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準備靠岸!”
在德雷亞的命令聲中,水手們立刻忙碌起來,蒼云號降下船帆,緩緩駛入破敗的碼頭。
根據里德提供的坐標,雷蒙一行順利抵達那個叫做海丁頓的城鎮。
從船上看過去,這是個臨海的小城鎮,高矮不一的房屋倚著一座山坡逐漸延伸開去,一圈不高的圍墻圍繞著整個城鎮。鎮上幾乎沒有高大的建筑,大多數房屋都是白色外墻,紅色或黑色屋頂,在下午和煦陽光的下,顯得頗為寧靜。
不過若仔細看的話,整個城鎮卻顯得缺乏生氣。很多房屋都有種年久失修的破敗感。就如同現在他們進入的這個碼頭,破舊得幾乎完全被廢棄,木制的棧道只剩幾個木樁孤零零的矗立在海中,碼頭上看不到大型商船,只有十幾艘舊漁船隨著波浪緩緩起伏。
不過這時候,海灘上卻站著不少的人,除了一些看到蒼云號入港后,從附近趕來的居民,還有十幾個穿著簡單皮甲,腰掛長劍的男子,應該是鎮上的守備隊一類。看這些人驚訝中帶著些許緊張的表情,就知道已經很久沒有外人來了。
進港,下錨,搭上船板,德雷亞指揮水手熟練的完成一系列動作。隨后,雷蒙等人終于踏上了維羅尼卡大陸的土地。
隨著他們走上沙灘,圍觀的居民連忙后退,讓出一個半圓形的圈子。那些守備隊員則伸手虛按著劍柄,露出警惕之色。
不過,這些人除了裝備陳舊之外,看動作顯然沒經過多少訓練,雷蒙自然不會把他們放在眼里。
和弗雷迪交換一個眼色,雷蒙揚聲道:“誰是這里的鎮長?我有一封信要交給他。”
圍觀的居民互相看看,誰都沒有說話。不一會兒,正對雷蒙等人前方的人群向兩旁分開,一個人走了出來。
出乎意料的,走來的竟然是一個女人。她大約25、6歲左右,個頭頗高,身材也非常的好。這女人臉型略寬,不算特別漂亮,但這樣反而使她的五官看起來很大氣,兩片略顯豐厚的紅唇,配上右眼角下一顆性感的美人痣,有種極為誘人的成熟之美。
只不過,此刻她和周圍的居民一樣,眼神中有著相當的警惕和疑慮。顯然,對雷蒙一行的到來,她也并不怎么歡迎。
“我是海丁頓的鎮長,夏洛蒂。你們是誰?從哪里來?”這時,那個女人開口道。她的聲音非常好聽,不過語氣就不那么友善了。
沒想到海丁頓的鎮長竟是這么漂亮一個女人,眾人不由吃了一驚,就連一貫神情冷漠的弗雷迪,也微微動容。
見眾人不說話,夏洛蒂微微皺起眉頭:“沒聽到我的話嗎?”
心說女人就女人吧,雷蒙掏出里德的信遞過去,同時道:“我叫雷蒙,是里德介紹我們來這里的。”
“你說里德先生?”聽到里德的名字,夏洛蒂立刻面露喜色。
同時,在她身后的居民們,也嗡的一聲,紛紛交頭接耳起來。
迅速把信看了一遍,夏洛蒂似乎仍然有些不敢相信:“你們…真是里德先生派來的?”
弗雷迪冷冷道:“別搞錯了,我們可不是他的手下。”
夏洛蒂一怔:“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雷蒙解釋道:“簡單來說,他好像因為一些原因,無法來這里,正好我們打算來維羅尼卡大陸,所以他就建議我們來海丁頓了。”
夏洛蒂一聽,大感失望。猶豫片刻,她一咬牙:“既然你們不是里德先生的代表,那么對不起,這里無法接待各位,還請回去吧。”
“什么?”沒想到她竟然會趕人,雷蒙等人面面相覷。
“為什么?”里基特奇怪的道。
夏洛蒂搖搖頭:“對于各位的到來,我非常感激。但我們的問題,不是一般人能解決的,既然里德先生無法出手相助,那還是請你們離開吧。”
“你是擔心我們無法讓海丁頓走出困境嗎?”這時,一直沒說話的魯茲道。
夏洛蒂似乎這才注意到這個高大的獸人,但她只是略感驚訝,并沒有太大的反應。顯然正如里基特所說,在維羅尼卡大陸,人類和獸人之間,遠沒有像摩季那般,充滿化解不開的仇恨。
夏洛蒂沉聲道:“我明白你們想以我們的城鎮做為貿易據點,換做以往,我們會非常歡迎。但現在,各位的進駐不僅幫不到我們,還會讓你們也受到牽連。所以,還是請離開吧。”
“因為,這并不是單純生意上的問題。”
她的話,讓雷蒙想起里德臨走前的叮囑,不由心里一動。這地方果然有古怪,看來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大善人,似乎推了個很大的麻煩給我啊。
想到這里,他正要詢問,突然一個聲音從船上傳來:“喵啊,少主,還要等多久,人家快暈死啦。”
說話聲中,一個白色的影子從天而降,卻是早已等得不耐煩的芭絲特。
躍落沙灘,貓女的雙腳陷進沙子里。她一下站定,全身像過電一樣輕輕顫抖著,臉上更露出無比感動的表情。
“終于…終于,人家終于又踩上地面啦!”
“喂喂,你…”
緊跟著,隨著一陣鬧哄哄的聲音,一群人從蒼云號的船舷邊涌現,卻是那些強盜們。雖然被命令留在船上等候指示,但這些無法無天的家伙哪會那么聽話。
“媽的,終于看到陸地了,弟兄們,快上岸啊。”
哈洛特首先一聲發喊,于是群盜們哄的一聲,開始爭先恐后的往沙灘上跑。船板太擁擠,一些性急的家伙甚至直接往海里跳,一時間撲通撲通的,就像下餃子一樣。
沒想到突然冒出來這么多人,海丁頓的居民們愕然看著一群兇神惡煞的壯漢涌上沙灘,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那些守備隊員更是緊張得臉上冒汗。
“這些蠢貨!”弗雷迪氣得低聲罵道。
“啊哈哈哈,終于上岸了,這些天差點把老子吐死。”這時,濺濕了一身海水的哈洛特,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
“咦,你們怎么還站在這里,快進城啊…靠,好漂亮的妞兒!”突然,他看到夏洛蒂,立刻兩眼發直的呆在原地。
夏洛蒂吃驚的道:“這些人是?”
事已至此,再趕他們回去已經不可能了。雷蒙只好道:“他們是商隊的成員,呃…還有一些保鏢。”
這個解釋實在有夠爛,這些惡形惡狀,滿臉匪氣的家伙,怎么看都不像良民,誰會相信他們是做生意的?
哪知夏洛蒂的反應卻出乎意料,她竟然露出一絲欣喜之色:“你是說,這些人是你們商隊的傭兵?”
“啊?算是吧…”
夏洛蒂猶豫了一下,轉身走回人群,和幾個中年男子商議起來。他們不住低聲的說著什么,似乎在爭辯某事,看得出那些人并不同意,但夏洛蒂的意見則明顯和他們相反。
片刻,夏洛蒂似乎終于說服了那些人。她走回來,對雷蒙道:“請原諒我剛剛的無禮。既然各位已經來了,那還是先到鎮上再說吧。”
雖然不知道她的態度為何突然改變,但不用被趕回船上,眾人總算松了口氣。
雷蒙道:“對了,剛才你說的,關于海丁頓…”
“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稍后我會解釋。”夏洛蒂道,同時做了個請的手勢。
雷蒙唯有點頭,于是一行人在夏洛蒂的帶領下,向鎮內走去。
雖然被對方接納是個好的征兆,但在經過那些居民時,他們眼中的疑慮和不安,卻始終在雷蒙心頭縈繞。
這個地方,究竟出了什么問題?
進入海丁頓以后,沿途所見的每一件事,都在提醒雷蒙,這個城鎮正在逐步走向衰敗。
沿街大部分商店都處于關閉狀態,即使是開門營業的,也都只賣一些食物和蔬果等生活必需品,或是本地的海產,少有經營其他商品和貨物的店鋪,更別說代表一個城鎮繁榮的魔法物品或是奢侈品了。
其實一路所見,這個城鎮的居民并不少,但大多數人都沒精打采的,衣著也都很簡陋。男人帶著警惕的表情,靠在門邊,女人和小孩則從窗戶下偷偷探出頭來,注視著他們這群不速之客。
顯然,商業的敗落讓很多居民處于失業狀態,而無人工作,又加重了城鎮的不景氣,從而讓整個城鎮走向衰落。對海丁頓這樣以貿易為生的城鎮來說,絕對是致命的打擊。
但是,這座城鎮地理位置相當不錯。靠著大海,有個極好的天然港,雖然沒有碼頭,但“蒼云號”仍可輕易的駛到岸邊而不怕擱淺。加上鎮外沒有群山阻礙,可以說海路和陸路都有很大的發展機會,又怎么會走到這一步?
雷蒙雖然心里疑惑,但夏洛蒂一言不發,他也就不好詢問。只能等安頓下來以后,再慢慢打聽吧。
這時,眾人走到城鎮中心的廣場。看得出,這里原本是很熱鬧繁華的地帶,不過如今也是人去地空,唯一剩下的,只有中心的那尊高大的雕像。
“咦,那是誰?”芭絲特好奇的指著雕像問道。
那尊雕像塑的是一個全身肌肉虬結的高大男子,他下身半蹲,腰部微屈,雙手半開半合,做的是一個摔跤的起手動作。城鎮中心的廣場放著這么一尊雕像,難怪芭絲特會感到奇怪。
“那是我的曾祖父,他叫比利,這個城鎮就是他建立的。”夏洛蒂解釋道。
“海丁頓原本只是一個小漁村,在我曾祖父的時代,他聯合附近的村落和漁村,共同建立了這個城鎮。原本這里叫做海靈頓,后來才改名叫海丁頓。”
夏洛蒂身后的一個中年男子接口道:“比利大人是一個無敵的摔跤手,他擊敗了原本盤踞在這里的野人部落,才讓城鎮順利的建立起來。就是為了紀念他的功績,我們才塑立了這尊雕像。”
這個男子叫莫里尼,在鎮上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在接納雷蒙等人的事上,他是夏洛蒂外第一個點頭的。
暗道原來是這樣,雷蒙等人紛紛點頭。不知為何,他們突然對那尊雕像充滿了敬意。
見氣氛有所緩和,里基特不失時機的問道:“對了,你們要帶我們去哪里?”
莫里尼道:“在城鎮的東邊,有原本為接納各地前來的商隊而建立的館舍,不過已經空置很久了。那兒空間夠大,可以安排下你們所有人。”
“到了那兒,請各位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我們之后再談。”夏洛蒂也道。
從摩季那遠道而來,經過這么多天海浪的顛簸,所有人都疲憊非常,現在最想要的就是熱騰騰的飯菜,以及軟和安穩的床。
因此,聽兩人這么說,眾人都歡呼起來。
很快,他們到達莫里尼所說的那處館舍。那是一片由很多房舍組成的建筑群,主體建筑是一棟三層的洋房,雖然已經很破舊了,但也依稀能看出曾經的華美。
據莫里尼介紹,這組建筑群,是海丁頓還處于繁華時期的時候,用來接待商隊所用。那一排排低矮的房舍,是普通商隊成員居住的地方,而那棟三層樓房,則是大型商隊的頭領專用的旅舍,據說當初修建時花了很大本錢,修得非常漂亮。
而且為了商隊方便,連倉庫,喂養馬匹的牲畜棚等配套建筑,也一應俱全。從這里就能看出,海丁頓對商業的依賴了。
不過那已經是陳年舊事,因此當雷蒙一行進去的時候,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棟與鬼屋很相似的屋子。地上積滿灰塵,天花板掛著蜘蛛網,為了不蒙上灰塵,家具商都蓋著白布,地面還不時能看到幾只老鼠竄過。
這時,被帶往普通房屋的群盜們,也不斷發出抱怨聲,顯然那邊的情形也不容樂觀。
“少主,我們真的要住在這里啊?”芭絲特哀嘆道。
雷蒙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想的話,就去蒼云號上睡吧。”
貓女吐了吐舌頭,不敢再說。
莫里尼過意不去的道:“對不起,這里實在荒廢太久了,所以…不過只要清掃一下,條件還是很不錯的。”
“你多慮了,我們并不會在意這些。”魯茲沉聲道。
這倒是實話,條件再差,也比北部荒原好多了。當然,這是對他們幾個從獸人帝國來的家伙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