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顏甚至不知道,這重重宮闈之中,有幾個人知道他的真面目,又有幾個人明白,他纔是幕後真正的高手。
不知不覺,東宮已至,這是朵顏第一次看到蕭君徹的居所,卻與她想象之中完全不一樣。
東宮是整個皇宮之中,最龐大的建築之一,外表與其它宮殿無二,但那殿前兩個硃紅金漆的大字,已代表了無可替代的地位象徵。
站在那大殿之前,朵顏擡頭看著那硃紅的大字,遲遲沒有邁出那一步。
蕭君徹也任由她那麼一直看著,看著,直到一陣微風輕過,朵顏打了一個寒顫驚醒過來,蕭君徹這才率先進了大殿。
朵顏跟了進去,蕭君徹沒有回頭,只是淡淡說道:“雲兒的房間在右側,你自己尋去吧!”
朵顏本想說,這麼大的東宮她如何找,可朵顏那麼倔,卻是沒有開口再說話,只是一扭身子朝右而去。
才走了不遠,朵顏便已找到了朵雲的房間。
原因無他,因爲整個東宮,除了朵雲以外,沒有任何宮妃,甚至連宮女也找不到一個。
要說朵顏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可是,任她如何想象卻也沒有想到蕭君徹的東宮之中,居然見不到宮女。
可是,二姐去見她的時候,分明是宮人的裝束啊,這又如何解釋?
雖然心中有無數的疑團,但此時也並不是朵顏發呆的好時機。
朵顏打量著這間屋子,一塵不染,素雅儒靜,許是因爲以前習慣了朵顏的敏感體質,所以,二姐在東宮的房間內,居然也聞不到一絲的芳香。
想到這裡,朵顏不由得牽起嘴角,微微的笑了。
二姐的習性,朵顏是十分了解的,所以朵顏也十分順利的找到了二姐的衣衫所放之處,還是與以前一般,那麼的整潔乾淨,甚至連衣衫的顏色也是由淺到深的排列著。
朵顏挑了件天藍色的衣裙,換下了身上半乾的宮女衣衫。
頭髮早已溼透,一時半會也幹不了,朵顏行到梳妝檯前,拆下了頭上的宮女髻,披散的烏黑長髮,只用一根天藍色的緞帶輕輕繫著。
收拾好一切,朵顏再次望向鏡中人,不施粉脂的臉,加上剛纔的那麼一泡,略顯有些蒼白,卻更顯出一種病態的美。
朵顏撫上自己雪白的小臉,扯了扯嘴角,轉身出了那間房。
行到大殿之時,卻沒有見到蕭君徹,朵顏四下尋找,卻見到迎面走來一個小太監。
那太監年紀輕輕的,看上去那不久前死去的小郭子大不了多少。
“奴才問娘娘金安!”
那小太監不開口則已,一開口卻讓朵顏一驚,她緊張的四下張望,見到再無他人在場時,這才吁了一口氣道:“小公公,別再叫了?!?
那小太監已猜到朵顏心思,於是又道:“娘娘放心,東宮的奴才本就不多,此時,只有奴才一人在這裡等您,娘娘不必如此緊張?!?
朵顏確實是在擔心他那聲娘娘讓人聽了去,這時聽他這麼一說,倒也安心了許多,不過,卻又對他說的話生了好奇,於是問道:“爲何只有你一人在此?太子殿下呢?”
“殿下已經歇息去了,只吩咐奴才在此等候娘娘出來。”
那小太監如實的回著話,朵顏卻是在聽到此話後枊眉一挑:“你是說太子殿下已經睡下了?”
那小太監頭也不擡,只是點頭道:“是,娘娘!”
是他帶了自己來這東宮,是他讓自己換下衣裳,可現在他自己卻獨自去休息了,那她呢?
越想朵顏心裡越氣,於是也沒好氣的對那小太監:“行了,現在你等到了,可以交差了,本宮走了。”
言罷,頭也不回的轉身就走,那小太監見狀,連忙追了上來:“娘娘且慢,奴才的話還沒說完?!?
朵顏沒有回頭,只是哼了一聲道:“還有什麼沒說的,快點說,本宮可沒有時間在這耗著?!?
那小太監也真不著急似的,一步一步緊跟在朵顏的身後:“娘娘,奴才奉命送娘娘回清淑宮,還請娘娘呆會兒與奴才配合一下,也好順利送娘娘回宮?!?
他這麼一說,朵顏反倒停了下來,轉身問道:“你說什麼?配合你?”
那小太監倒也不怕朵顏的氣勢,氣定神怡的說道:“是的,娘娘,奴才手裡有份經文,還請娘娘一會兒帶在身上?!?
聽到此處,朵顏終於有絲瞭然,她倒也不想刻意爲難這小太監,畢竟惹她生氣的人是太子,不是這些奴才。
她伸手接過那小太監手上的東西,定睛看去,發現卻不過是一本《大悲咒》,她順手翻開,內裡經文躍然於眼:
南無·喝囉怛那·哆囉夜耶。
南無·阿唎耶。
婆盧羯帝·爍鉢囉耶。
菩提薩埵婆耶……
因爲孃親的關係,頌經這種事,朵顏早已很熟悉了,這《大悲咒》倒也不是第一次念,所以,看著也挺熟悉,更讓她越發的思念自己的孃親,也不知道,孃親是否因爲自己的事,擔心得吃不下也睡不好。
“你說,這是太子殿下吩咐你準備的?”
朵顏淡淡的問著,那小太監認真的點著頭,朵顏仔細的看著他的臉,又問:“你叫什麼名字?”
許是沒有猜到朵顏會突然問他名字,那小太監愣了一下,方纔答道:“回娘娘話,奴才賤名小桑?!?
朵顏嗯了一聲,慢慢道:“小桑公公,太子殿下是想讓本宮以送經書爲由,混進清淑宮麼?”
小桑點點頭卻又搖搖頭,這才又道:“經書,想必皇上已經爲娘娘準備了其它的,但是,娘娘僅以送經書的理由,怕是不夠。所以,娘娘可以說是奉太子之命,來爲昭儀娘娘講解頌經祈福應該注意的地方。”
聞言,朵顏點了點頭,雖然還是很氣太子,但是,也不得不承認他想的很周到。
自從冷宮事件之後,銘帝對朵顏早已千般設防,如果冒然回去,恐怕還真難以進入清淑宮換二姐出來的。
所以,他的這招送經書,其實也是再好不過的理由。
只是,朵顏不解的是,爲何這些事,他不當面對自己說,卻將她獨自一人扔在東宮,交給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小桑公公呢?
思及此,她又拿眼看了看那名喚小桑的公公。
“有些事情,本宮不太明白,不知小桑公公可否言明?”
朵顏放緩語氣,客氣的問著小桑,那小桑彎了彎腰身,猶豫了一下道:“娘娘是想問殿下爲何沒有親自跟娘娘講這些事情嗎?請娘娘相信奴才,殿下並不是故意這麼冷落娘娘的,確是因爲身體不適才早早的休息了?!?
身體不適?朵顏想到常歡殿的那一幕,臉紅道:“本宮怎麼沒看出來太子殿下身體不適?”
小桑只是搖搖:“娘娘恕罪,奴才只知道殿下是真的身體不適,其它的,奴才也不敢瞎說?!?
且不論這小桑公公說的是不是實話,可朵顏卻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但,她也不必要爲難一個來幫她的公公,於是這個問題,也只能作罷。
“好了,本宮也不爲難你,先回清淑宮去吧!不過,你還是先給與本宮講講頌經時的必須注意的事情好了,且不說呆會兒那些侍衛可能會問到,只單單是爲了那些受災的百姓,本宮也想要聽聽,回了清淑宮,本宮該做的事,還是得做的。”
這話也不是假話,朵顏雖然恨銘帝,但對於天下蒼生,自也有一顆憐憫之心,如果必須要頌經祈福的話,爲何不做好一點呢?
那小桑聽朵顏這麼說,倒也不推託,只道:“簡單來說‘至誠懇切’,欲得佛法實益,須向恭敬中求。有一分恭敬,則消一分罪業,增一分?;?;有十分恭敬,則消十分罪業,增十分?;?。
發願念某某經多少遍的功德,堅持完成,絕不可半途而廢。
每次唸完後,則合十跪在佛前,加念:弟子某某,以唸誦某某經多少遍之功德,迴向給衆生,如有疾病願他身體早日康復,現世增福增壽,臨終順利往生西方極樂世界。
願佛祖庇佑,賜我衆生福祉,解我衆生磨難。最後,禮佛三拜,站起即可?!?
朵顏認真的聽著,倒也並不算複雜,那小桑只說了一遍朵顏便默記於心。
末了,朵顏又想到了東宮的怪事,便又好奇問道:“小桑公公,東宮裡爲何沒有女眷?”
聞言那小桑倒是淡淡的笑了一下,才道:“娘娘誤會了,東宮裡是有宮女的,不過宮妃只有一位,便是雲妃,至於娘娘沒有見到宮女。那是因爲,按照東宮裡的規矩,那些宮女入夜後,便都可以早早回去休息,不用在東宮當值?!?
“喔?還有這等奇怪的規矩?爲何本宮從未聽說過?”不是朵顏八卦,但是,這種話,任誰聽來也會懷疑。
“回娘娘,那規矩是殿下自個兒定的,不是按大周國祖制。”
那小桑公公應對自如,定也是問的人多了,所以,早早的想到如何迴應。