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嘆一口氣，拖住箱子在路邊等公車，上車后，去D鎮的人很少，隨便找個位子坐下。
這幾晚都被殷爵然纏著，不是叫我起來陪他說話，就是聽他講故事。連一個好覺都睡不好！
我越發的嗜睡，一上車就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混沌不安的顛簸之中，醒來時，淚水滿臉都是。
我望向窗外，窗外的天空是灰麻麻的顏色。
車子在一個亭子停下，我愣了一下，拖了箱子下車，天色全黑了。
我剛站定，就有拉客的摩托車或是三輪車過來，問我：靚女，坐車嗎？
我搖頭，拉著箱子準備走開，那些人卻仍是不死心的跟著我，我只好開口：“有人來接。”
眾人立刻掃興離去。
有幾條小路，我依稀記得去外婆的村子的路，有一塊牌子在路邊樹著。
我向前走了一段路，果然找到了那塊樹在路邊的牌子的入口。
小路很窄，連小車都進不來，也沒有路燈，還時不時有狗在叫。怎么去找外婆？雖然心里有些害怕，卻仍是硬著頭皮去敲一戶人家的門。
“誰啊？”里面的人喊道。
隨即，也開了門。
開門的是一位老奶奶，戴著老花鏡。遲疑了一會兒問道：“你是？”
“請問你認識一戶姓柯的人家嗎？只有一位老奶奶住著的。”
“柯？哦，我知道了，你是林奶奶的外孫女。”老奶奶想了想，還湊近看了看我。
“是啊！你認識我外婆？”我很歡喜，得來全不費工夫。
“當然，我跟她是好姐妹，她常跟我說起你。”老奶奶一副了然的表情。
“那你肯定知道她住在哪里。”我追問道。
“知道，來來，跟我來。”她鎖好門，很自然地拉起我的手走著。
她的手很粗糙，但很溫暖。
“老奶奶，天這么黑，你還認得路啊？”我有些疑惑。
一個老太太也不會把我賣了吧。。。
“哈哈，丫頭啊，我在這生活了幾十年。每家養的雞有多少只，我都摸得一清二楚。何況是路。”
說完，她又看了我一眼：“你別怕，我一老婆子不會拿你怎樣的。”
“我相信你。”
她把我帶到一間寬敞的房屋，在門口亮著暗黃的燈。
“林姐，快開門，你看我帶誰來了？”老奶奶臉上露出喜洋洋的表情。
“這么晚了，還是帶客人回去吧。改天再來吧。”屋里響起無比熟悉的聲音，是外婆！那慈祥的聲音我忘不了。
但這句話，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哎哎，你這老婆子，出來見見總行吧，人家都來了，你還想讓人吃閉門羹啊！”老奶奶不客氣地說道，可見她們熟得不得了。
“嘿，你這老太太，怎么。。。。。。。。”打開門，還沒說完，目光就鎖住了我。
外婆一頭的短發像罩一了一層白霜，一雙大眼睛已經深深地陷了下去，嘴里的牙也已經快脫光。走路躬著腰，手里拄著根拐杖。
外婆今年也該75歲了吧。
“外婆。”我憋住眼淚，激動地開口。
“雪兒？真的是你嗎？”她驚喜的出聲，抓住我的手上下打量起來。
“恩。”我點了點頭。
三人在門口干站著，面面相覷，最后老奶奶說，“你們聊，我先回去。”
外婆拉著我進屋，屋里很簡陋，但收拾得很干凈。
“怎么打電話不告訴外婆一聲？”外婆在倒水給我喝。
我在有點破舊的木沙發上坐下。
“想給你個驚喜嘛。”開玩笑，我根本沒有外婆的電話號碼。
“孩子，別騙我了，你爸媽離婚時你還小。”外婆遞了一杯水我，坐在我旁邊。
我心里猛然一揪，我有好多話想對外婆說。
“聽說你爸又娶了個，她對你好嗎？”外婆沉重地嘆氣，“后媽沒個好的，孩子，委屈你了。”
“沒有，她對我很好。”我不緊不慢的開口，繼母的確對我很好，只是之前對她有偏見而已。
“再好那也是無血緣關系的，哪比得上親媽啊！”外婆聽完我的話，搖搖頭，說道。
親媽？這兩字想鈍器敲擊在我的心上。
我心底有個聲音響起，如果我說我恨她呢？
當我需要她時，她在哪里？呵呵，在享受著貴婦人般的生活。。。。。。
“你媽上個月來過，還帶著你同母異父的小弟弟來。”
“你媽媽始終對你有愧疚，她想補償你。。。。。”外婆直勾勾的盯住我的臉。
我一時有些啞口無言，外婆卻是一把抓了我的手，又拍拍我的肩：“再怎么說，怎么恨她，也是生你養你的媽媽。你知道嗎？那時你媽媽很想把你的撫養權拿過來，依她的條件，法院根本不會把你判給你媽媽。”
“外婆，這幾年我真的很想媽媽。”我泣不成聲。
“乖，外婆會好好地疼你的。”外婆把我摟進懷里，摟得緊緊的，生怕失去我似的。
緩和好情緒后，座機電話響了起來。
“我去聽。”我自告奮勇地搶著聽電話。
“喂？”我拿起電話。
“是雪兒嗎？”電話里頭是繼母的聲音。
“是。。。。是我。”我啞了聲音，哽咽著開口。
“你怎么不打聲招呼就去了啊？我跟你爸都急死了。”聽她的語氣有點生氣。
臨走的那天晚上，我想跟父親打聲招呼，也想問問外婆在鄉下的家在哪里？包括電話號碼。。。。。
走到他們房間，用手去敲門時，卻聽見他跟繼母的談話：
“雪兒去她外婆那去的事，我后悔了，有什么辦法不讓她去？”
母親到底知不知道我是她女兒？不過聽黎銳軒的意思，好像是知道了。
我眉頭一緊，繼續聽著。。。。。
“離婚協議上不是寫著，女兒歸你撫養，她沒有搶走雪兒的權利。”
“是啊，可她現在的條件，完全可以把雪兒搶走。”
“你都同意了，為什么要改變主意？”繼母問道。
“我不放心她一個人去，另外我怕她會遇上她親媽，到時。。。。。”聽見父親嘆了口氣，“柯靖瑤現在是闊太太，她見到雪兒，一定會把她帶走的。”
“不行，決不讓柯靖瑤搶走雪兒！”繼母決絕地說道。
“那這樣，明天一早，你攔住雪兒，然后我裝病，讓她別去！”
“恩。”
想攔我？我才不會輕易地放棄呢！
“睡不著，所以早點去了。”我找了借口，我知道繼母一向起得很早，所以那天我四點半起床。但我怕走樓梯和開關大門弄出什么動靜，被他們發現。要怎樣才能出去呢？我在房間焦急地走來走去，大概殷爵然被我的腳步聲給吵醒了。
“要走趕緊走，別在房間里走來走去。”殷爵然低低吼出聲。
“啊！還是你的辦法行！”我馬上拖著箱子走出陽臺，長長的粗繩被扔在地上。殷爵然還不是依靠繩子來到我房間！
“不想被人發現？”還是被他看出端倪來了。
“是啊！爸媽合謀不想讓我去呢。”我干脆跟他坦白。
“是嗎？我幫你弄繩子。”他沒問多幾句，只是默默地拿起繩子，用繩子在欄桿上打了一個結實的結，我真不明白干嘛不安防盜網，讓殷爵然這個“賊”有機可乘！
“會不會很危險啊？”殷爵然試過這么多次，都鋌而走險，可不敢保證我會鋌而走險!
“那好，繼續陪我睡覺。”他面不改色的扔下繩子。
額。。。。。。。
在我一番懇求下，殷爵然終于成功地幫我逃脫了。。。。。。。
“唉，你爸的頭疼病又犯了，這次很厲害。又死活不肯去醫院！”
他們的“計劃”開始了。
我微微哆嗦了一下，卻是輕輕一笑：“這么巧啊！”
想騙我回去，沒那么容易！
“你。。。。”
她接著說：“老實告訴你吧，你爸的病到底治不好了！醫生說，他大腦里有一塊淤血壓迫神經。開刀的話，費用我們實在承受不起！你爸怕你們擔心，所以隱瞞了病情的嚴重性。”
我只覺得一陣陣心疼，“那也要治啊！”
“治？誰病了？”坐在木沙發上的外婆終于按捺不住，問道。
“沒。。。什么，我繼母有點感冒了。”我轉過臉不想讓她看到我眼底的潮濕。
“如果你不想回來，也行，你爸的事我也能自己處理。”
“好，明天我就回去。”我掛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