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那就休怪音尚不客氣了。”他的身手這里沒有一個人可以擋得住,只是他不原意與三哥動手。
指尖運氣,隔空點穴。
身雖不能動,但嘴還未被封口,折銘大叫,“音尚,難道你忍心天朝氣數盡、繼而沒么?”
音尚的身形頓了頓,“我只知,三哥再這般鬧下去,天朝就危矣,在大錯未鑄成之際,罷手吧。四哥和你一母所生,會繞你一命的。”
“音尚!父皇生前曾還有一詔在秦陽手里,你怎么也不會違背父皇的遺愿吧!”
“什么詔?我怎為聽老師提起?”音尚懷疑折銘在故意拖延時間。
“不錯,我保存此詔已十年之久。”秦陽由煙寧護送著走進紫宸宮,“音尚,這是先帝的意思,我和安親王不過是在完成先帝遺愿。”
“老師?”他們果然是串通一氣的,到底做何?“老師您貴為當今丞相,眼見天朝紛爭亂起么!”
шωш ★????? ★C〇
“音尚,你還是先接了先帝的旨再說罷。”說著遞給音尚一卷黃綢。
音尚猶豫了片刻,他認出了那是父皇詔書專用的綢緞,定然不假。只是他不敢接,他大概可以猜到詔書所言,一接天將變矣。天朝的寧日將不復在,又有多少的人將為此而亡,說到亡,眼前活生生的殺戮不是正在上演么,空氣中的血腥味讓他窒息。他厭倦江湖的爾虞我詐,但總好過浮尸百萬、流血千里,他無比想要回到昨天,他還是那個相對簡單的武林盟主,正在追查江湖的滅門血案。
見音尚遲遲不為所動,秦陽只得當中宣讀,在廝殺與慘叫聲中,他只得拉大嗓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于洪合二十六年秘密送七皇子音尚出宮,此乃天機,無人知曉,現傳位四皇子書衣,若他日七皇子音尚回宮,廢四皇子,立七皇子音尚為帝,欽此!”
秦陽看了音尚一眼,“七皇子,接旨吧,這是先帝的意思。”他既然不敢接,那先帝的意思就是逼他接,這正是生在皇家的責任,音尚一直是個責任心極重的孩子。
“四哥在位并無內憂外患,雖無大功也無大過,何不讓百姓安心過日,就此作罷?我實在不愿再牽扯進朝廷之事,但愿天下太平,別無所求。”
“音尚,你怎這般迂腐!”折銘氣得破口大罵,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他怎么還是裹足不前,“若是書衣在位真如你所說,本王又何必要與之翻臉?或許本王行事向來大膽不顧及世人眼光,但是那個在位的是本王的親弟弟,比你還要親的弟弟,若非顧及天下蒼生,又何必如此?”他難得做一件好事,還被人誤會,這個誤會他的人還是他要助的人,世間怎有如此荒謬的事?
“那何不把話一次講清,這么逼一點說一些有什么意思?”煙寧是不懂他們在說什么,只是若不把話講清了,這么一直拖著又有什么結果,微越肯定不會妥協的。
秦陽怪罪煙寧的多嘴,但是她說的不無道理,只是……
“哪還有時間再講那么多,時間就是一切,難道等書衣再派兵鎮壓了我們,在黃泉路上慢慢說么!”兵變貴在及時、猝不及防,要是援兵一到,他們真會成亂臣賊子。
“王爺,快點吧,奴才都把擋道的御林軍清干凈了。”上官清在他們說話的當口就把御林軍打得落花流水,剩下成不了氣候的都落荒而逃了。
“音尚,你快把我的穴道解了,我們一道去大陽宮!”路都鋪好了,還不走,這個弟弟的腦筋差得厲害!
“我……”
“稟王爺,從順德門來了大批不明來路的軍隊!”此時一個黑鐵軍前來報告。
“什么!”想不到書衣的動作這么快,看來不得不全力一戰了,“你速速去晉武門把本王的人全調集進宮,給我退得一時是一時!”
“是!”
“音尚,你要相信,現在只有你能救整個天朝,難道你要眼見祖宗打下的江山拱手送人么!”這是最后的通牒,要是還不能勸動這個木頭,折銘就打算先攻進大陽宮再說。
“三哥……”
“王爺!趕來的軍隊是德親王和貝親王的親信,看來他們收到了風聲,聞風而動了。”上官清一邊射箭一邊報告。
“該死!這兩個混蛋湊什么熱鬧!給本王殺,一個別留!”老二、老六也按耐不住了,那個該死!“音尚!你快把我的穴道解了,不然書衣就死定了!”
“寧兒,你快把安親王的穴道解了。”秦陽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這宮里當真沒什么秘密,“音尚,現在我們的事先押后再說,當務之急是前去救駕,德親王和貝親王沒安好心。去遲了,什么都來不及了。”
“好,我們救四哥去,但是那件事就當不曾提過。”
當他們幾個帶著人馬趕到大陽宮時,大陽宮外已經被德親王和貝親王的人馬團團圍住,原本守衛的御林軍由于和“黑鐵軍”交戰全調去了紫宸宮,整個大陽宮恍若無人之境,給了德親王和貝親王一個絕佳的好機會。
“混帳!”折銘氣得破口大罵,那兩個混蛋不知會用什么手段對待書衣,“這兩個混蛋平日里大門都不出,原來私底下盡在搞這些。”
人人都知道安親王的“黑鐵軍”雷厲風行,以一擋百,不想今日德親王和貝親王的人馬動作之快怕是“黑鐵軍”也不及,可見他們一直在準備一直在等一個機會,一舉攻下大陽宮,逼書衣退位。
“給我攻,攻下大陽宮!”折銘當機立斷,書衣在里面,那兩個混蛋什么事都做得出來,他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攻下大陽宮,他雖然支持音尚登基,但他必須保住書衣的安全!
當他們來到大陽宮外時,黑鐵軍和德親王府的人馬正打得不可開交,而貝親王府的人將大陽宮團團圍住,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折銘氣急敗壞,拔出佩劍就要沖上去,幸而被上官清拉住,“主子,別臟了您的手。”
“混蛋!不給我攻還杵在這做甚!”穩了穩氣息,折銘登上一處的高地,指揮應戰。
原本**肅穆的皇宮內院霎時成了人間地域,震天的廝殺聲混合著嗚咽聲,聲聲震徹心扉,越來越多的人倒下,更多的救兵不知從何處趕來,趕來又做什么,不過是增加更多的傷亡,為了主子的兄弟相殘,義無反顧地來到人間地獄,又為了活著回去殺紅了雙眼,和天邊的夕陽相映成景。
這場鬧劇成了天朝史官們最愛談論的政治斗爭之一,也被民間廣為流傳,他們最敬愛的“第一王爺”雅親王第一次走進普通人的心中,在今后的日子中無論雅親王如何力挽狂瀾、卓越不凡都是從這次斗爭中成長起來的。
多年的江湖經驗見過大小場面,唯獨這樣幾萬人激烈拼殺的場面讓見多識廣的煙寧也開始手足無措,生命在此刻看來是多么無助,腳邊的尸體越來越多,她勉強在人群外小心保護爹爹而不去過多牽掛那些**的士兵。忽然,眼前那個魂牽夢縈的人影沒了蹤影!原本還在參與攻大陽宮的音尚一下不見了。
音尚憑借著絕佳的輕功,用最快的速度繞到了大陽宮的側殿,側殿離主殿還有段距離,在這里雕欄畫棟,長廊蜿蜒曲折,不易大舉進攻卻適合隱秘地潛進主殿,按著兒時的記憶,音尚熟練地穿梭在鱗次櫛比的大小建筑間,受命守住側殿的貝親王府人馬來回巡視依然沒有看見一個白色的影子匆匆向主殿趕去。
過了大約半柱香的時間,音尚終于潛到了主殿外,大門緊閉,不清楚里面的情況,不能貿然闖進去。大陽宮主殿此刻猶如一個密室,任何輕舉妄動都可能讓書衣深陷險境。
在十萬火急之時,外面的廝殺似有所弱,好像是有一方的人馬占了上風,主殿內有了動靜,折銘的“黑鐵軍”到底頂住了壓力,漸漸逼近大陽宮內,德親王和貝親王在做最后的困獸之掙,大聲呵斥。
側門轟然打開,一個副將裝束的軍官匆匆跑出把原本守側門的貝親王人馬也拉去了主殿前,反映迅速一閃身避上屋檐的音尚,一個縱身進到了主殿,還是在屋梁上細心觀察。
在主殿之上,書衣坐在最高位上,神色中有些慍怒卻強裝鎮定,幾縷發絲從額際垂下粘在鬢角處,十多年前那個善良溫和的四皇子始終沒有學會如何在危機重重中自保,如此說來,折銘一心推音尚登基倒也有理有據。
“四哥,你坐那把龍椅也那么多年了,二哥既然有這個為國為民的心何不成全了他,你也好帶著四嫂云游四海,樂得清閑不是?”貝親王一邊關心殿外的戰局,一邊勸慰德親王,還在幫著說服書衣,年紀輕輕,城府卻深不可測。
德親王眼見折銘就快沖進大殿,漸漸失去了耐心,“我說老四,你就不要再撐了,在禪位書上蓋上玉璽,把老三的人馬撤了,本王保證你今后的逍遙日子,你看看,你心愛的皇后等不及要和你過神仙眷侶般的生活了。”說著,兩個德親王護衛押著一個年輕的皇后從另一側走進主殿。
見到皇后,書衣額角的青筋暴起,眼中血絲乍現,這兩個亂臣賊子,非宰了他們不可!
皇后一身宮服風華絕代,彩鳳發髻光彩嘩然,小步上前施施然給書衣行了一個大禮,“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聲音輕輕柔柔,莊重典雅,高雅尊貴,仿佛階下囚的身份絲毫沒有影響到她的至高無上,她還是那個在月暖宮中撫琴詩畫的天下第一女子。
德親王和貝親王都被皇后的膽識和風采震懾,在這么近距離地見到皇后,有哪個男人不被折服,薄施脂粉的臉上精致的五官傾國傾城,更難能可貴的是那一身傲氣與尊貴世間女子又怎可與之相比?做皇帝就是這般好啊,如此絕代的女子也可侍奉左右。
“皇后免禮。”書衣從齒縫中擠出四個字,如果眼神可以殺人,他早把那兩個亂賊殺個千刀萬剮了,竟敢那樣看他的皇后!
音尚萬變不驚的性情也在這一刻徹底崩潰,他要怎么理解眼前的狀況,又該如何去解決?
皇后……竟然就是善伊!
一邊是四哥,一邊是知己,饒是音尚,也不知該怎么去面對,他們在京城遍尋善伊和青頌夜的下落,不想卻在皇宮、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面,果然,事情越來越復雜,江湖事牽扯到京城大戶更與皇宮有關,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究竟有著怎么樣的陰謀,與眼前的局面無關的,音尚無端覺得無力,天朝的明天是怎樣的,這個未知數讓音尚害怕。想起折銘今天的種種,“天朝危矣”四字向音尚襲來,鋪天蓋地,險些從梁上掉落。
昨日父皇的殷切教誨,老師的細心指點,百姓的熱切盼望,那些繁重的、窒息的、厭倦的責任又重歸音尚肩頭,他從骨子里牽掛著天朝,牽掛著這片天下,那些幼時為天下為蒼生的遠大抱負回憶起來竟是這般熟悉,原來,他始終是屬于這個皇宮,自己的心從來沒有離開,向往老師描繪的那種寫意人生,終究不是自己的宿命。自己的宿命,音尚自嘲,尊貴而寂寞,想起母后晚年的境遇,那種寂寞,那么深刻……
在音尚陷入百轉千回思考的時候,門外折銘正一步步逼近,德親王已經失去了耐心,他沖上前去一把揪了書衣的胸前衣襟,“老四,你最好快點按本王說的做!不然,休怪本王不憐香惜玉!”美人和江山固然難以抉擇,但是老四這個庸君就是選擇了美人,而德親王就是為江山而來的,各取所需,豈不美哉。
書衣見到在皇后白皙的頸上一道血痕怵目驚心,老三的沖動肯定會逼得老二狗急跳墻,要是暖兒出事……書衣不敢想象,一咬牙,他終于拿出玉璽,就要加蓋。先拖得一時是一時,等人馬來了,就把今天在皇宮鬧事的混賬全拉出去砍了,包括眼前的,和,門外的!
書衣的玉璽就要落在假擬的禪位書上,一個白色的身影晃過德親王和書衣的面前,穩穩地停在主殿正門前,一手灑出一把灰,“皇上,只要臣弟在此,就絕不會讓父皇的玉璽蓋在這樣的詔書上!”音尚的聲音清清冷冷,不帶任何感情。
他的意外出現顯然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吃驚不小。
他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