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媽真的回來了,我剛到家放下書包,她就出來看我,將近一年不見了,我並沒有表現的多麼熱情,事實上,我們家和她們家之間從來就有些過節,主要是她的性格表現的和大家根本不合羣。大媽見了我,招呼了一句,我也簡單的回覆了一下她,這就算是這麼久不見之後的想念表達了。我並不喜歡她,但她回家之後,我卻是相當高興的,因爲這下奶奶就再也不是一個人住山上,多了一個人的照應,總是好的。我一到家,奶奶就開始忙著做飯,我乖巧的跟進了廚房,給她燒過,然後問問最近兩週發生的事情,奶奶說大媽上週就回來了,估計是看著快過年,在上海把大爹的錢花的差不多的時候就回來,看樣子是一過完年她又要出去,這些家長裡短,奶奶就一直嘮叨,我聽著聽著就落神了。
今天晚上睡覺時,開始我一直沒睡好,滿腦子都是那些月光下白影的景象,估計他們是以往在那裡上吊死了的人,說不定就連白石埡的名字都是因爲這個而來的,當初並不叫白石埡,而是叫白屍埡,那些穿著白衣吊死的屍體,讓後來的人們對那裡有一種紀念,我想起天上的月亮,還有劉華所描述的那一次,是不是鬼魂都喜歡在滿月的時候出來遊蕩?想著想著,我甚至擔心那個追我的白影不是真正的消失了,而是已經追上了我,鑽進了我的身體,這種驚嚇又引得我一陣咳嗽,聽著外面貓頭鷹的叫聲,在一陣心慌中,我終於被這種感覺折磨的太累,沉沉的睡去了。
一夜睡得很沉,但夢裡的景象卻不是那麼美好,劉華所描述的那口井我見到了,似乎在那口井裡有三個靈魂爬出來:劉華的,我的,還有姑姑的;林姿我也見到了,原來那個雕塑真的就是她的妹妹,只是她們都不是鬼魂,到底是什麼,好像有誰告訴過我,但我沒聽清楚;白石埡的那些白影我的見到了,他們在我身後一直追我,到後面我越跑越快,竟然跑的飛了起來;還有獅峰村的那兩顆怪樹,它們是兩個厲鬼所變,然後被我和劉華燒死了一隻,另一隻就一直跟在我身邊;夢的最後,終於出現了在獅峰山見到的那條龍,他一聲龍吟,把我周圍的鬼魂全都驅散,我猛的一驚,睜開了眼睛,支起身子看看窗戶,光線有點暗,估計很快就會天亮吧。
劉軍在這個學期消失了一段時間,因爲他爸爸給他湊了一筆錢,做整容手術,他出去的那段時間,我們都在討論,到時候他會不會變成一個大帥哥,而昨晚給奶奶聊天的時候,她說看見劉軍已經回來了,只是加了一句:“那個整的什麼容嘛,還不如不整,以前多好看,現在就像一隻熊貓!”***話勾起了我強烈的好奇心,所以今天天一亮我就想著下山看看劉軍到底成什麼樣子了。一吃完早飯我就跟奶奶招呼下山,她今天所表現的並沒有以前那麼難過,也許是大媽回來了的原因,有個人陪著,自然就好過了一些,但依然吩咐:“早點回來!”
其實我非常討厭劉坤鵬家的那條狗,每次我過去的時候就叫個不停,還好現在還比較小,它還不敢咬人,也不知道長大了之後會不會咬我。我看見一羣孩子在外面坐成一圈,應該是在打撲克,狗的叫聲引起他們全都向我看來,劉小嬌說了一句:“凱爾來了!”另一個聲音也熱情的招呼:“凱爾,過來耍嘛,打撲克不?”這個聲音聽起來有點陌生,看他的樣子更加陌生,第一面,感覺真像一個沉睡了千年的殭屍,褶皺的臉上是黑黑的眼圈,而且眼皮一點弧度都沒有,就平平的兩個圓,眼珠就在這兩個圓裡轉動,怎麼看都不自然,難道這就是整過容的劉軍?應該是了,奶奶不是說過劉軍整的像熊貓麼,眼睛那裡的兩團黑不正好對應熊貓的黑眼圈麼。我還是疑惑的問了一句:“軍娃子?”劉軍顯得有些驕傲:“不是我是哪個?怎麼樣,現在變帥了吧。”聲音有些沙啞,似乎剛剛大病一場,鯤鵬在旁邊起鬨:“才上初中半學期都不到,連軍娃子都不認識了!”那種味道似乎在說我‘貴人多忘事’,我馬上解釋:“哪裡啊,他模樣變了,連聲音都變了,又這麼久不見,哪能一下就認出來!”劉軍也解釋:“做手術的時候是在身上割的肉,所以後來身體就比較虛弱,感冒了,嗓子自然就啞了,過段時間,等身體恢復了,聲音自然就會變回來的?!?
鯤鵬和白雲雖然從來不主動去別人家玩,但要是有孩子去他們家的話,待人還是相當的熱情的,他們的爸爸劉立奭,是我們村跑車的司機,媽媽鳳仙,跟著他爸的車收錢,我總感覺他的媽媽一直把我當成一個大人一樣對待,那種尊重有時讓我感覺很不適應,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尊重讀書人的原因,因爲我的成績一直比較好是在村裡出名了的,他的媽媽每次見我都會專門的問候一聲,而我也會相應的迴應。我並不喜歡打撲克,但還是和他們坐了一圈,看著他們打,大家隨意的聊著,軍娃子這時就開始吹他在外面的見聞了,他去過哪些公園,到哪些地方玩過,然後哪些地方捱了刀,那個肉割下來又是補哪兒的,直講的天昏地暗,唾沫橫飛,他邊講邊比劃著手勢,把我們聽的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我甚至懷疑一開始他那種沙啞的聲音和他的虛弱是裝出來的,講著講著,不知怎麼就講到了老巷子,在前幾天那裡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劉軍當時也正好在場,於是,那個場面又成了他給我們炫耀的資本。
劉文唐和爸爸的年齡差不多,不過他的輩分卻是和爺爺一個輩的,每一代結婚的晚,自然傳下的就比較慢,他有兩個女兒,一個是我們班的劉麗華,而另一個,就是玲玲,最近幾年,他在外面賺了一筆錢,就準備回家把他們家的房子從新蓋一遍,這種做法,也許真的和古語流傳的一樣:衣錦不還鄉,如錦衣夜行。修上一個漂亮的房子,在村裡,至少面子上過得去嘛,就算以後爲自己的兒女使親爲嫁的時候,對方來自己的家,有了漂亮房子,也多了一些成功的概率。不管怎麼說,反正就是房子要從修,修那種三層的小洋樓,上面貼滿瓷磚,白花花的一片,別人看了羨慕,自己看了也舒坦。
他們家的房子應該是老巷子裡最早建起來的一批,那種陳舊與古老,明明有一種清朝的味道,房子拆的時候是一點一點拆的,那些好的磚瓦弄下來整齊的堆放著,蓋新房的時候還可以用,這樣不僅可以少處理一些垃圾,還能節省一大筆錢,因爲在外打工的青壯年比較多的緣故,所以拆房子的時候文唐基本把剩下的青壯年都叫去了,劉軍當然不算青壯年,他只是去湊個熱鬧,房子拆完之後就是打地基,以前人們在打地基的時候就是到山上去採石頭,那些石科就是這麼形成的,文唐這次是直接買了幾十包水泥,準備用鋼筋做好架構後直接灌上水泥砂漿,等凝固之後就可以當地基用,這種甚至還比以前的那種用石頭弄的方法更牢固一些,這種做法估計也是在城市裡工作的時候學到的吧,以前村裡還真沒有人這麼做過。
挖地基的坑的時候,問題就出現了,有人挖破了一個罐子,罐子裡面有一些頭髮,布片,布片上面還有一些血跡,挖出這個的人發現這些東西的奇怪之處之後,馬上一陣驚呼,大家聽到了都圍過去看個究竟,有人立刻就認了出來,並說道:“這個是有人要陷害你們家人,給你們家下的咒??!”劉軍擠在這堆人中間,仔細的觀察了一會那個罐子,然後又看看那個罐子附近,不得不說他的觀察力很強,不然的話怎麼能在那具屍體的嘴裡發現有東西呢,他看見那些老地基的石頭上還刻的有東西,雖然年代久遠,但是因爲埋在土裡的緣故,並沒有多少風化,那副圖案明明刻著一隻南瓜,在罐子里人們還翻出來一個木片,木片上用墨寫著兩個“女”字,不過第二個“女”字卻是劃上了一個八叉。
劉軍的描述繪聲繪色,讓我們聽得越來越心驚,他剛講的時候我還以爲挖起來一具屍體呢,到最後纔是一個罐子,不過罐子裡的東西和那塊石頭上刻的南瓜,卻引起了我的思考,玲玲的事情已經過去的太久了,我有些想不起來,依稀記得她是抱著南瓜死的,還有罐子裡那個木片上面的兩個字,加上布片上的血跡,這無一不說明是一場詛咒,只是下詛咒這個人到底安的什麼心啊,難道是因爲南瓜積下的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