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里坤以北的荒原,素來有死亡之海的稱號,即便是在后世也不是人類能夠輕易抵達的地方。
秋日里的荒原上生機勃勃,野生的雙峰駝在荒原上漫步,金黃‘色’的‘毛’發(fā)在陽光下如同金子一般閃閃發(fā)光。
調(diào)皮的小野驢盡情的撒歡,跑累了就半跪在母親肚皮下面喝上幾口‘奶’水,然后繼續(xù)鍛煉自己的奔跑本領。
吃飽了的草原狼躲在‘陰’暗的地方,有一搭沒一搭的打著盹,幾只半大的小狼,在石縫間追逐嬉戲,和小野驢一樣,它們也需要鍛煉自己的狩獵本領。
下午的時光是陽光最猛烈的時候,天氣也最炎熱,也是黃羊最活躍的時候,趁著秋草還沒有完全枯黃,黃羊正努力的攢著秋膘,好應對即將到來的漫長嚴冬。
身軀龐大的狗熊站在淺淺的河水里不停地捕捉著‘肥’美的河魚,卻對近在咫尺的黃羊絲毫不感興趣。
一只黃羊突然停止了吃草,抬起頭警惕的瞅著不遠處的一大叢野草。
一個黑點帶著尖利的呼嘯聲從草叢里飛了出來,黃羊甚至來不及跑動,腦袋就被這顆拳頭大小的石塊擊打的粉碎,脖子猛力的上揚,身體似乎也被擊打的飛了起來,落地的時候就只剩下無力地‘抽’搐了。
轟的一聲,黃羊群炸了鍋,大大小小的黃羊在荒原上猛力的跳躍著,將前肢與后肢分別并在一起,后肢用力后蹬,身體躍入空中,前肢前邁,著地時用力后撐,身體在空中劃出一道‘波’‘浪’起伏的曲線,分外優(yōu)美。
白‘色’且‘肥’厚的屁股夾著一條黑‘色’的尾巴,在猛力甩動的時候如同黃羊腦袋一般,讓捕獵者眼‘花’繚‘亂’,分不清首尾。
“嗷哈……”
炸雷般的聲音在荒原上突然爆響,接著,一陣沉悶的鼓聲炸響,一群群裹著爛羊皮的野人從草叢中站直了身體,揮舞著粗大的木‘棒’,沉重的石斧攔在野獸奔逃的必經(jīng)之地。
無處可去的黃羊跑的更快,跳躍的更高,與受驚的狼群‘混’在一起向山谷方向奔逃。
這些‘毛’發(fā)批面,看不清眉眼的野人似乎非常的有經(jīng)驗,即便是面對狼群也不后退半分,粗大的木‘棒’敲打在草原狼的脊背上,然后就對它置之不理,接著面對下一個獵物。
黃羊想從他們的頭頂縱越過去,卻總是會被他們的木‘棒’,石斧打斷腰肢,哀鳴著從半空掉在地上。
這群野人對帶著小羊的母羊似乎視而不見,任由它們從自己的身邊逃跑,也不聞不問。
發(fā)狂的狗熊在挨了兩‘棒’子之后狂怒的人立而起,揮舞著爪子就撲向最近的一個野人。
一個身軀格外粗壯的矮個子野人,呵呵大笑兩聲,推開同伴丟掉手里的石斧,竟然用雙手抓住了狗熊的兩只爪子,腦袋頂在狗熊的下巴上,腳下一發(fā)力,竟然生生的拱翻了這頭巨大的狗熊,然后就把身體蜷縮成一個球滴溜溜的滾到一邊,讓狗熊有力的后爪落空。
其余的野人一邊收獲獵物,一邊大聲叫好。
狗熊搖頭晃腦的從地上爬起來,竟然不再奔逃,四肢落在地上,掀起大片的泥土,身體如同炮彈一般的沖向那個將它拱翻在地的野人。
不知何時,荒原上的野人越來越多,他們分派成一個個的小隊,看似雜‘亂’無章,卻堵住了所有獵物的去路。
那些狂暴的野駱駝還沒有沖到他們面前,就被野人甩出來的絆腳繩捆住了雙‘腿’,哀鳴一聲就轟然倒地,這一次,他們沒有放過任何一頭野駱駝。
有獵場,自然就會有兀鷲到來,這些食腐動物剛剛降低了高度,就被一柄柄短矛從半空‘射’落,即便是有機警一些的兀鷲,也沒有逃過利箭的追捕,雨點般的從空中跌落。
一個胡須已經(jīng)‘花’白的野人,從族人手上的獵物中間,挑選了一只最大的兀鷲,恭敬地奉獻在耶律敬的腳下。
耶律敬瞅了一眼怪模怪樣的兀鷲,拿腳踢一下兀鷲軟綿綿的脖子吐了一口唾沫,對那個‘花’白胡須的野人道:“難道你們羅斯人就找不出更好的禮物獻給本王了嗎?”
胡須‘花’白的野人阻止了身后那個‘射’落兀鷲的野人上前的身形,彎腰施禮道:”尊敬的東方之王,只有這種天空中的猛禽,才能表達我們羅斯人對王的敬意。”
耶律敬正要呵斥這個羅斯人,卻被身邊的一員老將給阻止了,老將上前一步,彎腰提起那只兀鷲大笑道:“多好的兀鷲啊,這可能是兀鷲之王吧?
奧列格,這個年輕的小伙子應該就是你們族中最好的‘射’雕手吧,好壯實的小伙子。”
奧列格那張有著粗大鼻孔的臉上終于浮現(xiàn)了一絲笑意,彎腰施禮道:“尊貴的白馬將軍,這是我的幼子伊戈爾,他確實是我部族中最好的‘射’雕手。”
白馬將軍從腰側(cè)‘抽’出一柄寒光閃閃的長刀,讓所有人都看到戰(zhàn)刀的鋒利之后,就連鞘拍在伊戈爾的‘胸’口大笑道:“這柄戰(zhàn)刀跟隨我有些年頭了,已經(jīng)很久未曾品嘗敵人鮮血的味道。
我太老了,已經(jīng)上不了戰(zhàn)場,就把這柄戰(zhàn)刀送給伊戈爾這樣的勇士,希望你能讓它喝飽。”
伊戈爾珍惜的握住戰(zhàn)刀,左手握拳在‘胸’口重重的錘擊一下道:“就怕該死的哈密人太少,流不出多少血。”
白馬將軍大笑一聲,正要說話,一頭七竅流血的狗熊噗通一聲摔倒在他的面前。
耶律敬臉‘色’發(fā)白,驚叫一聲就后退數(shù)步,白馬將軍不滿的瞅瞅失態(tài)的耶律敬,這個家伙自從兒子死光之后,膽子就比麻雀還要小。
一顆‘毛’頭從人群里擠出來,搖搖頭甩掉頭上的汗珠,指著地上的狗熊對伊戈爾大吼道:“伊戈爾,你除了像一個膽小鬼一樣躲在遠處‘射’箭之外,能打死一頭熊嗎?
你有什么資格拿到白馬將軍的賞賜?”
伊戈爾大怒,彈出修長的‘腿’,一腳就踹在矮壯的野人‘胸’口上道:“奧卡,你這個騾子生出來的賤民,也敢和我搶東西?”
粗壯的奧卡下盤很穩(wěn)當,即便被伊戈爾狠狠踹了一腳,依舊站的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模薮蟮姆磸椓α孔屢粮隊栒玖⒉环€(wěn),連連后退幾步才站穩(wěn)當,一張臉立刻變得通紅。
將手里的戰(zhàn)刀丟給父親之后,大叫一聲張開雙臂就和奧卡扭打在一起。
塵土飛揚……
白馬將軍微笑著后退幾步,坐在塵土沾染不到的地方,舉起水袋喝了一口水之后對耶律敬道:“你的爵位已經(jīng)被削掉了,以后不要以本王什么的自居。
與哈密一戰(zhàn)對我大遼意義深重,這些年陛下東征耗費太大,該死的高麗人又太窮,搜刮不到多少好東西,唯有富庶的哈密能夠裝滿我大遼的國庫。
才能解除我大遼缺少錢糧的困境,陛下的旨意中說的很清楚,我們是來收割哈密國的,不是來幫你復仇的。
耶律敬,老夫之所以說這些,是要告訴你,這里老夫才是主帥,你沒有資格對老夫統(tǒng)御下的羅斯人指手畫腳,他們都是難得的猛士,是猛士就有尊嚴,不是你呼來喝去的走狗,對他們保持必要的尊重,是老夫這些年之所以能夠統(tǒng)御他們的不二法寶。”
耶律敬牙齒咬得吱吱作響,恨聲道:“白馬,你在烏古敵烈軍司這么久,早就忘記了你是一個貴族,忘記了你曾經(jīng)受過的教養(yǎng)。
看看你的帳篷吧,里面裝滿了黃頭發(fā)的野蠻‘女’人,你的四個兒子中間有三個是黃頭發(fā)灰眼珠的,你,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野蠻人。”
白馬呵呵笑道:“這沒有什么不好的,她們的皮膚白皙得如同牛‘奶’,聲音如同夜鶯,眉目如畫,體態(tài)豐隆,是真正的美人兒。
老夫已經(jīng)老了,沒有多少野心了,只有在她們的身上,老夫才能感覺到自己還年輕,還有活下去的勇氣。”
耶律敬暴躁的踢了一下腳下的草皮大聲道:“無論如何這一次攻破清香城之后,我要鐵心源的頭顱來制作酒器,我也要他的后宮來為我生育后代。”
白馬翻了耶律敬一眼道:“鐵心源的頭顱是陛下需要的裝飾物,他的王后是宋國的長公主,即便我們捉到了宋國長公主,也不是你有資格染指的,陛下還要用她來向宋國討要一筆贖金,你最好不要干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來。
如果讓陛下知道你壞了他的事情,嘿嘿,剝皮萱草都是輕的,至于鐵心源后宮中別的‘女’人,隨你處置。”
白馬拿皇帝說事,耶律敬只好嘆了口氣,心頭的怒氣全消,上一次中了鐵心源的詭計與阿薩蘭斗了一個兩敗俱傷,早就成契丹族人口中的笑柄了。
如果不是先皇仁慈,自己早就被斬首了。
如今新皇即位,新皇可不像先皇那樣仁慈,一旦犯錯哪里有活路可言。
就在不久前,新皇在東京一口氣斬殺了十四位貴族,很多比他耶律敬的資歷高得多,家族也龐大的多,也沒見新皇眨巴一下眼睛。
新皇對自己不滿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如果這次不能立功反而壞事,耶律敬知曉自己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場。
遂嘆口氣道:“根據(jù)商隊和細作傳來的消息,鐵心源并不好對付。”
白馬將軍笑瞇瞇的看著打斗的難舍難分的兩個羅斯猛士道:“在他們面前,沒有什么強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