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1 難得糊涂
談話忽然陷阱沉默,米初妍怪異的歪頭,她想撩起徐暮思的長發,去看她的顏。
可是她才動手,她卻先是甩了頭。
她的指尖只來得及穿梭過她的發尾,柔柔軟軟,發細順滑,這樣的頭發,很容易就讓人想起舊時代那些深閨中的名媛淑女,每天對鏡梳發,將自己整理的一絲不茍,笑不露齒,坐姿端莊。
可是很顯然,徐暮思并不是這類人。
米初妍覺得好笑,自己怎么將徐暮思跟深閨淑女聯系起來了?雖然她是名媛,但她是張揚的名媛……
意外的是,徐暮思的眼眶竟然有點紅,不太明顯,但足夠讓如此近距離挨著她的她,發現。
米初妍的眼神專注了幾分,納悶:“你怎么回事?怪怪的……”
她干笑了兩聲,然后揉眼睛:“如果我說剛剛沙子進了我的眼,你相信嗎?”
米初妍不假思索的搖搖頭:“不信。”
“那如果我說我是被你刺激了呢?哎……飽漢不知餓漢饑……”徐暮思如此調侃,只為給自己倏然紅了的眼眶一個合理的解釋。
哪知,米初妍卻是被她弄的感傷了,不知做何安慰,挪挪唇,只摟住她,輕聲:“暮思……你也一定會幸福的,或許,只是緣分未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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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統套房所在的樓層較高,露臺距離地面,亦很高。
不遠處有茁壯成長的挺拔棕櫚,高達九米十米,卻遠不及她們所處的高度。
所謂是高處不勝寒……
縱使今天有著連綿春雨后難得出來的太陽,縱使現在已是午后,徐暮思卻還是感覺到了冷,冷到了骨子里。
春寒料峭,或許南方的冬天不是冬天,南方的春天,才是真正的冬天。這一年,似乎提前進入倒春寒的感覺……
把一個新娘子弄的如此低落,徐暮思忽然就討厭自己的悲春傷秋了。
大嫂曾說:“暮思,你虧就虧在太感性?!?
對啊,她虧就虧在太感性……
或許是因為職業的關系,全身的皮肉包裹下,她注定有一根敏感的神經融通在發冷的血液中,這根神經不能被牽扯,一旦牽扯,就會間歇性發作,出現低落悲傷煽情的情緒。
她連自己都顧不過來,又如何能顧哥哥的事?
眼看新娘子都快被她急死了,徐暮思努力彎了唇,唇彎的厲害,竟是不期然的笑出聲,繼而大笑,停不下來。
新娘子大概是被她笑懵了,念了句:“徐暮思你什么毛病?一會兒哭一會兒笑……”
徐暮思說:“我沒哭,這里風大,我熬夜趕班機回來的,眼睛疼?!笨偹阏浾f話,也總算是解釋的合理,米初妍相信。
頓了頓,徐暮思又說:“我們進去吧,給你禮物?!?
米初妍跟在后頭問:“你哪來的房卡?”
“大嫂給的啊,她剛剛要進來,后來接到大哥電話,就把房卡給了我,讓我先進來陪你,怕你一個人滲的慌?!?
“唯寧姐?”米初妍疑問。
“對啊,那么驚訝做什么?”徐暮思頭也不回的直接往外間沖,剛剛進門的時候,她把禮物擱在外間客廳的沙發上。
米初妍一直跟著,悻悻:“我要跟她決裂?!?
前方的女子啊了聲,轉頭,好笑道:“你們還搞內部分裂?這是什么時候的新聞?”
米初妍氣嘟嘟的拿起個抱枕,有一下沒一下的敲打。
她該如何告訴徐暮思,過去的半個月,紀唯寧不接她電話不下十通?好氣……
還沒等她想好措辭呢,徐暮思已經把禮物呈上。
“有寧呈森的寵愛,你什么都不缺,米兒我實在是不知道該給你準備些什么,就自己裁了件禮服,裸色輕紗,最是適合你的純凈無暇。”
柔軟的質感,讓米初妍瞬間喜愛。
要不怎么說寧呈森眼光極好呢,專業設計師給她選裸色禮服,寧呈森,也給她選了裸色經典高定。
米初妍沒有告訴徐暮思,她已經有了一件裸色的禮服,但她決定,用徐暮思的這款,代替寧呈森的那件裸粉。
對她來說,徐暮思的一針一線,同樣意義非凡。
徐暮思見她呆滯,碰了碰她的肩頭:“哎別傻了,我知道禮服好看,但你又不是缺那玩意,給你看我哥送的結婚禮物……”
徐暮云?
腦中劃過那個男人的側顏,溫雅閑淡,仿若暖陽打進心靈,讓人多了分掛念。
想起來,又是好久未見了,這個行蹤不定的男人,真怕是習慣了閑云野鶴的生活,連她的婚禮都不肯過來……
有些期待的接過徐暮思遞過來的絨盒,高貴而又神秘的幽黑,大小約同她的手掌,沒有緞帶,沒有任何的外包裝,簡單,卻又奢華的不同凡響。
這樣的盒子,裝的會是什么,好像是可想而知的事情。
掌心的重量,以及絨盒在光照下反射出來的幽光,讓米初妍忽然沒有了打開來的勇氣。她有種預感,總是覺得,里面的東西,貴重的或許她受之有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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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淺薄縹緲的在問身邊的徐暮思。
然而她感覺到徐暮思晃了晃頭,攤手:“不知道……”
外邊有人在敲門,徐暮思不想看盒子里的東西,揮手避之:“你自己看,我去開門,不知是不是大嫂過來了。”
門開,涌進的是造型師及其助理團隊。
考慮到倫敦還有大婚,這場設在穗城的宴席,并不繁縟。
只要把新娘子打扮好了,走走必要的場面,僅此而已,所以總得來說,新娘子并不折騰。
真正折騰的婚禮,在后頭……
徐暮思讓開路給人進來的時候,看見新娘子傻乎乎的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她的手里,依舊托著那個絨盒,也不知道她是看了,還是沒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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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徐暮思去了露臺講電話,也不知道打給誰,遲遲不見回來。
紀唯寧是在米初妍化妝的時候進來的,彼時,精致的妝容,基本上完成。
新娘子膚白,五官細巧,經過造型師巧奪天工的塑造,美的嬌艷欲滴,彎彎眉梢隱著淺淺笑紋,那是再如何焦慮的情緒,都掩飾不下的幸福。
紀唯寧站在她的身旁,傾身附耳的說:“阿川已經把舒阿姨接過來了,在隔壁套房,等你妝好了,我們過去。”
聞言,米初妍怔了怔,繼而明白過來:“是寧呈森的意思?”
紀唯寧點點頭。
怪不得……
所以說,米初妍總覺得,寧呈森選香格里拉,定然有他的主意。
這里幽辟,酒店內外都不在主干道,包下整個酒店,更方便避開外人的目光,這樣會讓滿目猙獰的舒染,不被群眾的眼光詬病。
否則的話,舒染怎么會愿意來……
米初妍當下就要過去,被造型師硬生生壓下來,狀容雕塑,最忌諱的是中途打斷,說什么也得畫完了,才能走。
因著這樣的事,原先口口聲聲說要跟紀唯寧決裂的女人,早就忘了這茬,兩人嘀嘀咕咕,話談隱晦。
寧振邦和夏晴在宴廳,舒染在套房,三人不碰頭倒還好,若是碰了頭,會是什么情形?
可是寧呈森的婚禮,是萬萬不能少了舒染的。
舒染能參加的,也不過是這場穗城的婚宴,倫敦那頭,年接年的歲月流走,已經徹底擠沒了她全部的立足之地。
夏晴倒是可以隨意,倫敦不能少了她,但穗城這邊如果不讓她來參加,又該是如何的傷她心?
權衡來去,似乎沒什么好斟酌的,她一直都相信,寧呈森辦事情,她無需憂慮。
世間之事,道不盡的,莫過于一個情字。
她一直態度清明,認定了,便是走到底,所以她從來不模棱兩可曖昧不清,她不愿意給寧呈森以外的異性任何機會,譬如廖宗,譬如微信好友里形形色色的校友們……
難得糊涂,難得糊涂,才是精辟之所在,才是處事之所在。
如果說,這輩子她還有什么不滿足,那便只剩下,溫潤如玉的二哥,可以尋到屬于他的幸福。
至于那個即便是寧呈森費勁心思也不一定能弄到的那枚鑲嵌著雪花的麋鹿彩鉆胸針,她會好好收著。
麋鹿,雪花,圣誕村……
這番心思,盡是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