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人一路狂奔, 直到跑攏河邊才停了下來。等他們把氣喘勻了,才開始說起下一步的打算。
從子妤那里知道,阿敏母子是隨季高一起去的京城, 展昭立刻覺得不妥:“早年在江湖上, 季高被稱作‘毒書生’, 可沒干過什么好事。”
“就算他以前壞事做盡, 也不見得就會加害敏姑娘母子。你說對不對, 子妤?”白玉堂并不是要替季高說話,而是因為他是娘的好友,加上這次又是娘提出要他送敏姑娘母子進京的, 身為人子,怎么著也要給娘掙點面子不是。
子妤哪知道他心里想了那么多, 只悶著頭道:“總之, 還是謹慎些的好。”說完, 她指著前方的兩條路問他們:“咱們該往那邊走?”
一出現分歧,別扭的兩只自然是意見不合。白玉堂要朝右邊的大路走, 展昭卻執意要往左邊的小路去。換做平時,大不了一人走一邊,既不用見面也不用吵,各自順順當當地趕到京城,也就萬事大吉。可如今偏偏被一條捆龍索給拴住, 兩個人是各不相讓, 若不是子妤在旁勸著, 只怕早就打起來了。
最后在展昭的堅持下, 白玉堂同意跟他一起走小路。一直走到日落時分, 三個人才來到一個小鎮——大風鎮。
這個小鎮果然就像它的名字,刮著好大的風, 吹得人幾乎睜不開眼。街上的行人都忙著往回趕,沒多大功夫,整個鎮上就只剩他們三個還在街上。
展昭指了了前方:“前面有家客棧,我們今晚就在那里投宿吧。”
這一次白玉堂沒有反駁,因為這個鎮上,好像只有這一家客棧,要是不住那里,只怕今晚就真的就要喝西北風了。
別處的客棧都是打開門做生意,而這里的客棧卻是大門緊閉,不為別的,只因這里的風太大,入夜之后更甚。要是把門打開,誰也受不了。
抬頭看了眼門楣上寫著“大風客棧”四個字的匾額,展昭和白玉堂上前推門進去,立刻有小二迎了上來:“二位客官……”話音未落,他就看到跟在二人身后的子妤,忙改口道:“三位客官里面請。”
掌柜的也從后面跑了出來,殷勤地領著他們到了一張空著的桌子前,等他們坐下問道:“三位是打尖還是住店?”
“住店。”
“打尖。”
子妤看了眼這兩個人,不等他們再說,就對掌柜道:“先打尖,后住店。”
展昭沒有說話,表示默認;白玉堂則笑嘻嘻地說:“就按她說的辦。先上幾樣可口的小菜,再給爺上一壺陳年的好酒。”
掌柜立刻應了一聲,扯著嗓子吆喝起來,轉身就要去后廚。
剛走了沒幾步,就被展昭叫住:“掌柜的,你有沒有見過一位老大爺帶著一對母子打這兒經過,或者是曾在大風客棧投過宿?”
“有啊。”掌柜想也沒想就應道,接著,學那老大爺擺出一副奇怪的模樣,一瘸一拐地走了幾步,又說:“還有那個孩子,是個斗雞眼兒。”
白玉堂笑著朝他勾了勾手指:“掌柜的,你……過來。”
“哎。”掌柜一溜兒小跑著到了白玉堂面前,被一把擒住摁到了桌上,疼得他哇哇直叫。
“你要是再胡說八道,小心爺要你好看。”白玉堂訓了他兩句,再次問道:“你到底有沒有看到過他們?”
想不到會遇到這么個難纏的大爺,掌柜哭喪著臉直搖頭:“沒,小的除了二位爺和這位姑娘,沒見過別人了。”
放過了掌柜,他們的飯菜很快就上了桌。正吃著,就見從門外進來一個人。子妤立刻放下碗筷,站起來朝來人喊道:“師叔!”
常澤沖著他們點了點頭,快步走了過來。看到被捆龍索綁住的兩個人,不禁問道:“你們這是要鬧哪一出?”
這事兒不是一兩句話就說得清的,再說和對頭綁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好事兒,白玉堂和展昭各自轉過臉去,誰也不答話。
“師叔,你怎么到這兒來啦?”知道他們好面子,子妤便岔開話題,說道:“敏姑娘帶著小寶悄悄進京去了,我們正追呢,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
常澤抬眼看了看客棧樓上的客房,輕聲道:“不用追了,他們就在這里。”
“這里?”
“噓。”抬手示意他們噤聲,常澤壓低了聲音:“他們該有此一劫,卻無大礙。”
話剛說完,就聽到許多急匆匆的腳步聲從樓上跑下來,他們回頭一看,竟然是一隊手持兵器的官兵,轉眼間就把他們四人給團團圍住。
為首的舉起右手下命令道:“將軍有令,展昭勾結江湖草寇,私放朝廷欽犯,殺無赦。”
連展昭這個四品大員都殺無赦了,何況是他們這幾個“江湖草寇”?既然都是死,不如跟他們拼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將這群官兵交給他們三個對付,常澤縱身躍起,輕飄飄地落在了二樓的回廊上,他的目的是去救人。然而,阿敏母子不是那么好救的,常澤還沒找到他們所在的房間,就已經跟六、七個高手對上了。
霎時間,樓上樓下打成一片,客棧里的客人早就嚇得跑來沒影兒了。剩下掌柜和店小二,哆嗦著躲在柜臺后面,抱著頭嚇得不敢出來。
雖然對方的人數是他們的數倍,不過,真動起手來,展昭和白玉堂即便是被捆在一起,也不是這些官兵所能對付的。再加上子妤,很快就將官兵悉數撂倒,轉身去支援常澤。
先前一直攔著常澤的幾個人,在跟他們過了幾招之后,便迅速地遁去,很快就消失在客棧外面。頓覺著了他們的道兒,常澤施個法術,將客棧所有房間的門都打開,他們挨個尋去,最后只尋得一張紙條——“若要尋阿敏,城東武道館。”
縱然知道這是一個陷阱,他們都務必要走上一遭,就算前面是龍潭虎穴,也是要闖一闖的。
另一邊,江寧酒坊里,江寧婆婆偶然發現飛進院子的信鴿,好奇之下將鴿子腳上的信箋取下來,細看之后不禁臉色大變。原來,這信鴿是來給季高傳信的,要他想辦法將阿敏母子誘往大風鎮,到時候自然有人接應。
寫信的人沒有想到,季高會先一步離開;而江寧婆婆也沒有想到,因為她的自作主張,竟會將阿敏母子送入虎口。此時,她縱然是萬般后悔也于事無補,只有快些趕往大風鎮,希望能將他們救回來。
于是,幾方人馬繞了個大圈子,最后又鬼使神差地在大風鎮重遇。
等常澤四人尋到了武道館時,天已經亮了。
想到涂善將他們誘來此地,勢必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此人詭計多端,還不知道他會設下什么陰險毒辣的手段來對付他們。接下來會是一場硬仗,而他們倆被捆在一起,自然會有諸多不便,說不定還是連累其他人。
展昭拉住就要往里沖的白玉堂道:“待會兒交手的時候,我萬一遭到什么不測,你千萬不要猶豫,剁了我的手,帶敏姑娘和太子去開封府找包大人,讓太子復位,承襲大統。”
“你這是什么意思?要我白玉堂一輩子都欠你的人情?”白玉堂冷笑一聲,道:“展昭,在我的印象里,你可不是這么不濟。不過區區幾個官兵,你就怕了么?”
“你們倆都被說了。”子妤走過來,看著他們兩個道:“放心,有我和師叔在,你們誰都不會有事的。”
聽她說這話,不禁讓他們又想起了當年,不管遇到多強大的對手,她總是這么說來安慰大家。其他人的確都沒有事,可是,有事的人是她,到了最后,還差點沒了性命。
“不行!”
心有余悸的兩個人一起吼道,嚇得子妤一怔:“為什么……”
“聽著,就算是我死,我也要你好好活著。聽到了沒有?”白玉堂緊緊拽著她的胳膊,硬是要她點頭答應了才作罷。
展昭在一旁看著,不免有些羨慕白玉堂。其實,他也想告訴子妤,就算是賠上自己的性命,他也不愿再看到她有事。可是,這些話他只能在心里說說而已。
“說夠了沒有?我可要進去了。”常澤受不了他們在自己面前膩歪,不耐煩地說了句就往里走。今天可是來救人的,要想談情說愛,等把阿敏和小寶救出來了,保證沒人管你們。
推開練武場的大門,常澤一馬當先地走了進去。被鐵鏈懸在半空的阿敏和小寶見到他,不由得悲喜交加,小包更是大聲喊道:“舅舅、舅舅快來救我!”
在他們腳下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鋼釘,栓著他們的鐵鏈,另一頭穿過窗欞,被躲藏在后面的人掌控著。只要對方將鐵鏈松開,他們就會掉下去,被戳得粉身碎骨。
“本將軍知道你們來了。不過,沒想到竟會有這么多人,為了這個女人和這個孽種來送死,算一算,本將軍還真是賺了不少。哈哈哈哈……”
涂善的聲音從窗外傳了進來,聽道他張狂的笑聲,常澤不免心中起火,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揚手就是一掌,接著就是一聲悶哼,想必是有人中招了。
“哼,你是何人?竟敢暗算本將軍?”涂善被他這一招嚇了一跳,可是聽他說話中氣十足,不像是受了傷的樣子。
常澤暗暗朝子妤使了個眼色,見她會意地點頭,他才沖著那邊負手而立,冷笑道:“你還不配知道我是什么人。識相的,就趕緊把人放了,我還會放你一條活路,否則,今日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好大的口氣!”涂善本就狂妄自大,想不到,今日竟遇到一個比他還要狂的人。他倒要看看,今天死的到底是誰。朝手下揚了揚下巴,就見阿敏母子“嗖”地從半空中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