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清楚了那妖孽的真身,子妤的心中有了底,隨即想出了對策。派趙仲連夜趕回京城,把此間的事情告訴子姝,讓她在明日傍晚前趕到縣衙,日夜之后務必要捉住此妖。
雖然知道其實子姝也是只妖,可是認識了那么久,在白玉堂看來,她就是個不懂世事,還未長大的孩子。聽子妤說要她明天趕來捉妖,不禁有些擔心:“她一個小姑娘家,能對付得了那個妖精?”
“她雖然是個小姑娘,可她也是修煉了近五百年的妖怪,”子妤倒是信心十足,對于要她去捉妖怪這種事,要一點都不會擔心:“而且,她還是個很有本事的貓妖,正好是那只老鼠精的對頭……”
猛地察覺到自己在這兩個人面前,大談“貓和老鼠天生就是死敵”的話題很不適宜,忙閉上了嘴,小心翼翼地去看白玉堂的反應。嘖,果然是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樣。
再看看展昭,對于這個話題,他倒不像白玉堂那么在意,但是,勾起的嘴角分明表示主人心情很好,好得在那邊極力地憋笑。
子妤無奈地嘆口氣,不禁在心里埋怨起那個妖怪來:你說你是個什么不好,偏偏要是只老鼠,老鼠也就罷了,偏偏還是個白毛的……
哎,難怪某人的反應會這么大,怎么聽怎么都像是在說他似的。白老鼠白老鼠……要不是怕他炸毛,她也很想笑啊!
回到縣衙之后,把自己重重地扔到床上,蹬掉鞋子,連被子都沒蓋,覺得很疲憊的子妤,很快就被周公召喚去喝茶、下棋了。
端了碗熱騰騰的燕窩來找她,這血燕的燕窩是他吩咐人專門為她燉的。白玉堂推開虛掩著的房門,卻見她和衣斜躺在床上,早已經睡熟。
把碗放到桌上,白玉堂走過去把她扶正,幫她蓋好被子,還細心地掖好被角,又回身把掉在地上的鞋子擺好,才坐在床邊靜靜地看她睡得恬淡的樣子:子妤,什么時候你才肯跟我回陷空島去?
第二天,城里的百姓就發現今個和往日有些不一樣。這會兒天都亮了,卻沒聽到有誰家傳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也沒人跑到縣衙門口去擊鼓鳴冤。
而昨晚被那妖物光顧的人家,則是興致勃勃地逢人就講昨天夜里看到的怪事。他們親眼看到,一個白晃晃、毛茸茸、比還要貓大些的東西,在靠近睡得安穩的孩子時,被縣衙分發的紙符給彈飛了出去,發出了好大的動靜。
得知那張黃紙符真的管用,大家伙兒都在背后稱子妤和徐慕風為“大仙”。家中有小孩的人家都安了心,而那些已經遭受其害的人家,不禁有些埋怨:為何大仙不早些來,那樣,自己的孩兒也就不會死了。
現如今,只等著兩位大仙收復那妖孽,那么,大家也就能過回以前安生平穩的日子。沒有苦主上門哭訴,沒有人來擊鼓鳴冤,也沒有人圍在外面吵著鬧著要胡縣令給大家一個交代,今天的縣衙顯得特別安靜。
晌午剛過,就見一個扎著兩條辮子的小姑娘,帶著一個和她差不多年歲的小小子出現在了縣衙門口,說是來找蘇姑娘的。
子妤聞訊趕了出來,看到站在子姝身邊一臉不高興的小男孩兒時,皺著眉盯了他半響,才猛然驚醒:“大黃!”
聽她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大黃突然癟起嘴,撲到她懷里嚎了起來:“大仙……”
抱著哭得傷心欲絕的大黃,子妤一邊柔聲安慰他一邊用眼神詢問子姝:你欺負他啦?
我才沒有!子姝也是一臉的不樂意,小嘴巴撅的高高的。
“別哭,讓人看見會笑話你的。”伸手幫他抹了兩把臉上的淚水,可是,大黃的眼淚還是跟不要錢似的往外掉。子妤無奈地嘆口氣,拉著他的小手返身往里走:“有什么委屈,咱們進去再說。還有,以后不要叫我大仙,你跟子姝一樣喊我姐姐就好。”
見她領著一個抽抽搭搭,面生的清秀男孩兒走進來,白玉堂忍不住“咦”了一聲,詢問道:“他是誰家的小孩兒,怎么哭得這么厲害?”
“當然是我家的。”子妤牽著大黃走到桌子邊坐下,順手倒了杯水給他。
“你家的?”白玉堂笑了,坐到他們面前仔細打量已幻化成人的大黃:“我怎么從來沒見過?”
展昭也不記得在蘇家見過這孩子,回頭看了看子妤,也不問,只等她自己說。
知道他們認不出來,子妤笑而不語,招手讓子姝也過來坐。
抽噎著把杯子里的水喝完,大黃才抬起淚汪汪的眼睛盯著白玉堂邊抽氣邊說:“白五、爺,你、你的記性真、真差。”
一聽他說話,認得他聲音的兩個立刻恍然,看他的眼神中不禁多了些驚訝。
“大黃!”白玉堂一把將他拉了過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幾遍:“真的是你啊?你現在這個樣子,五爺都認不出來了。想不到你真的變……”
“咳咳……”怕他說溜了嘴,子妤忙重重地咳了兩聲,立刻讓他換了話題。
“男子漢大丈夫,一哭就膿包了。”拍拍他的頭,白玉堂朝子妤炸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心里有分寸,是不會亂說話的。回頭勾著他的脖子,一副“哥倆好”的模樣,笑道:“來,告訴五爺,什么事讓你哭成這幅的德行?”
抬起手用袖子在臉上橫著抹了幾下,大黃很認真地問了他一個尷尬的問題:“五爺,是不是有小雞雞的就是男人?”
正在喝茶的展昭一口氣沒緩過來,被嗆得直咳;白玉堂盯著一臉認真的大黃,嘴角忍不住抽了好幾下;胡縣令看看大黃,又看看白玉堂,似乎在等著看他要怎么回答。
沒等白玉堂說話,閑在一旁的子姝就搶先篤定地說道:“我都跟你講了好多遍了,你就是個男的。不管你問誰,你都是!”
“你亂講!”不肯接受這個現實的大黃繃直了脊背,用力攥著拳頭,和子姝兩個人互相瞪著:“我是美女,我才不是男人!”
“你就是,你就是!有小雞雞的就是男人!”子姝提高了嗓門兒沖他大聲嚷嚷,為了證實自己說的是事實,伸手朝著屋里兩個認識的男人一指:“不信,你問展大哥和白五哥,他們是不是也有小雞雞!”
在他們爭執的時候,一直企圖勸解卻無半點效果的子妤此時雙手捂臉,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永遠都不要出來見人了。她家的孩子,個個都不讓人省心。
被點名的展昭站了起來,朝著眾人抱劍一禮:“展某還有點公事要和胡縣令商議,諸位有話慢慢說,展某失陪。”
說著,他瞥了眼白玉堂:白兄,這里就交給你了。接著,瀟灑地轉身離去。
一聽這話,領會上級意圖的胡縣令跟著站了起來,也沖著他們抱了抱拳,道了聲告退,便笑嘻嘻地跟在展昭后面出去了。
白玉堂盯著展昭匆匆離開的背影,忍不住直咬牙:臭貓,這個時候居然自己跑了,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見展昭和胡縣令走了,兩個小的怕唯一能證實事情真相的人也跑了,便站到白玉堂面前不依不饒瞪著他。大黃的一雙小手還緊緊拽著他的衣服,那模樣,勢必要他把這件事給說個清楚不可。
我這是招誰惹誰了?白玉堂突然覺得自己頭很痛,單手扶額,目光在他們兩個臉上轉來轉去,突然開口道:“咱們先去把妖精抓了,回頭再詳談這事,如何?”
子姝用力拍了拍胸口:“抓妖嘛,簡單!小仲已經跟我說了,一只老鼠精而已,還算不得妖,這件事就包在我身上。”
“如此便好。”白玉堂說著起身就要走:“那我們就……”
大黃和子姝慌忙攔住他,一起動手把他給摁回到椅子上坐好。子姝狡猾地笑道:“那我們就先弄清楚,大黃他是男還是女。白五哥,這里就只有你最清楚了。”
被他們纏得無法,白玉堂只得帶著大黃單獨離開。并向子姝保證在回來前,一定會讓他接受自己是男人這個事實。
大家都走了,子妤這才把頭抬起來,看著在一旁得意洋洋的子姝,悶悶道:“走吧,咱倆去把那鼠精給捉回來,也好快些離開這里。”
太陽剛剛偏西,子妤和子姝就到了昨日追丟那只鼠精的地方。
子姝皺著小鼻子到處嗅,很快在空氣中找到一股淡淡的妖氣,胸有成竹朝著某個方向一指:“走這邊。”
雖然已經時至深秋,可這里依舊是郁郁蔥蔥,根連著根,葉疊著葉,越往前走植被越多,漸漸的,她們的腳下已經沒有路了。
個子小小的子姝穿梭在半人高的龍葵間,只露了個頭頂在外面,捕捉著空氣中時有時無的妖氣,子妤緊緊跟在她后面,怕自己稍不留意就不見了她。
“姐姐,快點,它好像發現我們了。”子姝說完,竟化成貓身,撒開四條腿飛快地竄了出去。
跟著她緊追了一段,最后還是不知道她跑到哪里去了。子妤無法,只得閉上眼睛靠著耳朵來尋找他們的蹤跡。她聽得真切,右手一伸一握,斬魂便已握在手中,飛身朝著發出聲響的地方追去。
終于跑出了那片龍葵,前面有塊不大的空地,四周有幾株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到處是凸出地面的樹根,還有很多細長的樹根是從樹枝上長出來的,垂吊到了地面,藤藤蔓蔓的就像一塊塊簾布。陽光被濃密的樹葉阻隔在外,顯得到處陰森森的,還有股陳年樹葉飄落累積后,發出的腐敗氣味。
這時,一只姜黃色的虎斑貓和一只全身雪白碩大的老鼠正在空地相向而立,各自亮出自己的利爪和尖尖的牙齒,嘴里發出低低的咆哮向對方示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