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又一個,張潮就這樣以一種無人能擋的姿態,以一種令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發自內心的恐懼的姿態,將每一個上來的考生統統翻手間鎮壓當場。
起先,觀眾席上還一度響起噓聲,甚至有人破口大罵那些排在前面的考生都是一群膿包,廢物,都沒能給他們打來一場稍微勢均力敵些的表演。
但是到了后來,整個斗獸場都開始變得鴉雀無聲了。
就算這些人再如何外行,他們也開始意識到張潮與其余考生間那龐大的差距了,羅德大公端坐在首席上,臉色極其難看,但是眼神里卻透露出了一絲得意。
據他所知,這一次的皇朝試頭名將會獲得登臺觀禮,近距離目睹皇帝陛下進行飛升儀式的盛況,現在看來,這個頭名必將為張潮所得,而張潮又是他的盟友......
想到這里,羅德大公眼神里的得意越發濃郁了,阿茲爾,將你的位置,權柄,榮耀統統交給我吧!
他太過得意了,森穆特昨天對他的告誡早就被他拋諸腦后了。
索然無味的角斗仍然在進行著,但是所有人都失去了繼續看下去的欲望,除了阿茲爾,他現在覺得無論是納哥普爾那鐵青的臉色還是羅德大公憤怒的眼神,都是極其適宜欣賞的大戲。
看啊!
你們統統都不過是有眼無珠的蠢貨,只有朕才是慧眼識英的天下雄主!
一個又一個排在前列的考生倒下了,甚至輪到一位考生的時候,他剛到場上就選擇了棄權認輸,盡管這樣很不光彩,是一種莫大的恥辱,但是他覺得,就算是恥辱,也比被人一巴掌撂倒好得多。
輪到馬庫斯的時候,他咬了咬牙,在自己的首席座位上停留了很久,才豁然間站起了身,他知道自己不是張潮的對手,但是這一戰已經無法避免。
盡管他認為這不是戰斗,而只是赤裸裸的羞辱。
在開戰前,他還抱著一絲僥幸,興許張潮并沒有他所想象的那么強,之前那些考生之所以輸的那么慘,是他們的實力不濟的緣故。
而前些日子,自己每逢到他都會被狠狠羞辱,徹底擊敗也是由于自己毫無準備的緣故。
但是隨著他站在場上,望著那睥睨四方的身影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的一切僥幸心理都被打破了,他就像是一輪煌煌大日,耀眼無比。
“我認輸......”他苦澀道,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在這一刻都盡數被抽空了,他想不明白區區一個紈绔怎么會在短短的這幾年里變得如此強悍。
但是他想著想著,突然臉色一變,用神識傳聲道:“我明白了,你在藏拙,你在掩蓋自己,你防的是羅德大公!哈哈哈,那么這么說我們其實不是敵人!我也恨他!我們可以攜手......”
他的那個“手”字音節未落,便看到張潮那熟悉的巴掌再度呼到了自己的臉上,他毫無反抗之力地便一如昨天一樣被掀飛到了天上。
“盟友?你也配!”
臨昏迷之前,他仿佛聽到了這樣一個聲音。
自此,皇朝試頭名已定!
而就在阿茲爾宣布這個結果的時候,他登上了高臺,緊跟著說出了下一個令世人震撼的消息,飛升儀式提前了,就在今天下午,正式舉行!
四方大公的臉色開始變了,他們還有些布置沒有準備好。
羅德大公默默地看了張潮一言,面色難看地離席了,如此重大的消息他居然都未能探悉,只有一個解釋~他宮中收買的人已經被清理掉了,那么誰又能保證之前他傳出的消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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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升儀式,整個恕瑞瑪最宏大的祭祀儀式,它不僅僅只是宗教意義上的祭祀,更是能否造就飛升者的一場盛大的賭博。
這一天,整個恕瑞瑪的人都聚集到了街上,從廣場中央一直到城市中心的國王大道旁。
而在城市中心的國王大道上,阿茲爾披著繪有金色太陽鳥的皇袍緩緩地行走著,在他的頭頂是恕瑞瑪的圖騰,太陽鳥那忠誠而又高貴的金色身影。
如今是他人生中最為志得意滿的時刻,所以他忽略了雷克頓和內瑟斯兄弟二人沒有到場,批準了澤拉斯派遣他們處理一項緊急威脅的命令。
他太相信澤拉斯了,而他也堅定地認為以自己的天賦,不需要這兩位飛升者在一旁為他護持。
這是皇帝的驕傲,也是以以為成就史詩之時,塑造出如山之名的驕傲。
在他的身后,一萬名精英士兵組成的儀仗隊亦步亦趨,他們都是曾經跟隨過他或者雷克頓南征北戰的精英部隊,每一個都遠非拱衛在兩旁作儀仗隊的城衛軍可比的。
人群中傳來的歡呼聲響徹整個城市。
恕瑞瑪最早一批統治者,他的祖先的巨型雕像注視著他的前進。
破曉前的柔光溢出地平線,最明亮的星星依然在頭頂閃爍,不過它們很快就會被朝陽的光芒掩蓋,而這朝陽,就是熠熠生輝的永恒不朽的恕瑞瑪皇帝,也就是他阿茲爾!
想到這里,阿茲爾的心情變得激動了起來,但他的腳步變得更加堅毅,握著手中象征權威的金色權杖的手也越發穩健。
終于,他到達了飛升階梯的基座,準備好攀登,他每一步都跨越五級臺階,他就像頭頂的太陽鳥一樣,不是在飛奔,而是在飛翔。
只有他最信賴的士兵,祭司團和皇族血脈允許登上這些臺階,包括皇朝試的頭名——張潮,這些最親近的人都在飛升神壇的頂端,他能清楚地看到這些人臉上的表情。
他向著這些人露出了溫和的笑容,他的妻子,美麗而又尊貴的羅德大公的妹妹,恕瑞瑪的皇后此時正大著肚子,牽著年少的太子,懷抱年幼的皇子站在張潮的前方,一如真正的賢妻良母一般。
張潮在心底冷笑,到了現在,阿茲爾都不知道他的妻子包括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太子殿下都已經背叛了他,而這,都是為了權力!
阿茲爾開始跑起來,攀登臺階的速度再度加快,比任何凡人都更迅捷,鑲嵌著金色紋路的明黃色長靴磕在石階的邊緣,每一步都深入石面,他的腳印留在了臺階上,他認為那將是后人追隨他腳步的一種傳承。
在他前進道路的兩側,他的親友們,他信任的祭司們,他引以為袍澤的親密戰友們向他伸出手,發出歡呼聲,鼓勵著他繼續前行,花瓣漫天飛舞,他越發志得意滿。
終于,他到達了頂端。
在這里,他認真打量著最后一群圍成環形的觀眾:他至親的助手、他的顧問、神父主教,他的家人還有皇朝試的頭名——張潮。
阿茲爾并不擔心張潮會在這一刻背叛他,因為他早有防備,暗地里,三名實力達到鉑金巔峰的強大護衛正死死地在暗中盯著張潮,他絕對沒有出手的機會。
他又看向了自己懷有身孕的妻子。
她害羞的女兒抓著他妻子的手,他的兒子昂首挺胸,幾乎馬上就要長大成人,他很開心地向他們露出微笑,皇后開始泣不成聲,他以為她在擔憂,于是他上前柔聲安慰了起來。
他突然又轉身面向澤拉斯,他張開雙手熱情而又不顧任何人驚駭的目光,擁抱了他——擁抱了一位奴隸。
“我的兄弟,你自由了!”
“正如你我曾經約定的那樣,而且不僅是你,所有的奴隸都自由了!”
“我的兄弟,我將會成功,到時候,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反抗我,我也能夠輕松將他們鎮壓,所有的阻力都已經消失了!”
澤拉斯愣住了,他注意到了阿茲爾同他講話時,用的是“我”而不是“朕”,一如幾十年前的那樣,他的目光有些呆滯,甚至有些驚慌,但是很快他就安定了下來,眼含淚水跪在了阿茲爾的身前。
“感謝你所做的一切,我的兄弟!”
張潮的目光中閃過了無數種情緒,他張了張嘴,但終究還是閉上了,歷史容不得如此巨大的更改。
阿茲爾突然看向了他,目光中帶著些許征詢:“拉什卡,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張潮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陛下,我只是覺得飛升儀式到底太危險了......”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如他所料想的那樣被阿茲爾打斷了:“朕會成功的。”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澤拉斯,這個背叛者親手奪去了這一切,將一個如日中天的帝國徹底毀滅。
“朕宣布飛升儀式,正式開始!”阿茲爾張開了手臂,經歷過大清洗,如今已經完全終于他的太陽祭司們開始發動飛升儀式。
他們吟唱著,身體中散發出金色的光芒。
他的身體升到半空中,接近了那懸浮在天空中的太陽圓盤。
他張開了雙臂,向后弓背,以一種迎接曙光的姿態驕傲地與天空中的太陽鳥一般,沖天而起。
緊跟著,太陽圓盤開始迅速旋轉了起來,一道金色的光芒陡然間貫穿了他,融合著他的存在,將神圣的力量注入他體內。
“成功了!”祭司團的首席大祭司發出了一聲高亢的呼聲,然而很快,他的呼聲就已戛然而止。
因為他看到了阿茲爾最信賴的仆人,那個有名的占星師,輔政秘書,澤拉斯,他念出了一個詞。
下一刻,阿茲爾的身體便像玻璃一樣被打碎,炸裂成細沙一般的塵埃,太陽鳥發出悲鳴,穿透了塵埃,卻只能頹然化作芥粉,它與阿茲爾早已共生,阿茲爾死了,它也將隨之而去,這世間最后的一只太陽鳥就此隕落,一如它象征的帝國。
絕大多數的人仍然在歡呼,歡呼的人群中,除了羅德大公,除了那些形形色色的史詩強者,沒有人能夠看清這一幕,所以他們也沒能料想自己接下來的命運。
澤拉斯的身影取代了阿茲爾,他越升越高,太陽圓盤的能量集中到了他身上。一群精英守衛,三名強悍的巔峰史詩也怒而出手,但是他們已經太晚了,他們警惕的是張潮,而不是這位深受他們愛戴的澤拉斯大人,這導致他們出手的速度慢了那么一籌。
而這一籌便是天地之隔。
殘暴的沙塵沖擊波迸發而出,張潮向著天空中飛去,他不允許澤拉斯一個人攫取如此巨大的好處,但是頃刻間,已然天翻地覆。
恕瑞瑪——毀滅了!
那些護衛,那些史詩,那些強大的人類統統都化作了飛灰,天地間只剩下了那刺眼的光與澤拉斯那沉默的身影。
“所有人都死了,這樣很好。”澤拉斯陰沉地笑了起來,被邪術侵蝕的邪念開始肆無忌憚爆發了出來。
他的身體開始變化,但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他的耳畔響了起來。
“你這可鄙的背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