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就已經被東方玉兒注意到的飛飛落在了她的手掌上。
“謝謝你啊,飛飛。”
“這是怎麼回事?”
還沒等宇文湛說完,洞的四周似乎有些異動,緊接著,是其他人“從天而降”。
“燒餅!”東方玉兒驚叫。
“我們全部都知道了,你做的所有事情!”
傅逸就沒有鍾毓協的淡然,他的親人們,算起來都是被宇文湛害的,他怎麼可能理智起來?“拿命來!”
沈珉一伸手,轉眼就看到傅逸不動了。
“你幹什麼?”
華琤上前,“沈珉也是爲了你好,你這麼衝動,會壞事的。他雖然做了這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情,但好歹還是皇子。”
傅逸沉吟,“我知道了,你幫我解穴吧。”
沈珉選擇無視他。
這樣也好,至少傅逸不會因爲仇恨亂了方寸。
“呵呵……”宇文湛大笑起來,“你們好歹還記得我是皇子,而且,我還是司戰堂的首領。你們現在在我的地盤上,還敢爲所欲爲嗎?”
“你的地盤啊,現在恐怕都跟你以外,內力全失了。”東方玉兒在上官曦的幫助下解開繩子,捂著被宇文湛打傷的地方站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宇文湛還想試著運氣,但結果很顯然。
“別白費心機了,我特意讓沈珉在飛飛的翅膀上沾上了能讓你們內力盡失的毒。所以……”
飛飛聽到了主人的話,又溫順地飛到了華琤的手上。
“不可能!那東方玉兒怎麼會……”宇文湛說了一半,便停住了。對,東方玉兒當然沒事,因爲她根本就是不怕毒的。
“你也想到答案了對不對?現在也沒有人來救你了,香故敖已經被我們解決了。”
宇文湛直起身子,“這我早就知道了,看到東方玉兒完好無缺地走進湛王府,香故敖又遲遲沒有回來覆命,我便知道了。”
“我沒想到,你對玉兒的追殺,竟然是那樣的理由。”剛纔鍾毓協在洞外,將宇文湛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我也沒想到,你們最後竟然能夠這樣。”宇文湛對鍾毓協的問話顯得很坦蕩,似乎根本沒有在意。
半晌,都沒有人說話。他們都陷入了之前宇文湛說的那些事情裡面。
說實話,宇文湛也挺可憐的。也沒有人能夠猜出,宇文湛竟然經歷了那些事情。
宇文湛突然大笑起來,“就算你們知道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又能怎麼樣?我是皇子,父皇知道了我把那個賤女人殺掉以後都沒有對我做些什麼,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宇文湛的笑聲很恐怖,像是摻染了多少絕望不甘。
“我們走吧,他好像都要走火入魔了。”東方玉兒從沒見過有人這樣瘋魔的大笑。
“走吧走吧……”宇文湛也擺手讓他們離開,“今日被你們發現,我也認了。”
哀其不幸……
衆人離開。
離開司戰堂的時候,東方玉兒還看看地下。司戰堂就是一個很大的地宮,而宇文湛,就在那地宮中做出一件又一件的黑暗之事。
他的心幾近黑暗,外表卻洋溢光明。或許,他在心裡也是嚮往著光明的……
一聲巨響,衆人感覺到地面有些震動。
“怎麼了?”
等地面的震動過去,倒有種向下沉降了一個大坑的感覺。
城門處,那個司戰堂的一個隱秘出口便被磚石覆蓋住了,什麼東西,都無跡可尋。
“大概是宇文湛自己催動了機關,把司戰堂徹底掩埋在地下了……”
衆人沉默。
黑暗的東西,終究還是要回歸黑暗的地底。
宇文湛應該也是明白這一點。
在所有秘密都被人揭穿了,茍且偷生又有何用呢?即使頂著一個高貴的皇子身份,滿手血腥的他的心裡仍然照不進光明。
“對了,燒餅,你不是比我早去湛王府的嗎?爲什麼你沒有被發現,反而是我被發現了呢?”
東方玉兒的問話還沒有得到當事人的回覆,遠處便傳來了一個人戲謔的聲音。
“那是因爲姑奶奶太……”
東方玉兒猜到墨然下面要說的話絕對不是誇她,馬上飛了一個眼刀。
墨然馬上改口,“是因爲姑奶奶心思純良,沒有想到那些齷齪事,我堂哥就不一樣了,他一肚子壞水!”
這話引起了衆人的鬨笑,墨然果然還是一如既往地愛在東方玉兒面前耍嘴皮子。
墨然悄悄地走到鍾毓協後面,附在耳畔,“怎麼樣?我說英雄救美這一招最有效了吧。”
墨然對鍾毓協使了個眼色,那眼神的意思很是赤裸裸,快感謝我,我要封口費。
鍾毓協從袖口隱秘地掏出一沓東西,直接塞到墨然的腰間。
“你們倆在密謀什麼壞事呢?”
收到封口費的墨然馬上拋棄了所謂“江湖道義”,“也沒啥,堂哥給了我一沓手紙而已。”
墨然的這一藉口很巧合地跟以前某一次要脫身的藉口有種不著調的異曲同工之妙,那時墨然說的是,“對了,我剛纔在外面看到一隻蠱蟲掉地上了,我把它撿起來放回葉子上哈!”
雖然經過墨然這麼一打岔,東方玉兒還是沒有忘記之前自己的問話。
“我之前也跟曦兒一樣的想法,選擇柳語詩的院子作爲進入點……”
墨然接茬,“是我查到了一些東西以後在路上正好遇到了堂哥。”
“對,之後我就改變了主意。我想,既然香故敖和綠煙的事情傳到了宇文湛的耳朵裡,他一定會在司戰堂呆著,想些對策的。所以他的書房,會正好沒人。”
“然後你就躲在了他的書房裡?”
“沒錯,
我在他的書房裡,果然找到了司戰堂的令牌,跟柳國公來往的書信,還有,確定了景辰燁在湛王府裡。”
“後來,堂哥就讓我帶著這些證據去找澈王爺,估計這會兒,澈王爺應該進宮面聖了。”
“我也回去別館跟大家回合,誰曾想,你卻自己跑到湛王府送死去了……”鍾毓協嬉皮笑臉地調侃東方玉兒。
“別提了好伐?被人從後面打昏,我已經很傷心了。我剛纔還被宇文湛打了一掌,現在頭也疼,身上也疼,我全身疼啊。”
爲了配合效果,東方玉兒裝作虛弱般走到沈珉旁邊,緩緩地伸出右手,“沈珉,給我開點藥。”
沈珉選擇無視她,“人傻沒得救。”
“醫者父母心啊!你說出這樣的話,師叔該有多傷心!沈珉,你這個人好壞的!”
“我不會有你這樣的孩子!”
東方玉兒一時語塞,沈珉你不是不講話的嗎,爲什麼現在也喜歡跟我玩這種文字遊戲了!
“小師弟,燒餅,你們看啊,沈珉他佔我便宜……”
一行人打打鬧鬧地回到別館,現在,就只剩下明天看看皇上會怎麼處理宇文湛的事情了。
殿外,宇文澈在等候皇上的召見,他已經在這裡等了將近半個時辰了。小太監已經進去稟報,但也許是因爲太晚了,裡面一直沒傳來動靜。宇文澈也不好走,只能一直在外面吹著冷風。
小太監也看宇文澈等了很久,皇上其實就在裡面,本來他一級一級地彙報上去,以爲很快就會召見宇文澈,也就沒有說要給他安排什麼地方呆著。現在呆了這麼久,小太監也看不下去了,“澈王爺,要不您到那邊的亭閣裡歇會兒,小的給您拿件披風。”
“不用了,你忙去吧,父皇應該快召見我了。”宇文澈朝小太監笑一笑,後者立刻感到心裡溫暖。宮裡這麼多人,還真沒幾個能像眼前的澈王爺一樣對他笑呢。
小太監還是再進去稟報了一下,這回兒,宇文默倒是差人將宇文澈請了進來。
其實,宇文默在外面是有眼線的。今日下午得到了司戰堂的行動消息,綠煙和香故敖都一去無返,這心裡就忐忑著宇文湛的下場。
後面又聽線人報上外面發生了異動,他就猜到了,大概也是司戰堂的機關催動了,他的兒子也沒有了。
說實話,宇文默其實對宇文湛做的事情知道個大概,一國之君,沒有幾個監視下面的眼線是不可能的。
就像當初,柳妃傳出的謠言讓他覺得很沒臉面,其實也是起了殺心的。但是,這該怎麼殺呢?莫說柳妃家裡的勢力有一定威脅,除去這個,柳妃不明不白死了的消息要是再傳出去,更加會讓皇室蒙羞。
而就在這個時候,宇文湛幫了他一個大忙,他親手將毒藥讓柳妃喝下去,也順理成章地嫁禍給柳妃的貼身丫環。也就是這個時候,他真正地注意到了自己的這個兒子,對他刮目相看。
當了這麼多年的皇帝,他十分清楚。要做一國之君,其實是需要心狠手辣的。
宇文湛,連他的生身母親都可以親手殺死,那麼他就沒有大弱點了,也就是說,基本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威脅到他。
但是,這樣的人,同時是很危險的。
他可以殺死自己的生身母親,難保他哪一天不會對自己的生身父親也起殺心。另外,一個人若是沒有了弱點,他也無法好好控制。那麼,若是宇文湛臨時起意想要逼宮奪位呢?
思前想後,宇文默才讓太子之位一直不動,縱然宇文湛,宇文澈在百姓們眼裡都有可能成爲一代明君,但是他從來沒有表露自己的意思。
他沒有讓宇文悠聯姻的理由也在於此。
若是宇文悠當時嫁給了南樑,那麼將來奪位之際,南樑皇室絕對是站在宇文澈這邊。
而宇文澈,在他心裡其實是不適合做帝王的。他太善良了,爲百姓著想太多,看上去沒有私心,這樣的帝王的確是可以幫百姓做好事,讓百姓安居樂業。但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強敵入侵,他的性子不一定能夠防守得住。
宇文默對自己的皇位繼承人想了很多。
也正是因爲考慮到了方方面面,宇文澈和宇文湛在他看來更像是兩相牽制的作用,他們互相牽制著,其實最好的結果,是讓太子意識到危機,從而覺醒起來,好好學習治國之道。而另兩方則成爲王爺,在協助太子治國的同時還不會使一方倒下。百姓民生方面,宇文澈能夠管好,遇到強敵,宇文湛能夠適時地表現出自己的軍事才能,他的司戰堂,也是有辦法監察官員的。
可惜,這種猜想,只是最好的猜想,是在一種理想情況下。
現在,事實擺在眼前,他最器重的宇文湛倒下了,這樣一來,局勢就不平等了。按照宇文澈得到的民心支持,他是最有可能當上帝王的。
而且,宇文湛的事情,他真的需要公諸於世嗎?需要讓百姓們都知道自己一直敬仰的王爺是那樣一副醜惡的嘴臉嗎?
這樣一考慮,宇文默便考慮了將近半個時辰,也就忘記了宇文澈還在外面等候的事實。
直到小太監再一次提醒,他纔想起來。
宇文澈進殿以後,也安安靜靜地待在下面沒有說話。他知道,現在宇文默肯定是在思考。
這樣子不知道過了多久,殿外響起了騷動。
“讓本太子進去!本太子有事情要跟父皇說!”
這樣的聲音,也讓宇文默驚過來,“外面在幹什麼?”
話剛一問完,宇文晏便闖了進來,“父皇,是我!”宇文晏嬉皮笑臉地一笑,讓宇文默心裡更煩了,他一直都在爲這個嫡長子鋪路,但他怎麼能夠這番無能!
“你來幹什麼!”
“兒臣想要納妃!”
這讓宇文默把龍書案上的奏摺扔了老遠,“你納什麼妃,你
的太子府裡面都有多少女人了!”
“兒臣保證,這次一定是最後一個!兒臣是男人,有多幾個女人也很正常的。若是父皇不信,可以讓將兒臣的太子之位收回,只要給兒臣納妃就成!”
“胡鬧!”宇文默越想越氣,最後乾脆將龍書案上所有的奏摺都掃落在地。
宇文晏還是不依不撓,直吵著不要太子之位,要納妃。
“罷了!就你這種脾性,也無法當好太子,你要怎麼做便怎麼做吧。”宇文默轉臉,“澈兒,以後,你就是太子了。”
宇文澈還想說話,卻被宇文默舉手叫停,“你不必說了,所有的事情,父皇都知道了。父皇還不至於老眼昏花。明日你便帶人去柳國公府抄家,就說是他們聯合起來害死了湛兒,湛兒在死前的願望便是能夠看到國家昌盛,所以整改立你爲太子。過兩個月,朕就退位給你,你好好地管理北隋吧。朕累了……你們都下去吧。”
說到最後,宇文默乾脆癱在龍椅上,眼底裡滿是落寞失望。
他這樣活著幾十年,到最後,活著的孩子沒有幾個,真正愛著的女人也沒有幾個。縱然擁有北隋的整個天下,還總留有一副孑然一身的心境。這,也許就是所謂的高處不勝寒吧!
退下去的宇文澈心裡就是一片大寒。
原來,自己的父皇明明是什麼都知道的,卻一直不說。其實,比起宇文湛有司戰堂首領的這個身份,他才更像是一個運籌帷幄的人,所有的東西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而關於宇文湛的處理,不難看出,皇上對他的期望極大,所以直至最後,他還是不會毀壞他的名聲,當然,這也是一種維護人心的辦法。若是百姓們知道了自己一直敬仰的人是怎樣的醜惡嘴臉,勢必會掀起軒然大波!至於什麼宇文湛的願望,其實不過是一種說辭罷了,這是讓擁護宇文湛的百姓們轉變陣營,否則,他們很有可能會猜測宇文湛的死因,進而做出不好的事情。
“其實,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的。”
宇文晏淡淡的一句話讓宇文澈硬生生地愣了一下。
“不知皇兄是什麼意思?”
“六弟至少要請我吃一段飯噢,要是能夠送我幾個美女就更好了。哎呀,甩掉麻煩一身輕鬆。”宇文晏拍拍宇文澈的胸膛,晃悠悠地離開。
望著他的背影,宇文澈明白。其實太子也是一直在僞裝罷了,僞裝纔是真正的生存之道。
宇文晏其實什麼都懂,知道這樣做纔是最好的一面,卻一直以最壞的一面示人。他或許早就想甩掉太子這個頭銜的累贅了。的確,宇文晏的這種心思,宇文默就一直沒有掌握到。
宇文澈笑笑,心裡還回蕩著那聲“六弟”,他看得出來,宇文晏其實是個很聰明的人。
兩個月後……
宇文默退位於宇文澈,這個一直在外看來是身體不好的閒散王爺現在已經成爲了君王。
一切都按照宇文默之前的安排進行著。
兩個月前被抄家的柳國公府自是一片嘈雜,沒有一點點防備的,柳國公府只好接受這種安排。
最後之際,柳國公府裡的人眼中的不甘全部落在了宇文澈的眼睛裡。沒有人會甘然接受一向光榮的自己第二天成爲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柳語詩的肚子大著,在那時跟侍衛們拉拉扯扯,幾近潑婦模樣的不讓他們抄家,到最後竟然戲劇性地摔在地上,一直流血。
柳國公府在當時已是十分混亂的局面,柳國公看到了自己嫡女流出來的血,只想著趁混亂的時候逃出去,這樣一來,柳語詩只能大叫著承受那些疼痛,最後,胎兒一點一點地化爲血水……
書生也好不到哪裡去,本來就是司馬昭之心進來的國公府,柳國公也一直對他有防備,他根本就沒有得到什麼之前設想的好處,還得每日每夜聽著柳語詩的咒罵瘋癲戴牢那一頂自己戴上去的綠帽子。
書生很後悔,當初若是他沒有自己跟柳國公說要娶柳語詩就好了,現在抄家的時候也不至於牽連到他。
但是,這種只能說是癡念。照書生的貪婪,一定會發生這樣的事情的,不是柳國公,也會是別的人,只是時間早晚罷了。
說來也巧,景辰燁聽到了抄家的消息,本想著趁著混亂混進去拿點金銀財寶之類的,雖然他以前不在乎那些,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很需要錢。
景辰燁得手以後看到了在地上打滾的柳語詩,那一點點從她身體流出來的血液觸目驚心。景辰燁卻心情高興,他可不會忘記最開始柳語詩對他的羞辱,還有,那成了他的女人還癡心妄想的念頭。
可就是這麼一看,被眼尖的人認了出來,也難逃進大牢的下場……
他,可還有個通緝犯的身份啊……
宇文澈當了皇帝以後,第一件事就是給宇文悠賜婚,這對象,自然也就是嶽峙詢了。
東方玉兒來到宇文悠的宮裡,看著那華美的喜服興高采烈。
“真好啊!我也想要賞賜呢!”
“少不了你的!”宇文悠給東方玉兒塞進一口酥。
太監的聲音馬上響起,東方玉兒接旨,成爲永安郡主。
接了聖旨以後,東方玉兒心裡高興,嘴巴卻不停,“爲什麼不叫永吃郡主呢?這樣就一直都有的吃了。”
宇文悠撲哧一笑,“都是郡主了,還少你吃的啊!”
“也是……”
一個宮女走進來,朝兩人福身,“公主,郡主,外頭有位鍾公子,說要跟郡主一起比試輕功。”
“去吧啊……”
東方玉兒馬上走了,臨了纔回頭,“那我走了啊……”
宇文悠也不會留她,這心啊,反正也留不住……
東方玉兒走出門,果然看見鍾毓協等著。
那笑眼,只她一個。再無其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