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同愛,我的寧太太
從機場出來後,寧呈森回了趟酒店,徐暮雲的套房裡,還是他離開時的模樣。
摩頓依舊等在賓利車裡,他獨自一人,從廳到臥室,四處環顧,修長的身姿,最後站定在米初妍躺過的那張牀沿。
窗戶沒有關上,越到下午涼風越大,從窗口灌進,掀起了他的外套下襬,也終是吹走了牀頭櫃上,那被雜誌輕壓著的薄薄紙張。
寧呈森看著紙張飛走,提步去追,然,他的腳步越大,風起的亦越大,好幾步都沒追上。這讓寧呈森無端又想起米初妍,不知是不是她的東西也染了她的脾性,調皮的讓他毫無辦法。
追不上,寧呈森索性站了腳,無奈轉身去關窗。窗口封閉,阻擋了外面的冷風,那張字條,也終於在翻飛幾下後,靜靜的安躺回牀前。
寧呈森俯身,拾起那字條。
她的字跡其實他很熟悉,熟悉到,每個字的橫折撇捺是什麼樣的走向他都一清二楚,主要是,跟在他身邊的那些日子,他讓她抄的病例足夠多。
小小巧巧的字體,亦如她這個人,卻是每一個筆畫都是如此的流暢,還帶著些許的草感,帶筆很多,很少見女孩子可以把字寫的如此個性。
整個穗城省院的神外科,可以爲他抄病例的醫生很多,而他卻從一開始就只讓她來抄,除了鍛鍊,很大因素上,也是因爲她的字讓他看的舒服。
寧呈森閱字,向來一目十行並且毫無錯漏,但因爲是米初妍留下的東西,這才逐字逐句的看,看的認真,往返幾遍,而後,又是一陣觸動。
用的是酒店備用的黑色簽字筆,水漬有些大,些許的滲透紙張。
“親愛的教授大人,什麼時候你才願意幫我澄清,那次的告白信其實不是我寫的?你太坑,讓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成爲整個醫院所有未婚女性的公敵!我回穗城了,跟徐暮雲一起,你安心做事,不要有任何顧慮,我會讓自己好好的。在穗城,等你。”
話到末尾,是一句:“愛你,我的寧先生。”還有,調皮的笑臉。
寧呈森看過後,失笑,摸出自己的手機,點開她的號碼,修長指尖在鍵上跳躍:“現在還用澄清?以後,你一直都會是她們的公敵。”
末尾處,同樣是一句:“同愛,我的寧太太。”
知道她已經在空中,知道她的手機是關機狀態,可當時就是忍不住想要這樣回,就如剛剛學會戀愛的小青年,壓不住雀躍的心,想要跟她表白,即便,對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來說,這樣的行爲,有些肉麻。
大牀的被褥枕頭,全都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四處亦沒有遺留的東西,寧呈森將那張字條摺好,塞進外套的內袋,完後,不放心的壓了壓袋口,似是怕紙條溜走。
去大堂爲徐暮雲預付了下一年度的套房費用,他知道徐暮雲不缺錢,做這些,不過是想表達自己的謝意,雖然,微不足道。
刷卡的時候,忽然想起,還從未接收過來自他副卡的消費信息,不免對她無聲嘆。見過很多女孩,拿著信用卡瘋狂透支的購物,而她卻揣著黑卡,跟他笑鬧戒指沒鑽。
回到車後座的時候,摩頓剛好結束一個通話,轉過頭來:“已經約好了森少,不過她要去Roman公寓,介意嗎?”
Roman公寓是寧呈森自己的房子,不算大的面積,佈置的卻是相當精緻。
寧呈森默了默,皺眉:“無所謂了,依她。這事過後,你把那套公寓掛牌出*售,不論錢多錢少,賣了就好。”
能夠理解伍樂旋爲什麼要選那個地方,也正是因爲如此,才讓他牴觸那套房子,帶著米初妍來倫敦那晚,之所以捨近求遠的不去住那套公寓,也是因爲同樣的原因。
公寓買了很多年,還在實習醫生的階段,各種忙的翻天覆地,就近的住所會是他最好的去處,那時候身邊還有伍樂旋,而這坐公寓,多多少少有她出入過的痕跡。
事實上,早就有出*售的想法,只不過後來去了穗城,這事便不了了之。
“WHY?”摩頓怪叫:“那麼高級的設施配套,那麼得天獨厚的地段!現在有錢也買不到那裡的房子了好嗎?您有,幹嘛要出手!”
地域差異一向都存在,中國有南北差,地球有東西方差。在國內,上司與下屬具備嚴格的等級之分,上司面前,下屬恭敬從命,不敢二話。但在國外,上司與下屬之間,更多的是一種合作關係,他們擁有人*權的對等,在用心工作的同時,他們更會像朋友那般相處,有關心,有建議,亦有問候。
寧呈森挑了挑眉:“你要?送你。”
摩頓笑:“不敢,無功不受祿,等我助你登上KB頂端掌權的時候,要什麼大別墅沒有?”
如此的笑語,換來的是寧呈森側眸,而後,是淡淡的笑。
——
當晚八點,寧呈森推開了Roman公寓的大門。
伍樂旋已經坐在客廳寬大的歐式沙發裡頭。及膝的黑色大衣下,露出一截紅色裙襬,腰帶扣成蝴蝶結,扎出她的小蠻腰,筆直而修長的小腿,足蹬七寸高跟,柔順而光澤的黑直長髮,如瀑般披灑而下。
瞧見寧呈森,她的眼底有異光,但很快,又被她掩飾,依舊維持著那樣的姿勢,淡定的坐著,等著門口那個低頭看手機的男人,緩步進來。
過了那麼幾年,兩人的身份發生了可笑的轉變,再見如此的寧呈森,伍樂旋的心底,免不了自嘲和悲涼。
戀愛,從二十歲耗到二十六歲,二十六歲那年,被寧翰邦下藥強bao,一個月後發現有了寧呈宵,再往下一個月,結婚。
如今,寧呈宵三歲半,伍樂旋三十。
三十歲的女人,可以從容優雅,可以穩定沉著,當然,也可以因爲環境的影響,讓她壓抑著這些年來積累的所有怨氣,而這些怨氣一旦得到某個可以發泄的渠道,便可以讓一個優雅沉著的女人,狂躁起來。
無疑,伍樂旋就是這樣的人。她可以跟寧翰邦相安無事的過了三四的婚姻生活,亦可以在寧呈森帶著米初妍回寧家的當天,就變成了善妒攻擊的女人。
哪怕知道要被寧翰邦暴打,還是忍不住要爲難寧呈森的女人,哪怕知道毀了米初妍,寧呈森不會讓她好過,她還是受不住安德魯的慫恿,將米初妍引去溫泉池。
她敢如此肆無忌憚,不過是清楚的知道,寧翰邦再如何暴打,也不曾捨得過傷她那張臉,更不曾捨得過傷及她任何要害。她敢膽大妄爲的去害米初妍,同樣不過是仗著,寧翰邦會包容她的一切過分行止。
就如,寧翰邦知道她給寧呈森打過電話,他從公司回來,要麼一聲不吭,要麼暴打一頓,不管他是如何的反應,每每深夜,必然在她的身上,無盡的求歡和嘶吼。
寧翰邦愛她,她知道,到底有多深,看他爲了得到她,用瞭如何極端的手段便可知,看他如何寵愛她生下來的兒子亦可知。
然而,她又怎麼可能去愛一個強jian犯,家暴狂,當初嫁他,一是爲父母所逼,二是爲腹中胎兒所逼,三是爲寧呈森永遠的飄忽不定若即若離所逼。
她原有資本在倫敦的社交圈裡一輩子耀武揚威,寧家,KB,何家,瑞遠,還有寧呈森這個醫學界的未來之星,寧家的未來掌舵人,這些都是她擁有過的資本。
是後來,對愛情的無限不滿足讓她失了這個資本,或許是物質條件太好的緣故,也或許是何家輕女的緣故,對愛情的追求,對家的渴望,成了伍樂旋苛求的完美。
她曾無數次的逼著一個男人買戒指,無數次的逼著一個男人結婚,無數次的拉著一個男人‘不經意’的路過婚紗店,無數次的拉著一個男人去影院看浪漫的愛情片。
她只想要結婚,跟他好好經營一個屬於他們自己的家,然而,他不曾應允,甚至連半絲的猶豫都沒有,直接搖頭拒絕:“我很忙,結婚尚早。”
她知道他很忙,舒染,法醫,醫生,哪一方面都足夠他忙活,唯獨對她,他從來不會忙。她不甘心,各種要求各種作,然後作沒了這個耗費了自己六年青春的男子,作毀了自己整個人生。
慣於養尊處優的伍樂旋,保養自然是極好的,三十歲,依然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