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落在酒樓外,眼前刀光劍影,之前的遊民拿著刀從樓內(nèi)衝出來,對著公子宇直劈過來。
公子宇胳膊一摟,便將阿糖護在背後。
回身看到之前的店小二站在人羣中央,雙眸殺氣凜凜。
公子宇右手袖口銀光一閃,便拿出銀鞭朝對方衝了去。
一時之間整條街人們抱頭四下逃竄,到處都是呼喊求救聲。
醉仙樓裡的小屁孩衝了出來,看到公子一鞭抽到小二身上,將其捲起隨手一揮,小二便滾到了街角。
“二叔呀!”
才四五歲的孩子,短短幾天經(jīng)歷了親人的離世,早已失去了所有的是非觀,只記得公子宇不停地在打人。
小屁孩撿起地上其他人掉落的刀,紅著眼皺眉朝公子宇後背衝了過去:“你是壞人——”
公子宇轉(zhuǎn)身下意識回擊,看到偷襲者竟是小屁孩,心下一驚立刻收回手力,倉促倒退好幾步。
阿糖衝上前一把抱起小屁孩,用後背抵擋公子宇的襲擊。
趁著小屁孩的搗亂,店小二瞅準公子宇倉皇倒退,提著刀衝上來。
還未襲擊成功,店小二面色猙獰,眼神已經(jīng)興奮激動——
“公子——”阿糖急紅臉,彎腰放下小屁孩,抽過他手中的刀,用盡全力向店小二扔去——
薄刀劃過空氣,發(fā)出颼的一聲長嘯。
公子宇背對店小二,看到長刀飛來輕輕歪歪腦袋。
噗——
長刀正中店小二。
其他人看到爲首者被斃,腳尖在地上磨蹭半天,最終還是顫抖著手腕握緊刀,更加瘋狂的向公子宇和阿糖衝過來。
阿糖瞪著眼睛站在原地,任由周圍人形穿梭。
聽不見看不見,除了風中吹散的血腥氣提醒她自己剛剛殺了人,她什麼也感覺不到。
她,怎麼會殺人呢。
整個世界的時間彷彿已經(jīng)靜止。
她低頭望著面前顫抖的手——
吃飯前沒洗乾淨,可是青蔥玉指乾乾淨淨,哪裡有一點點成魔成狂的樣子。
在殺第一個人的時候,阿糖也殺死了自己的一部分。
“阿糖!”公子宇這邊被幾個打手糾纏,眼看其他人提著刀朝阿糖撲去,手中不再留力,招招殺機。
眼看其他人朝呆滯的阿糖衝過去,公子宇恨不得化身兩人,雙眸陰冷,用盡所有辦法一邊應(yīng)付襲擊者一邊朝阿糖那邊轉(zhuǎn)移。
“阿糖!”
阿糖根本聽不到公子的聲音。
她雙眼只看到店小二溫柔點單的笑容,和最後瞪著自己死不瞑目的恨意。
她怎麼會,成了說書先生口中的壞人呢。
公子一定會趕自己走的!!
想到這裡,冷汗淋漓,腳丫在鞋裡直打滑。
心臟像是被所有的壞蟲肆虐的爬過,堵得黑兮兮嚴實實無法呼吸。
“阿糖!”
嘗試激活幾次已經(jīng)魔怔了的阿糖失敗,公子宇無奈蹙眉,揮揮手帶起掌風,直衝阿糖腦門——
掌風中帶著公子宇身上青草檀香混合的溫暖氣息,板著肅意打醒了阿糖。
“快殺了她——”旁邊打手觀摩半天,發(fā)現(xiàn)阿糖是真的有問題,一個推一個躍躍欲試的拿出刀準備戳戳她。
終於有一個捨身不怕死的,抖著臉上橫肉,閉著眼睛一把刀從阿糖腦袋直劈下來!
“阿糖——”
“啊——”未等公子宇衝過來,阿糖紅著眼睛吼出滿心傷心委屈,隨手一推——
黑髮飛舞,珍珠髮夾掉在了地上。
襲擊者遠遠落在了街角,倒在地上側(cè)了個身,吐了半天黑血。
阿糖朝圍著自己的襲擊者們走了過去。
她走一步。
襲擊者們退一步。
眼看面前少女不好對付,襲擊者們對視一眼,全部朝公子宇衝了過去。
阿糖眼睛中的血意和殺氣更重,她瞇著眼睛深吸一口氣,朝襲擊者們追去。
經(jīng)過小屁孩,兩人四目相對——
小屁孩尿褲子了。
襲擊者越來越少,公子宇的力氣也越來越小。
“公子。”阿糖乖乖的走到公子宇背後。
公子宇背對著她微微蹙眉,正奇怪今天叫自己的聲音怎麼冷冰冰的,回身正看到襲擊者朝阿糖背後劈去——
阿糖面無表情的望著公子宇,背後髮絲觸及危機飛起。
對方刀尖落下之際,突然一隻銀刀從角落裡衝出,直直打落襲擊者的手腕。
刀尖在空中翻滾,在阿糖的脖頸上劃了一道,瞬間鮮血順著傷痕冒了出來。
“北陌國質(zhì)子時寒鷙,救駕來遲,請三皇子恕罪。”
白色的身影從醉仙樓屋頂翩翩落下,腳尖觸地後快步朝灰頭土臉的公子宇走來。
劍眉星目,脣紅齒白,世俗不曾浸染的氣質(zhì)。
他微微一笑,街邊衆(zhòng)位看熱鬧的少女們驚呼一聲。
“阿糖?”公子宇此時顧不上其他人,兩手拍拍阿糖的臉頰示意她清醒。隨意擡手看了時寒鷙一眼,示意其噤聲。
街上殺氣漸漸變淡,阿糖眼眸中的血意和殺氣也慢慢消散。
“公子?”帶著血的手指抓著公子宇的袖子,透過冰涼的絲綢感受到滾燙的實體,一直在身體裡亂竄的心臟這才平和下來。
想起什麼,阿糖又撇撇嘴眼淚落了下來:“公子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小暴脾氣壓不住了,我沒想到我的勁那麼大——”
“我知道我知道。”
“公子你不要趕我走了好不好?”看到公子宇的眼神落在自己的脖頸處,還擡起手朝自己的脖頸抓來,阿糖隨手在脖子上摸了一把——
“完蛋了我流血了,我要死了——”瞬間癱軟。
一輛馬車受到召喚從街角處拐過來,經(jīng)過時寒鷙身邊,他擡起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今日我家丫頭受傷,改日到府上再敘。”
“好。”
車簾一閃,馬車已經(jīng)消失在街角。
只留下時寒鷙靜默矗立,望著對方的背影悵然若思。
當天夜裡,阿糖從無數(shù)的夢魘中驚醒,渾身大汗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
怎麼不經(jīng)意之間,就成了自己最厭惡的那種人了呢。
“阿糖。我能進來嗎?”公子宇的身影落在門外,聲音比往常更加溫柔,甚至...討好?
“公子。”阿糖揉揉自己的亂髮,檢查著裝後輕聲迴應(yīng)。
木門吱呀一聲,便被推開。
冷風吹進來,刺的阿糖心口一顫。
“阿糖——”
“——公子我錯了。”阿糖跪在牀上,向公子宇磕了個頭。
之前打鬥之中發(fā)生的事情阿糖的小腦袋承載不了自動當機,既然公子宇表情不對,阿糖還是決定自己要先下手爲強。
伸手不打笑臉人鐵律。
“你——”心中剛剛升起的一丟丟對阿糖牽牽掛掛的感覺,被對方這麼一鬧,又飛走了。
公子宇長長嘆了口氣,回想起她瞇起眼睛在自己面前黑髮亂舞蔑視整個世界的樣子,下意識揉揉心口,努力將心臟揉回它該在的地方。
“公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阿糖朝對方搖搖雙手,低頭想了半天,蹙眉擡頭:“我覺得,您還是送我去見顧帥自首。”
趁著對方低頭難過,公子宇輕輕呼了口氣,翻了個白眼。
“我沒什麼要求,就是有點捨不得您...”賊賊的食指中指在牀鋪上游走,偷偷游到公子宇的手邊,扣住了他。
“如果我被關(guān)起來,您一定要每天來陪我吃飯,然後買很多畫冊給我看,每個周請個說書先生給我講故事好不好?”阿糖一臉乞求,看到公子宇冷冰冰的望著自己,立刻收回眼神,眼波流轉(zhuǎn)嘆了口氣:“也是,一個贖罪的人不應(yīng)該想那麼多。那您一週來見我一次,好不好?”
公子宇望著她,忽然覺得和最初見到的時候,現(xiàn)在的她竟出落的有些美人樣了。
聽到她軟軟的問著鬧著,他想收回自己的手,卻又忍不住就這樣被她握著。
“殺人固然不對,但對方襲擊我們在先,若你不出手,恐怕你我二人生命堪憂。”公子宇聲音壓低,頗有哄著她的意思:“我已上報顧帥,此次死罪可免,活罪——”
“嘶——”
沒等對方說完,阿糖誇張的瞪著眼睛倒吸一口涼氣:“還有活罪——”
一天的緊張此時全然放下,公子宇被她氣的不行,伸出手朝她的臉頰捏去——
阿糖握著對方覆在自己臉上的雙手阻止其用力,下意識身子向後去——
熟悉的失重感覺——
身邊的空氣陡然有了想法,壞壞涼涼的穿過衣角衝進皮膚,不由自主的身子顫抖。
心裡像是有個海綿,迫切的想要吸些什麼。
公子宇被對方的身子帶動,跟著倒在她的身上。
她的身子已經(jīng)有了山丘波瀾起伏的樣。
他完美的貼著她的山壑,被她的山丘硌的有點暈。
公子宇瞬間臉頰通紅,雙手放在哪裡都不合適,手腳慌亂撐著牀鋪才爬起來。
懷裡的滾燙和安全陡然又離開,涼風入懷,阿糖不滿的跟著坐起,打了個噴嚏。
“這兩天你好好休息,等好了,我來教你。”公子宇背對著阿糖說完,拔腿逃似的離開了房間。
只剩下阿糖無辜無奈的做了個悵然若失的表情:“所以呢,活罪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