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眾人與微越、煙寧、御天、藍衣四人一同向云山頂出發(fā)。以微越為首,浩浩蕩蕩,竟有數(shù)百人之多,包括虛譽觀、避幽宮、中堂鏢局、卓幕堡等江湖一流門派,也有魚頭幫、烏梅院等小幫派。
這數(shù)百人已然表明了立場,給“鳳二公子”造勢。
到山頂?shù)穆酚悠閸纾质菙?shù)百人同行,速度自然慢了下來,到了天黑,還是沒能上到山頂,只能在野外歇息一宿,明日再上山。
好在大家都是武林人士,常年在外奔波,這點小事還不放在心上。
除了——
除了嬌滴滴的金大少。
金御天本想在天黑之前定能到達山頂,他在山頂準備了帳篷和“干糧”,可以安心住下直到“云山論劍”結(jié)束。
可是誰能想到,數(shù)百人同行拖了時辰,只能在野外過夜,這回饒是“野外生存能力超強”的金大少也犯起難來。
沒有紫杉錦包裹的蠶絲被保暖,夜涼如水,如何抗山風習習,無病無患?
沒有月瀚的特殊香料填充的枕頭助睡眠,長夜漫漫,如何一夜無夢,酣睡到天明?
沒有美味佳肴、漿液香茗,如何吃得盡心,與兄弟把酒言歡?
這些都是問題,而最最關(guān)鍵的問題是,他吃不好睡不好,腦筋就轉(zhuǎn)不起來,這幾天是微越坐上盟主之位的特殊時期,他必須要保持良好的體力腦力,以應付不時突現(xiàn)的麻煩。他想到了云哲勛,一時間頭痛不已。
雖是到了初夏天,但是山上總是要冷一些,又到了晚上,山風還是很涼的。
眾人拾來木柴,在山間點起一堆堆的篝火,把夜色照亮,別有一番風趣。圍著火堆,有人談天說地,有人載歌載舞,有人切磋武藝,絲毫不把了無生趣的野外當作野外,有人的地方再荒野也成了熱鬧的地方。
微越、煙寧、御天、藍衣四人圍著一堆火,火上架著一只野雞,金色脆皮、香味四溢、油在火中發(fā)出“茲茲”的聲音,引人垂延。在不遠處,有另一堆火,火上有一只壺在煮著野菜湯,兩個“狗奴才”在看著火,即便是野菜湯,此時也散發(fā)出誘人的香味。讓錦衣玉食的金大少也食指大動。
藍衣把野雞翻了一個身,繼續(xù)烤著。
微越、煙寧、御天三人不得不對藍衣的廚藝嘆為觀止!
以前他們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他有把野雞烤成金雞,把野菜變作鮮湯的本事呢?
此時,鐵老三帶著自己的小徒弟走向了四人。
“鳳二公子,我是魚頭幫的三當家鐵老三。”
“是鐵兄,幸會幸會。不知有何賜教?”
“鳳二公子出資修筑潮州堤壩才保住了我們魚頭幫的總部,我們幫內(nèi)上下無不感激鳳二公子的大恩大德,三日后的武林盟主改選,我們定當竭盡全力支持公子,請公子相信我們的誠意,要是有什么需要的盡管吩咐。”
金大少心恨難耐,也不知是誰的錢!
“多謝鐵兄的支持,我想坐上盟主之位乃是為了動員更多的力量改變江湖一片散沙的現(xiàn)狀,希望中原武林能上下一心,共創(chuàng)輝煌,鳳某的此番想法要想實現(xiàn),實在是需要大家的鼎力相助。”
此時,山里一下靜了下來,似乎都在仔細聽微越和鐵老三的談話。
“鳳某的這個愿望實在是需要大家的鼎力相助!”微越用內(nèi)力將話又說了一遍,讓在座的每一位都聽見了。
“鳳公子的美好愿望何嘗不是我們大家的共同心聲,我們愿與鳳公子一道努力,改變武林現(xiàn)狀!”人群中有人附議。
更多的附議此起彼伏。
武林中人人人都有過這樣單純的想法,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鳳二公子能當著眾人的面說出這樣單純又深入人心的愿望激起了所有人的共鳴。
這一夜,每個人心中都因聽了鳳二公子的愿望而心潮澎湃,更加堅定了支持鳳二公子的決心,一個更加美好的武林似乎在眼前鋪展開來。
和眾人討論了武林的發(fā)展,吃了藍衣的金雞和野菜湯,金大少在兩個“狗奴才”的簇擁下漸漸睡去。
藍衣獨自一人外出散步,他總是有些淡漠。
微越和煙寧也悄悄來到一處人煙未至的地方。微越知道,煙寧有滿肚子的疑問要質(zhì)疑,不給她個機會發(fā)問,她要悶壞的,做個好哥哥就是要時時體察妹妹的感受,幫她疏解。
他二人來到一處亂石堆旁,輕輕一躍,二人并立石之巔,雖然并不是很高,但有種俯視蒼生的感覺。兩人并肩而立,似遺世獨立,但山風習習,卻又有高處不勝寒的感覺。好在兩個人相依而立,孤獨一人肯定要寂寞許多。
微越拿出懷中珍藏的紫荷囊遞給煙寧,借著月光,煙寧辨出了雪白的錦緞上繡著一朵荷,紫色的荷!在翠葉中遺世獨立,就好像此刻的她和微越。
“知道為什么這朵荷是紫色的么?”微越的聲音有點像藍衣一貫的虛無飄渺。
“哥哥……”
“因為這是紫宸宮外的荷,她被宮殿染成了紫色。”
“難道……太后認出你了么?”問得小心翼翼,怕傷了他的心。
微越點點頭,算是回答了煙寧的問題。“所以,我才要不惜一切代價送母后一程,我和她相認的時間那么短,我怕她一人路上寂寞。”
“哥哥——”挽上他的胳膊,告訴他,這個世界上他并不是一個人,還有一個人無論如何都會守護在他的身邊,即使守護是多余的,她還是會一如既往,算是代先皇太后保護著他。
把煙寧拉得更緊,像是回應著她,她是他在世上為數(shù)不多的親人之一,而且無論如何,他們都是這么近,幾乎不曾分開。
時間就像要在這一刻化作永恒,如果可以,就讓它永恒吧,微越和煙寧靠得如此之近,便無遺憾了。
過了許久,微越轉(zhuǎn)頭看像煙寧,“寧兒,你預感到什么事情的發(fā)生了么?我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不好感覺。”
“哥哥這話怎么說?”畢竟時間不為誰而停留,短短一刻便作永恒吧。
微越皺起了漂亮的眉頭,月光下的他給人一種飄飄若仙的錯覺,要是天人下凡,也不過如此罷。
“三月之前,我們在泉州為中堂鏢局的鏢銀失竊案而追查真兇,遇上了青劍派的第三十二代首席弟子元且出入泉州武林世家寂家。兩個月前,我們追捕水上盜寇迷蹤,在黔州遇上了青劍派門人司徒志與黔州武林世家靈家當家相談甚歡。一個月前,我們?yōu)槌敝菟急疾▌诶郏牵?zhèn)潮州的武林世家第二家卻是不為所動,絲毫沒有救災的緊迫感,我還看見了一個身穿青衣的男子出入第二家。還記得那日御天找到我們,客棧里也有青劍門人的身影,正趕往云山。”
“哥哥,這么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最近我們總是看見青劍門人。”
“不,還遠不止如此,青劍門人總是與武林世家有所牽連,要是我猜的沒錯,此刻山頂上的云家也有青劍門人的身影。”
“青劍派素來淡薄名利,是江湖上少有的出世門派,近來頻繁走動,真是匪夷所思。”
“江湖上的四大武林世家,云家、靈家、寂家、第二家都是有數(shù)百年歷史的名門大家,講究的是論資排輩,何以輩分低微的青劍門人可以與武林世家的當家相談甚歡,不分貴賤。而且,藍衣和我說,舉目最后出現(xiàn)的地方就是在青劍派。”
“哥哥!這么說來,青劍派正在聯(lián)合所有的武林世家,他們究竟想要干什么?”煙寧聽了微越的分析也覺得事情有些嚴峻,“江湖上原本各自為政的武林世家與青劍派一起聯(lián)合起來,總給人不好的感覺,他們一定有什么陰謀。”
“是啊,他們到底想要干什么?我也一直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直到今天,云哲勛找上門來,他說了一句話,頗有深意。”
“他說,‘你這樣做會給武林帶來浩劫’。”
“對!就是這句話。所以我在想他們想要聯(lián)合起來稱霸武林,而云哲勛就是這個傀儡盟主。所以三日后,我要一爭,不能讓整個武林落在他們的手里。”
“他們怎么會突然想到要一起稱霸武林?還有那青劍派掌門何不親自爭做這個武林盟主,要在背后做手腳呢?”
“其一,自然是有青劍派在背后聯(lián)絡,至于為何青劍派要這么做就不得而知了。其二,青劍掌門也許怕自己突然出世有些唐突,也許還有別的原因。總之,這些事情都有待日后細心查證。”
煙寧嘆了一口氣,“武林當真沒有寧日么。”
一輪圓月高掛夜空,對著世間只是沉默不語,其實她什么都知道,就是知道得太多了,反而不知從何說起,唯有照亮這一世的暗,指引人們向?qū)Φ姆较蚯斑M。
即便身處黑夜還有月光來照明。
“我們回去吧,明天還要趕路。”微越對著煙寧低喃,似魔咒,此生不得解脫。
當他們回到原地,一地的呼嚕聲此起彼伏,煙寧躺在微越的懷中安然入睡,就像兒時一樣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