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1 你到底是什么人
寧呈森帶著米初妍,從大殿的左側繞到后面,而在那個當口,徐暮云卻從右側繞進了殿口,恰逢徐暮云看到老僧人彎腰撿簽紙,嘴里念念叨叨,不由靠了過來。
高大的身軀站在老僧人的后方,盯著他刺刺的后腦勺,輕問:“這話什么意思?”
老僧人轉過身,在徐暮云面前轉著佛珠手串,不急不慌:“這位施主,此簽與你無關,不能說不能說!”
徐暮云擰眉,眺望遠處,再又環顧四周,提步,從身上掏出皮夾,學著米初妍的樣兒,在功德箱前塞了小疊紅鈔,再回頭的時候,對上僧人:“剛剛那個女孩子是我朋友,告訴我無妨。”
老僧默了默,似在猶豫,而后才道:“施主花如此多香錢,只為求個不是自己的解簽,這是何必?”
“何不何必我心里清楚,你只要告訴我就行!”老僧的話以及探究的目光讓徐暮云反感,甚少有過不耐的他,回起話來竟然也帶了絲戾氣。
老僧見狀,低了低頭,嘴里又念阿彌陀佛。
殿后方寧呈森跟米初妍的身影已經消失,徐暮云又眺望了幾許,耳側才傳來老僧的話:“相隔萬里,因緣相聚,亦因劫相聚,劫始劫盡,逢兇化吉,死里逃生,后福匪淺。他們是天生一對啊,只可惜,天妒姻緣,得好好磨難。”
徐暮云眼皮微動,看著老僧,沒怎么多想就伸手抽過他手里的簽文,收在自己袋中,客氣道:“如果那個女孩回來,就說簽文被風吹走了,別解給她聽。”
“那她要是再搖呢?”老僧問。
“別給她搖,怎么說,你自己看著辦。”壓了壓口袋中的簽文,徐暮云退出了大殿。
這種神乎其神的事情,在科學上毫無依據,于他,自然是不信的。但那些那些年父親被流放至南非的日子,母親經常四處求佛,保佑父親在那邊一切安好,他雖與母親相聚不多,卻也知道,很大程度上,求佛已然成了母親的精神寄托。
求簽解簽,總會在潛意識里影響著一個人的思維,使其夜寐不安。
尤其是,這位老僧說的像模似樣。
倫敦穗城,本就相隔數萬公里,因為舒染寧呈森來到穗城,又因為舒染寧呈森難境纏身。他們相識已久,卻在舒染事件升華至高*潮的時候相愛,緣和劫,皆因舒染。
即是他這個旁觀者,亦是忌諱這個老僧的話,更何況,是那個純凈堅強的女孩。
從大殿退出來,通過寺廟右側山路拾枝過去的時候,廟后的燒烤爐已經圍坐了人群,六人同行,獨獨缺他。
剛剛坐下的米初妍,遠遠見著徐暮云懷抱著成堆的枯枝過來,忙要起身過去幫忙。
寧呈森還未坐下,見狀,按了按她的身子,不許她起來,而后,自己迎著徐暮云過去。
伸手,分走他懷里的枝葉,寧呈森頓了會步:“這么慢?”
徐暮云眉色帶笑,用下頜比了比不遠處的烤爐兩側:“你們撿的柴火有我多么?”
寧呈森沒做聲,事實上,她跟米初妍什么都沒撿,后來又回去了趟大殿,找那個老僧,問他到底在哪里見過自己,老僧答不上來。
而米初妍一心要求解的簽,亦沒有下文,這才又回到這里來跟其他人聚合。兩個男人同行,也不知是默契亦或是其他的什么,明明都有雙長腿,步履卻是奇慢。
“我看到你繞去了殿后。”寧呈森開口,大約是不想讓旁人聽了去,聲音很淺。
徐暮云略略意外,后又了然:“怪不得你匆匆消失。也沒什么,以為見到個故人,跑過去才發現,是自己認錯了。”
“所謂故人,我認識?”語調微冷,眼看要到人堆前,寧呈森頓了頓步問徐暮云。
徐暮云未回。
“你到底是什么人?”問這話的時候,寧呈森的眉峰,已經因為嚴肅而聚攏到了一起。
相比他的肅冷,徐暮云倒是溫和,笑了笑:“反正對你來說,我絕對不是壞人。”
寧呈森朝他睨眼:“我從來不覺得你是壞人。太陽起來的時候,一起去山腰處走走,敢嗎?”
“有何不敢?我來這里總不能只為吃幾串烤肉。”徐暮云又是笑。
說話間,已到人前,米初妍抬頭看了看他們,伸手要去捧他們身上的柴,兩個男人皆沒給,繞過她的手,將柴枝擱到正在努力生火的瞿安面前。
都是些枯枝干葉,難免有毛刺,女孩子皮嫩,容易劃拉成裂口。柴火悉數拋落地的時候,米初妍朝著徐暮云咦了聲。
“怎么了?”徐暮云站的位置,與米初妍隔著個烤爐,略略側身,便能相視,順著米初妍的目光看自己,發現左小臂上的衣衫被柴火上的細刺勾了個口子,線口脫落,牽出挺長的線絲。
他穿的是線衫,勾了個口,便容易收不了頭,這會兒看來,還是挺礙眼的。略微苦惱,如果再勾下去,這衣服穿起來就太失雅觀。
米初妍笑著糗他:“徐二哥你來這樣的地方怎么能穿這種衣服。”
徐暮云無奈:“暮思逼的。”
衣服是徐暮思從法國買來的,知道他今早要跟誰出去,非要他穿這件,說是特別能襯他體型,懶得跟她磨,便接了過來。
提起徐暮思,米初妍總要問兩句,畢竟是相識,也還算談的來。
只是,話還未怎么脫口,寧呈森從后環上她的腰,霸道的摳著,口音卻極是輕淺:“人家錢多的花不完,一件上衣,壞了就壞了,至于扯那么多有的沒的?”
米初妍想說,這不是閑聊嘛!閑聊本來就是想起什么聊什么!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卻也顯得融洽!
不過,米初妍還沒接上話,瞿安就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直起身,扭著脖子把打火機丟給摩頓:“累死小爺了,這爐子是起不了火了,都是濕土,你們另支個烤架吧。”
摩頓接著打火氣,卻是有些手足無措:“我不會啊!我就會吃!森少……”
“我也不會!”摩頓話沒說完,寧呈森直接拒絕。
野外求生的本領不是沒有,但他對這些事向來不熱衷,再說了,如果他離開米初妍,沒準三分鐘不到,她又跟徐暮云熱聊了。他看著礙眼,必須得防!
摩頓不會,寧呈森不樂意,總不能讓兩個女孩子去弄,徐暮云只得自己撩起袖管,往空地上搭架。
昨夜下的雨不小,山林濕氣重,即便太陽已經出來,土也沒能干好。平地還行,烤爐下凹有積水,自然不好起火。
知名建筑師徐暮云,整棟摩天大樓從地基到落成,怎樣打樁怎樣計算鋼筋怎樣計算承重怎樣根據樓體造型計算撐力,都能精確到毫無失誤的程度,更何況是這樣小小的一個燒烤架。
沒有叫誰幫忙,只讓摩頓幫忙去找些山石回來,而沐檀昕會就著摩頓撿回來的那些石塊,憑著自己的眼力給徐暮云遞,他很快就把簡易爐子搭了起來。
寧呈森手機來了個電話,站到邊上去聽,米初妍這才得以自由,起身到爐前分取那些食物,鋪上干凈的地毯。
將東西全部擺放在地毯上的時候,她抬起頭,看著那個已見形狀的山石爐,不規則的山石搭出不規則的爐形,歪歪斜斜的,偏偏就是不會倒,不單不會倒,用手撐了撐,還結實的很,米初妍不由眼亮,傾身過去:“徐二哥你也太能耐了吧!”
徐暮云趁空看了眼面前的女孩,依舊溫聲:“這個不算能耐,有更能耐的在后頭還沒造好,有機會讓你看。”
大約是米初妍的聲音太過興奮,惹來了背身而戰的寧呈森回眸,看著他們聚在一起,略略皺眉,手中的電話也沒太多心思聽,草草掛斷,提步過來。
瞿安大爺似的翹著二郎腿坐在山頂烤爐邊緣,瞧見寧呈森過去的身影,不由笑喊:“米家姑娘,你是不是把我準備的醋瓶子打翻了?”
米初妍沒會意,朝著瞿安的方向喊了聲:“哪來的醋瓶子?我只看到醬油瓶。”
瞿安笑的更狂,從烤爐邊角直起身,幾個大步就踏上來:“我瞧瞧我瞧瞧,是早上保姆阿姨忘拿了嗎?沒帶醋瓶子,怎么會有股酸味在飄……”
瞿安話沒完,被后上來的寧呈森撩了一腿:“給我安靜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