕緊走!”說完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琴心朝兩人頷首:“跟我來!”說著帶著二人來到大廳座椅前,扭了一下桌上的開關(guān),只見一扇石門緩緩打開。
“你們沿著裡面的地道走,就會一直通到虞山去了!”琴心說。
葉影和重雲(yún)走進石門,葉影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擋住快要合上的門對琴心說:“我給你的不是毒藥!”
琴心聞言很歡樂地笑了:“我知道!你給我吃的是糖丸!”
葉影一時語塞,便轉(zhuǎn)身走進了地道。
二人拿著畫回到小客棧時已是午夜,重雲(yún)將畫展開,只見是一副《山農(nóng)賞茶圖》,不禁讚道:“好意境!”
葉影也微微點頭。
看完之後,重雲(yún)將畫裹好,放在一旁,又拿起筆墨寫了一封信和畫裹在一起。
葉影見信封上寫的清越二字,便問:“公子,這信你如何送出去啊!”
重雲(yún)笑笑:“找掌櫃的!”
葉影不解,但還是開門出去將掌櫃的叫了進來。
重雲(yún)將裹好的包袱遞給掌櫃的,又將那對玉鐲也塞了進去,笑道:“掌櫃的,東西就放你這裡了,等那位姑娘到了,還請親自將東西交給她!”
掌櫃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結(jié)果包袱:“一定一定!不敢怠慢!”
重雲(yún)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回頭對葉影說:“走!”
二人當夜又騎馬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