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青衣情誼
憶天嶽
煙天遐淡若雲涼,
山嶽無言流水蒼。
高歌一曲人間去,
清風萬里紅塵莽。
浮渡初見枉相識,
雲鶴回首徒空想。
悽悽情動冷冷歸,
冷冷緣散悽悽葬。
清越抱著逐漸冰冷的天嶽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已經不知道多久了。
淚,早已流乾;心,已痛到麻木。此時外界之於她已是不存在的事物,她的眼中已沒有任何人、任何事;亦沒有愛恨、沒有糾葛,只有無盡的蒼涼。 wωw ?тт kān ?C O
她多希望這一刻時間就這樣靜止了,自己就這樣靜靜抱著天嶽到世界毀滅。
有句話叫:向來緣淺,奈何情深。也許,不光是愛情,世間每一種值得珍惜的感情都是令人難以釋懷的存在,一旦錯失,便只有說不出來的悲涼。
清越腦中不斷回放著那年在謝府的情景。
那年冬天,東臨國下了一場罕見的大雪,謝夫人帶著自己和清越在梅園中踏雪。清越見園中池內荷花凋盡,連枯枝都衰頹,便問謝夫人問什麼不能同時見到荷花和梅花。謝夫人說荷花和梅花是不同時節纔開放的?,F在是冬天對荷花來說太冷了,荷花畏寒開不了。
當時的小清越不由得感傷道:“我最愛的兩種花爲什麼就不能同時讓我看看,對比一下呢?”
小天嶽聽到後便默不作聲,第二天一早拉著清越跑到他房中去看荷花。
清越見時,只見天嶽讓人將池中的枯荷、淤泥、蓮藕等一併挖了上來,種在一個大缸裡,並告訴清越過不了幾天,等荷花不怕冷了就會開放。
後來謝夫人知道這件事後便笑他傻,天嶽說:“只要姐姐高興,再難的事天嶽也要辦到!”
後來知道無論如何荷花不會在冬天開放後,天嶽又不知從哪裡弄來了紙折的紅蓮和白蓮送給姐姐,
還說這花會一直陪著姐姐,永不凋謝。
絮言望著一直心碎沉默的清越,內心內疚不已,卻又不敢上前。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是自己錯殺了天嶽,一個那麼善良單純的人。雖然與他只是初始,他卻無條件地幫助自己,在知道自己傷了她的姐姐後也沒有拋棄自己……想著想著,絮言又不禁流下了眼淚。
清越從那一刀後再沒有看她一眼,她不想讓自己失去理智。
身上的傷口似乎越來越嚴重了,清越不禁張口咳了一聲,卻見一口鮮血噴出來,全數灑在了衣襟上。
絮言見狀心中又是一震。
一旁的紅綢也不禁有些擔憂了,如果清越真的有什麼事,白夜一定會殺了自己的。
她定定神,對著清越道:“追憶也追憶過了,公主,我們該走了!”
清越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趙絮言,扶公主隨我回去!”紅綢命令道。
清越轉而望著絮言,絮言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見她猶豫著沒有動,紅綢不耐煩地吼道:“你沒長耳朵嗎?還是不想活了?”
絮言顫抖著走向清越:“你不要怪我,我也是逼不得已!”
“滾……”清越冷冷地說了一個字。
絮言無奈,卻還是硬著頭皮去扶清越。
清越狠狠地推開她:“我叫你滾開,給我滾開!”清越幾乎是歇斯底里地大叫,眼淚又一次排山倒海。
“看來,公主是希望我親自動手嘍!”紅綢見狀不緊不慢地說道,隨即一步步朝清越走來,朝清越伸出右手。
這時,一道紅色的箭矢飛來,刺傷了紅綢的右手。
紅綢吃痛地縮回手,往後望去。
只見念青正持弓對準著自己,眼神輕蔑。
紅綢冷笑道:“又來一個送死的!”
念青並不答話,‘嗖’的一聲又一箭射出。
紅綢閃身躲過,在念青準備再次射箭之前朝念青衝來。
念青彎腰躲過她帶著紅色手套的雙手,弓上箭矢齊發,一時間只見紅光漫天,不辨人影。
許久之後,只見一聲巨響,紅綢墜落在清越的身旁,而念青也是肩上鮮血直流,半跪在清越面前。
紅綢望望一臉茫然的趙絮言,又望望清越和念青,雙手一揮,便和絮言一起消失不見了。
念青歇口氣後,走到清越身邊,看了一眼清越懷中的天嶽,心中不免也是悲痛不已。認識清越十幾年來,她一直是一個人,如今好不容易找回了弟弟,相聚不足一日,卻又……
她伸手將清越的頭靠在自己身上:“清越,我知道你很難受,難受就哭吧!”
清越聞言頓時淚如泉涌,最後大聲啜泣起來。
念青輕輕拍著她,這麼多年了,第一次見她哭得如此絕望,即使曾經在揚州被師父無情鞭撻時也不見她這樣哭過。外人甚至從沒見過她哭,連自己見過的次數也是屈指可數,僅有的幾次都是在提到她父母的時候。
念青想著想著眼睛也不禁溼潤了。在揚州的那幾年,她和清越可以說是生死相依,兩個人你來我往,不是幽居遇園就是暢遊於清風林,偶爾還一起闖蕩江湖,雙方的喜怒哀樂都已經深刻到骨子裡,因此此刻對清越的悲傷頗有種感同身受的感覺。
好一會兒之後,清越擡起了頭。念青望著她:“我們該走了,你的悲傷我不勸,亦阻不了,但你還有其它值得牽掛的東西要保護,你說是嗎?”
清越忍著眼淚重重點頭。
將天嶽的屍身在附近的樹林中就近掩埋好,清越撫著墓碑上‘謝天嶽’三個字,又是一陣悲痛。她望望漆黑的夜空,將眼淚倒回心中:天嶽,等著姐姐,過不了多久,姐姐一定接你回家!
念青朝天嶽簡陋的墓碑深深鞠了個躬,然後扶著清越,兩人一瘸一拐地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