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美劇《紙牌屋》說過一句話,當一個人過分依賴一件事情和一個人的時候,他就是你的軟肋。張鑫鑫的軟肋是音樂。
從上海輾轉到北京,從被質問為什么不去賣羊肉串到住不起賓館,從夜宿公園到假裝病人家屬睡在醫院的走廊。對音樂的追逐注定是艱辛的,但這正是理想的魅力,讓青澀少年充滿力量。
那時候新疆的酒吧生意慢慢好了起來,安明亮開了一個小酒吧“這里是新疆”,他說希望所有的歌手都有一個家一樣的地方練歌,他并不是為了賺錢。而張鑫鑫就成了這個不到五十平的酒吧的駐唱歌手。
也是在這個酒吧,我認識了盲人鍵盤手達吾然,認識了有著許巍氣息的老魏,張鑫鑫終于有了自己的粉絲,終于不用在地下通道唱歌。
那段日子我總能接一些小活,類似給餐廳做做網絡宣傳賺點錢和免費券。白天沒事時我會去看望張鑫鑫和達吾然,他們一起租了一套房子,在西北路那里,穿過高架橋就可以走到石河子大廈下面的酒吧。
張鑫鑫成為達吾然的”拐杖”,兩個人一起去酒吧一起回家,張鑫鑫耐心照顧著達吾然,從遞上一雙筷子到送一張衛生紙,從聊音樂到聊未來。
那時的張鑫鑫才22歲,還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大男孩。他和達吾然偶爾也會拌嘴,扔下他一個人跑到紅山腳下看摩天輪,回來見到達吾然站在路邊找不到家,心里又會難過和自責。
昨天我問張鑫鑫你還記得達吾然嗎?張鑫鑫說,他是一個偉大的音樂人。晚上鑫鑫發了一條微博:吃苦是最好的成長,最大的收獲就是學會了謙卑,越了解生活越會敬畏生活。那曾經傲視一切和自以為是的小聰明都會磨滅,留下了真實與成熟。
可那個時候我們并不知道未來在哪里。
張鑫鑫喜歡讓我推薦一些書給他看,給我講讀那些書的感受。他總是說,經歷那么多,才明白讀書才能走得更遠。
“這里是新疆”承載了我剛回新疆時所有的記憶,2012的秋天,樹葉剛黃,張鑫鑫在酒吧里喝醉了,和一個歌手打了起來,因為酒吧里歌曲不重復,可另一個歌手也想唱汪峰老師的歌。張鑫鑫歇斯底里地吼叫,大家都覺得他無理,被踹出門口,站不起來。
那以后幾個牛×的歌手都去了新酒吧,開業的第二天張鑫鑫還悄悄地去看了,他怎么會忘記酒吧老板戴松給他換了一把新吉他,他怎么會忘記安明亮對他的教誨,他很擔心他走了,達吾然沒人來照顧。
秋天的烏魯木齊朦朧的夜色讓人迷戀,我和張鑫鑫在夜市喝得一塌糊涂,他說哥哥,我要離開新疆了,成都有個姑娘在等著我。
我說,問君此去何時還,來時莫徘徊。
他說,哥我聽不懂,哥你點個歌吧。
可是我怎么有面子點歌讓你唱,我只是比你年齡大,我甚至在這個城市都找不到方向,我羨慕你還年輕還可以出去闖蕩,而我就像太陽西下時那一縷的光線,只有那么一點溫暖與留念。
我是一個窮人,我還記得當時我的身上就一千元,我給了張鑫鑫五百,還信誓旦旦說,窮則兼濟天下。
我們都是有理想的窮人,不互幫,誰幫?
從他離開以后我們就很少聯系,偶然有人說起,都會說他是一個沒長大的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