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圍坐一圈,將從村民哪里得來的消息一一的篩選排列了一下,結合我們對天門村格局的了解,兩名文物局的一天行蹤幾乎躍然紙上。
黃姐看著紙,嘴里敘述道“上午進村,先是來到大隊部,因為鎖門,然后離開,在村里轉了轉,然后攔住幾個村民,詢問去村長家的路,然后去村長家……”
“曲村長也撒謊了,他雖然不在,可是他媳婦肯定在家,可是他卻說,他媳婦也不知道。”仇教授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事情還真是越來越有意思,竟然連曲村長也撒謊,看起來,整個村子的人都在說謊啊。”我嘿然一笑。
黃姐繼續說了下去:“有人見到兩名文物局的同志從村長家中出來,又在村子里走了走,去過村子里的一口老井旁待過,后來兩人找住宿的地方,最后花了一些錢,住在了村子里一戶喪偶的獨身女人蔡蕓的家里,在第二天一早,一個早起采蘑菇的姑娘看到兩人離開了村子,去向不明。”
我看著黃姐,心里笑了笑:“寡婦就說寡婦,還獨身女人。”
仇教授當機立斷,決定去一趟那個寡婦家里,詢問一下,兩人去了哪里。
其實我們此時心里都有了一絲猜測,兩人極可能是去完成上面安排的任務,也就是去勘察那座道觀改造的老宅。
只是,我們現在心中又不敢確定,因為如果事情真的只是這么簡單,那么天門村的村民為什么要隱瞞,而不是如實的說出來?
黃姐口中“喪偶的獨身女人”的家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黃土房,當我們四人到了后,直接進了院子,剛走到了門口時,就聽到屋子里傳來一聲呵斥:“蔡蕓,你不能再錯下去了,知道嗎,否則其他人也不會原諒你的!”這聲音,我們不能再熟悉了,是曲村長!
仇教授對曲村長說謊的事情耿耿于懷,哼了一聲,就一把拉開了門,率先走了進去,當我們四人魚貫的走進了屋子里,就見到曲村長雙手叉腰,臉色陰沉的站在地上,而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低著頭,坐在炕沿上。
曲村長聽到聲音,回身見到我們四人,眼神有一絲變化,厭惡?無奈?緊張?似乎都包含其中。
“四位領導,你們這是?”曲村長神情像是換臉譜一樣,轉眼就掛著了一臉和氣的笑容,欠著腰,問道。
“曲村長,我倒是要問問你,這位村民犯了什么錯,不能再錯下去了?”仇教授揚眉,問道。
曲村長臉龐僵硬了一下,說道:“一點小事,小事兒而已。”
仇教授不再理會曲村長,而是繞過他,來到女人身前,問道:“你是蔡蕓?”
女人點點頭,還沒等仇教授張口說第二句話,蔡蕓焦急慌張的說道:“你們別問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仇教授語重心長的說道:“蔡蕓女士,你必須配合我們,我問你,那兩名文物局的同志是不是在你家里借宿過?”
女人低著頭,一聲不發。
仇教授又問道:“他們第二天離開后,去了哪里,說過什么話沒有?”
女人抬頭看了一眼仇教授,嘴唇抖動了一下,有看了看曲村長,又低下了頭。
仇教授看向曲村長,說道:“曲村長,我希望你能出去回避一下。”
這一次,出乎我們意料的是,曲村長一改之前百依百順的態度,反而寒著一張臉,冷笑著說道:“那不行,蔡蕓是我天門村的村民,我身為村長,有權利站在這里,她一個寡婦人家,單獨和你們在一起,傳出去也不好,不是嗎?而且不僅是現在,從現在開始,你們走到哪里,我都會派人跟著,免得幾位領導迷了路。”
仇教授語氣一塞,臉漲紅起來,怒氣沖沖的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派人監視我們?你這個村長還想不想當了!”
曲村長一臉的不以為然,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怎么能說是監視呢,我這是為了幾位領導的安全著想,至于這個村長的位置,無論當不當,天門村的村民都只會聽我的。”
趙剛豎起眉毛,上前一步,拍了拍腰側鼓囊囊的地方,殺氣騰騰的沉聲道:“誰敢監視一個試試!”
曲村長看了趙剛一眼,輕哼一聲,不再言語。
隨后,仇教授又和這個叫蔡蕓的女人又溝通起來,可是女人一言不發,只是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就算說話,也只是說不知道,或者是求我們不要問了。
看著油鹽不進的蔡蕓,驀然,黃姐走到她身前,神情激動的憤怒大聲道:“你知不知道,那兩個人失蹤了,很可能現在處在危險當中,那是兩條人命?要是耽誤了救援而死,你心里能安穩嗎?”
一時間,屋子里的人都看向突然爆發的黃姐,也安靜了下來,而蔡蕓則雙手捂著臉,哭了起來,哽咽道:“是他們自己要去萬家老宅的,我勸過他們不要去,可是根本不聽,和我真的沒關系啊。”
然后她快步的來到屋子墻角擺放的一扇破衣柜前,翻找起來,很快,拿著一塊手表塞到了黃姐的手里:“這是他們兩個給我的住宿和指路的報酬,你們拿走吧,不要再來找我了,求你們了。”
我看了一眼,那是一塊上海產的男式機械表,的確不是這個閉塞貧困的山村的村民能夠擁有的。
“他們去了萬家老宅?就是那座道觀改的宅子嗎,它在哪?”仇教授問道。
可是女人捂著臉,不說話,而一直立在一旁的曲村長突然激動的大聲道:“你們不要問了!沒人會告訴你們的,你們也離開吧,那兩人去了萬家老宅,已經是死人了!”
我們四人的目光全都匯聚向激動的曲村長,我問道:“曲村長,你這話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那兩名同志已經遇害?”
曲村長神情說不住的詭異,糾結而又憤怒,說出的話也讓我有些無法理解:“我當然知道,我也不希望他們死,可是他們偏偏要去送死,可惡,可惡!”
仇教授一聽兩名文物局的同志果然是去了那座老宅考察,立刻問道:“曲村長,告訴我,那座老宅怎么去?”
曲村長臉色陰沉:“我是不會告訴你的,其他人也不會告訴你們,你們趕緊走吧,去了也是送死!”
黃姐不忿道:“既然你這么希望我們離開,那你就把老宅的位置告訴我們,讓我去送死不就好了。”
“你們死不死,我不關心,但是死在哪里都可以,但是就是不能死在萬家老宅。”曲村長說完這些話,轉身離開了。
見到他離開,仇教授還想和寡婦蔡蕓詢問萬家老宅的位置,可是蔡蕓卻抓起了針線簸里的剪子,歇斯底里的和我們說,再問她就自殺,并且哀求我們離開,這時的我們,不得不離開了。
離開蔡蕓家后,我們沒有就此回大隊部,既然已經知道兩名文物局的同志去了萬家老宅,我們立刻著手打探萬家老宅的具體位置。
在村路上,我們攔住一個個路過的村民,打算詢問他們萬家老宅的位置,可是村民無論老少男女,一連和十幾個村民,無一不是,一聽到萬家老宅這幾個字,就臉色巨變的逃開了。
我也試著拿出錢來,希望能夠誘使某個村民說出來,可是讓我心底越發沉重的是,當我拿出錢的時候,一些村民都很心動,但是一聽萬家老宅幾個字,立刻就走了,就算我答應將我全身的幾千塊錢都給他,也沒有一個人回頭。
“你們看那個人,他站在那里看著我們好久了。”正當我們都為此感到困惑和急躁的時候,黃姐抬手指著距離我們不遠處,一個站在墻根拐角出的男人。
我抬頭看了一眼,記起來,那個男人就是當時在村大隊部門口,第一個出聲阻止趙芬領著小男孩上前提供線索的人。
那個男人看到我們注意到了他,也絲毫不掩飾,反而朝著我們走了過來,當到了跟前,臉上露出了得意的冷笑,說道:“識相的,你們就趕緊離開我們村子,我會一直跟著你們的,哪個要是敢和你們多說一句話,不僅是我,全村人都不會放過他!”
趙剛一聽,怒道:“你敢?”
男人微微的揚著下巴,不屑道:“我知道你有槍,但是我又沒犯法,你敢打我?打了我,你信不信,你們也別想走出村子,如果你們現在就離開,也許哪天還能看到那兩個人的尸首,如果還留下來,哼,連尸首都看不到!”說完,轉身就走開了。
我們四個人無奈的回到了村大隊部,圍著一張老舊的書桌,坐了下來,都一臉沉重。
黃姐率先一臉疑惑的開口說道:“現在看來,恐怕村民都一起撒謊,說沒有見過兩名文物局的同志,就是為了不牽連出萬家老宅的事情,不想讓外人去萬家老宅,可是,這是為什么?為什么全村的人都撒謊?”
“還有,曲村長和那個寡婦都說,兩個同志肯定已經犧牲,這一點也很可疑。”仇教授補充道。
我們幾人一直討論推測到了傍晚快要天黑,就在仇教授抱怨了一句晚飯怎么還沒做好送來的時候,曲村長來了,拿出了五百塊錢,拍在了桌子上:“錢給你們,你們自己想辦法填飽肚子吧,再說一句,天門村沒有一家會給你們提供吃食的!不想餓死,就趁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